匆匆用过晚膳,川夏独自一人来到白落屋内察看。床榻上的女子呼吸微弱,借着扫进屋内的轻柔月光,可以看出她的身体依旧十分虚弱。
川夏微微有些头痛,那日白落清醒时所说的在她身体内封住的男子,到底该用什么方法把他引出才好。一个神灵长期借住在人类躯体内会给躯体拥有者造成极大的创伤。
“唉……也算是一段孽缘吧。”不知道天上掌管红绳的那个老头是怎么搞的,闲的没事胡扯一通。
藏在他怀中的壁云遮突然闪出一道清绿色的光芒,川夏低头将它连绳子整个扯出来,放在手掌里面细细看了半天,心想着如果现在去竹林里面走一趟也不一定就能有什么收获,那青竹妖怪这么久都不来寻找白落的下落,必定是在筹划些什么。
事情都堆在一起的感觉,果然是平时做事太过散漫的原因?
男人有点失落的坐在门口准备好的一张竹椅上托腮思考,其实川夏早些年间在《通天录》中有读过:把神灵在人体中的寄居体引出的唯一办法,就是洗净双手,取上好的艾章花三钱、摆蕖页二钱,拿铜锅盛隔夜水熬制成金黄色让人类饮用就可将二者剥离。但是以白落现在的体制,就算喝下了也无法使药效发挥出最好的效果,还怕会给她留有病根。
掌面的壁云遮一直不停的在他面前闪出光芒,有时急促如阵雨,有时缓慢如流云,让人不得不再次注意。
“嚓嚓……”
嗯?川夏听到四周有似纸片滑动的声响,突然有些警觉,但是这种随着声音突如其来的亲切感又令他迷茫,大脑一时也想不起来原因何在,只好漫无目的地张望着,想要找出一丝线索。
巡视过屋内一圈,纸片滑动的声响愈来愈大,最后跟着耳朵听到符咒屏障的外围,定睛一看,却发现了个残破不堪的黑色纸片小人。
那小人很有耐心的滑动着屏障,看到川夏注意到自己,及其开心的蹦了个高,好像是在打招呼。
“黑楣灵纸?这不是我派下山去搜寻各处妖怪种类的纸人吗?”川夏细细一想,如果没有猜错,那日定当就是这张纸人捉妖不成,反给了白老爷一个锦囊让他请自己下山来的。
确认完毕后,小心在符咒屏障处开了个小角放他进来,黑色的纸人拼命扭动着身体,摆出一个又一个图案。
川夏根据它所摆出的动作不同,缓缓将话读出来,“青丝染玉,风火提魂……”
话音刚落,手中的壁云遮更加拼命着闪了几闪,宣告自己存在的意义。
川夏猛然了解到纸片人所提给他的讯息,握紧玉佩长袍“飒”地一甩,整个人风驰电掣朝白老爷的书房奔去。那白家的老爷正在安心擦拭一屋子的古董文物,刚抬头,就发现有个快的几乎没影的身形在窗前掠过,于是想都没想,立刻大声喊着“抓贼啊抓贼啊!有人抢我的宝贝啊!”
经他一喊,全府上下上到七旬老太,下到妙龄丫头,全都提着锅瓦瓢盆举着火把嚷嚷着赶来。白家老爷莽撞着把门打开,看见门口站立着的挺拔男子,下巴差点掉进裤裆,一只手颤颤巍巍,举起又放下。
“大……大人……怎么是您啊?”白老爷有所不信,侧头在公羊川夏身子两边张望个不停,而后赶来的男女老少都一副“抓了贼好领赏钱”的模样。
突然间,空气里弥漫着安静的尴尬。
“老爷,贼在哪里呢?”举着火把的糙汉子说着蹩脚的小城话粗生粗气的问到。
“应该是往前院去了,我方才也是追他至此,你们快些过去吧,别让他跑了才好。”
白老爷顺着川夏铺好的路子往前一步,提着口气,显得自己很是担忧:“没错,你们快去前院看看,现在的贼可真是猖狂,连我白府都敢闯!凡是抓到贼人的,带回来重重有赏!”
一群人振臂高呼,浩浩荡荡的跑去前院。
见他们跑得没了影,白老爷这才放下刚刚端着的架子拱手向男人赔礼。”方才是我不对,冒犯了大人。还望大人见谅。”
“不碍事,常言道防人之心不可无,况且是我焦急了些。”
“大人可是有事找我商讨?”白老爷也算是个聪明人,淡然如水的公羊川夏走得如此焦急,必然是出了什么扰乱他心神的大事。
“嗯……老爷家里的那盆青丝雨可还留着?”
“自然是留着的,先生没有吩咐,不敢轻举妄动。”
“那是最好,请快些取来于我,然后随我到大小姐的寝屋一趟。”
白老爷连连点头,没敢惊动其他人,和川夏悄沒声的搬着那盆雨水“哼哧哼哧”的快步挪回到白落房前。
川夏退后几步,将壁云遮拿出沁在盆中的雨水里,双手随身一摆,在袖袍里各取一白一紫两张符文纸,定睛凝神在心里默念了遍黑纸小人所告诉他的咒语。刹那间雷声大作,白落屋顶上的重云卷出一个巨大的洞口,里面有光斑透出,令人不寒而栗。
“噗……”
屋内的白落有了些动静,白老爷听到女儿发出声音,正想要进屋叫喊她的名字,却被川夏周身所发出的气力牵制着无法动身,心里着急又无奈。几簇五彩斑斓的光点像缎带般由洞口中垂落到屋前,穿透过川夏所设的符咒屏障,将白落环绕起来。
“羽……侯末……”
“羽……”
白落双眼微睁,全身向上挣扎着想要做起,手和脚不停地挣扎,汗珠顺着她瘦削的面庞滑落。
好似透明的男人躯体从她的身里缓缓被光斑抽离出来,它们用力拖拽着他厚实的手掌,一点点叫唤着他的名字。川夏仔细瞧着他的面容,不由得感叹这男人的俊朗,确实如同传言里所描述的那般英气。
“鬼……鬼!”白老爷长这么大哪见过此种情景,话还没说完,直接双腿一软趴在地上抖成了一个球,川夏加紧手中的力度,直到将男人的形体完全与白落剥离,才猛然松了口气,抬手收法,擦了擦额前的汗珠。
“天将,在下妖事屋之主公羊川夏,有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