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峪进去的时候,歹徒早已逃之夭夭,他只找到了衣不蔽体的,浑身是伤的北浅夏。那时的她像一个残破的娃娃一样就那样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他脱下自己的T恤给北浅夏穿在身上,然后赤着上身抱着北浅夏向最近的医院冲去。
午夜的道路上,家家户户都是门窗紧闭,跑了好久直到岑峪已经浑身是汗的时候才看到一个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简易医院。
“help,help。”他闯进门,急声的呼喊着。
值班的护士看见了昏迷不醒的北浅夏,急忙引着岑峪到急诊室。
急诊的医生是个上了年纪的白人女士,她让岑峪把北浅夏放在小床上,拿干净的湿布把她身上擦拭干净,这才仔细的查看着北浅夏的伤口,但是脸上的表情却随着检查的进行而越来越凝重。
“Sonofbitch!”女医生最后骂了一句,满脸的怜惜和心疼。
当时岑峪的脑子已经蒙在那里,他费了半天劲才把女医生最后说的那几句话翻译成中文。
“身上的伤多为皮外伤,养一段时间就能好,但是子宫却受到严重的创伤,需要尽快的转到条件好的医院救治,否则会失去生育的能力,并且患者心理上的伤害更为严重,已经出现了精神异常的状况。”
那天晚上,不仅是对于北浅夏来说是一场噩梦,对于岑峪来说也是万丈深渊。如果,如果他当初不管她同不同意都带她离开,也许现在就不会让她躺在那里,奄奄一息了。如果,当初……可是,没有如果,生活还在继续。
那天晚上,岑峪一边在医院照顾着一直昏迷不醒的北浅夏,一边给国内秘书打电话,让他安排一架配备了完备的医疗设施和医护人员的私人飞机快速来到利比里亚。
那时才二十二岁的岑峪,在刚上大学的时候就和秦子谦合开了奇峰娱乐,如今也已小有成就了,但是岑峪却嘱咐秘书,关于那天晚上的一切,要做到保密。
而回国后的北浅夏就住进了岑峪的公寓,每天由他亲自照顾,而正是因为岑峪精心的照料,北浅夏才得以能够继续有生育的机会,但是整个人的精神状况却十分的不好。
每天只是眼神空洞的望着一个地方,一句话也不说,谁也不理。但是一到晚上却噩梦连连,那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哭喊,让岑峪心痛难耐,最后只能靠药物才能勉强入睡,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岑峪将她搂在怀里才有所好转。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近一年的时间,有一天,北浅夏跑了出去,一下午都不见踪影,而等岑峪找到她的时候,她原本齐腰的长发,已经变成了细碎的并且有些凌乱的短发。原本满满一个衣橱的白色衣服都被剪得乱七八糟,而原本素面朝天的小脸儿,被浓浓的烟熏妆遮住了纯真。
岑峪还记得,那时他的北北笑着挽着他的胳膊,将脸轻轻的蹭着他,“阿峪,我想去英国读书。”
岑峪看着又露出笑容的北浅夏点了点头,他现在只希望她快乐就好,开心就好。
怀中的北浅夏因为加大要药量的缘故,很快便睡着了。岑峪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她这些年一直没有留长的短发,放在她腰上的手不觉的加重了些力气。
北北,我爱你……
早上,北浅夏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十点多了,随手披了件衣服揉了揉有些凌乱的头发从房间里出来,结果却看见了此刻本应坐在办公室里而如今却坐在自家的沙发上,悠闲地喝着红茶看着报纸的岑峪。
“早。”
看见她出来了,岑峪从报纸中抬起头对着她微微一笑。今天的岑峪戴了一副无框的眼镜,把那雅痞的气质发挥的淋漓尽致。
“你怎么还在这儿?”
径自走过去,拿起岑峪泡好的那杯红茶,一口气喝了一大半。
“北爸北妈,叫我们回去吃午饭,所以我在这里等我家夫人起床,一起去拜见岳父岳母。”
一把将北浅夏揽了过来,吻去了她嘴角的红茶残渍,看着她有些含羞的推着自己,笑着揉了揉她本就凌乱的短发。
“快去洗漱吧,我给你先热杯牛奶。”
看着岑峪已经起身去厨房的身影,北浅夏好不容易从刚刚的羞涩中缓过劲儿来,“谁是你岳父岳母呀,你就乱说。”
狠狠的将一个抱枕朝岑峪扔了过去,结果那货就像后脑有眼睛一样,随手一挥,竟将那抱枕打了回来,正中北浅夏的鼻子。北浅夏揉着鼻子,自认倒霉的进了卫生间洗漱去了,自然是没看到岑峪紧握的双拳和慢慢隐去的笑容。该来的,终究是躲不过的……
虽然隔三差五的回来陪自己爸妈吃顿饭,撒撒娇,但是这天却是最不安和忐忑的。虽然说北浅夏在表面上表现的依旧一切正常,但是却不知道昨天的那份报纸有没有被自家老两口看见。
北妈依旧做了满满一桌子的美味佳肴,让人光看着就食指大动。虽然每天自己也都有好好的做饭吃,但是终究比不过自家老妈的手艺。
面对一桌子的饭菜,北浅夏却吃得寥寥,她总是不停的竖着耳朵听着父亲和岑峪的谈话,生怕自己一不注意就错过了重要的环节。
吃完饭之后,北浅夏被北妈拽去一起收拾桌子,洗碗去了。而岑峪则被北爸叫到楼上的书房里,品茶去了。
听不见他们讲话的北浅夏明显的心不在焉的,连已经刷干净的盘子却又一次放到了水槽里。北妈看了有些无奈的制止了她。
“你和小峪最近怎么样呀?你们有没有结婚的打算呀。”
北妈结果北浅夏手中的盘子,凑到她跟前问着。
“妈,你开什么玩笑呢,我才多大呀。”
“什么才多大,都24了,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你都两岁了!”
对于北浅夏打太极拳的态度,北妈嗤之以鼻。
“您那是什么年代,我们这是什么年代呀。怎么老是拿这两个相比呢,没有可比性的。”
“不管是什么年代,小峪那孩子是我和你爸看着长大的,知根知底,而且也出类拔萃。人家从小就在我这儿把你定下了,所以就算你以后不让他当我的女婿,我也是不答应的。”
把洗好的盘子一一摆好,北妈斩钉截铁的说着,脸上还时不时露出相当自豪的表情,仿佛岑峪是她自己的儿子似的。
北浅夏无奈,只能各种的扯开话题,给自己找掩护。然而,相对于此刻楼下的轻松的气氛,楼上书房则严肃太多了。
刚刚泡得那杯茶还散着热气,旁边摆着昨天不小心印出的报纸,而岑峪则难得的正襟危坐在北爸的对面,像个在等待审判的罪犯一般。
“北爸,对不起,我没能保护好她。”
岑峪内疚的不敢直视北爸的眼睛,一直低着头坐在那里,从报纸可以看出,北爸已经知道了任何他们应该得知的消息,虽然岑峪在第一时间就将消息拦截了,但是还是有流通出去的报纸成为了一些狗仔争相报道的题材,纸终究是报不住火的。
“你是有责任的,但是错不在你。”
北父无奈的叹了口气,他自己的女儿他还不清楚吗。从小就不受约束,本来想着让她考个军校,也能有个稳定的工作,结果人家孩子离家出走都是在附近转转,而自家孩子却是跑到了大洋彼岸。他这个女儿,总是让他这个能够在战场上指挥千军万马的司令官束手无策。如果说到责任,他这个女儿才是一切的源头,如果当初她好好听话了,如果她没有那么任性的跑掉,如果自己不逼她逼的那么紧就好了,如果……
可是现实就在眼前,一切的如果都已经成为了多余的。
“唉,小峪呀,你这段时间能不能陪夏夏出国避避风头,我怕她自己一个人会多想。”
北父皱着眉头,深深的吸了一口烟,岑峪看到他已经有些泛白的两鬓,明显的感觉到,这个从小看着他长大,陪他打篮球的叔叔,已经老了。年轻时再洒脱的人,到头来都要为了孩子忙白了头发。
“现在让北北出国了这不就是承认了那件事了吗?”
岑峪有些不解,他之所以顶着那么大的压力让他的北北留在这个城市,就是为了向那些媒体表示出清者自清的态度。而北父却让北北在被推到风口浪尖的时候出国,这明显的是变相的承认了那件事呀。
“小峪,夏夏的精神状况恐怕你要比我们更清楚吧。当初你自己把她藏到你的公寓里,给她请心理医生的事情,我们都是知道的。要不然你真能仅凭你自己,就能把夏夏藏那么长时间而不被我们察觉吗!”
北父没有回答岑峪的话,但却扔出了一枚深水炸弹。
岑峪听到北父的话,不再反驳什么,只是坐在那里沉默着。他并没有忘记昨天晚上北浅夏在梦中尖叫的样子,那样的惊恐,那样的无助。而如今如果再恶劣下去,恐怕连药物都不能帮她入睡了。也许,出国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好吧,北爸,你放心,我会保护好北北的。”
北父看着岑峪满脸严肃的模样,点了点头,“好。你只管带她出去,什么都不要告诉她。”
“嗯。”
“阿峪,我爸跟你在书房说什么呢,那么神神秘秘的?”
在回去的路上,北浅夏歪着头趴在岑峪的肩膀上好奇的问着。
“没什么,就是问问你最近有没有好好吃饭,看着你好像有些瘦了。”
岑峪将她的头扶正,让她好好坐着,示意自己在开车。
“阿峪,让我开开吧,就开到家。好几天没碰车了,手都生了,求你了,嗯?”
北浅夏再次的欺身过来,双手合十的做可怜状。要是一般人,也就就此阵亡,而岑峪却面不改色的将车子停了下来。北浅夏一脸惊喜的以为这个男人终于想通了,正想开车门跟他换位置的时候,却被他一把摁在了座位上。
“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连安全带都不知道系呢。”
说话的语气相当的温柔,而下手却是另一种画面,安全带系的那么紧,勒的北浅夏差点没喘上气。
北浅夏白了一眼又重新发动车子的岑峪,不禁在心里嘀咕着,不答应,就不答应,说就好了,有必要下这样的很手吗。虽然心里是这样说着,但是动作上明显老实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