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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七 回

书名:凤鸣复仇记 作者:吴越、孙凤忱 更新时间:2015-11-10 16:03 字数:7414

张灯结彩,芦伯才广招同类庆大寿

先奸后娶,马大富登堂入室做新郎

转眼间进入了腊月。有道是“腊七腊八,冻死寒鸦”,正是一年中最最寒冷的时节。大雪封门的日子里,不论贫富,家家户户都关上大门盘腿儿坐在热炕上聊大天儿,一个烟笸箩放在炕中央由着大家扯过来拽过去,话题也跟着这个烟笸箩一会儿扯到东,一会儿又扯到西。

芦伯才可没有这种闲情逸致,喝过了腊八粥,一个人独坐在账房里闷头抽烟想心思。

他想起自从受到洪宪皇封当上千户来到这个凤鸣川以来,他实际上就是这里的皇上,百姓们个个听话,杆子们人人服贴,就连日本皇军开进东三省来以后,也依旧承认他在凤鸣川的权力,拿他当乡绅对待。唯独这一次日本人投降了,小小老百姓反倒不买他的账了,这是什么道理呢?

尽管这两个月来,他听了三弟白叔炎的劝告,对穷人们采取了忍让对策,表面上看来似乎是相安无事了,但他心里明白“我退一尺敌进一丈”的道理,知道柳望春的突然回村不会没有原因。有道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既然来了,恐怕就不是只报他一家之仇所能罢手的了。

他苦苦思索了好几天,终于悟出了一个道理:以前穷百姓们之所以能够服服贴贴地听从他的摆布,绝不是自己能力过人,而是背后有洪宪皇帝、有锦县的太爷、有大日本皇军在那儿撑着腰;如今失去这些靠山,自己成了没脚蟹,难怪穷小子们要来虎口拔牙、龙口拔须了。

照他原先的想法,是在这真空时期,拉几股有交情的杆子进村来,老百姓们就会老老实实地怎么说怎么听了。看起来,杆子只能当打手,不能当靠山,而没有靠山的打手,无非是血肉一堆而已,谁的功夫好、本事大,谁就可以吃掉他。

 这时候,他想起了白叔炎信中提到的那个马大富。此人芦伯才虽然没有见过面,但也有所耳闻,知道他也是杆子出身,后来投了保安队,在山海关一带当营长,却没有想到正好在白叔炎手下,而且还是他的义子。这个人如今既然已经投了国民党被正式收编为国军的营长,而且就在锦县驻防,这岂不是送上门来的一座好靠山吗?

 芦伯才左思右想,一想想到腊月十二是自己的生日,决定借这个好日子再办一件好事。当下亲笔写了一封书信,取出银元一百、锦缎十匹,叫管家四楞眼葛步清驾上爬犁进城去请贵客;同时又向左近几个村庄的头面人物发出请帖,准备到时候大肆热闹一番。

到了腊月十二日,芦家三个大院子打扫得干干净净,堂上挂起了大红寿幛,缀着泥金寿字,点着大红寿烛,张灯结彩,喜气洋洋,普通人家娶媳妇儿也没有这么排场热闹。

辰时过后,就已经有贺客穿着新衣带着贺礼前来拜寿了。芦伯才的这个寿庆,是一年一次往里收礼的日子,除至亲好友之外,凡是凤鸣川的佃户百姓,厚薄不论,都得给他家送寿礼去。只是今年有凤北岭人带的头,大部分百姓都不理他那个茬儿,还有一小部分百姓怕得罪了他招来祸事,仍跟往年一样把鸡鸭鱼肉给四楞眼送去登账。

到了十一点多钟,远近的贺客大都到齐了,这才见一溜儿高头大马拉着十几张爬犁喷着热气打着响鼻从西到东像一阵旋风似的急急奔来,在芦家大院儿门前勒住。从爬犁上下来五个军官和三十几个大兵,军官们一色儿的美式装备,大兵们则有持汤姆逊冲锋枪的,有持卡宾枪的,也有仍背着三八大盖儿的,四个传令兵,全背着木壳匣子。芦伯才闻报,知道是马大富到了,赶紧和花仲伟带着正太、正乙等四个儿子一起迎出大门外面来。见迎面五个军官,全都穿着一色儿的绿呢大衣,戴着皮手套,大檐帽底下一副硕大的绿色太阳镜,却不知哪个是马大富,只好远远就拱手作揖以示欢迎说:

“马贤侄和诸位弟兄一路顶风冒雪而来,辛苦了,快请到上房先暖和暖和吧。弟兄们的住处也都安排好啦!快快请进。”

这时候,只见一位三十多岁长方脸的军官急忙脱去手套摘下墨镜迎前两步握住了芦佑才的手说:

“想来您就是芦大伯了。小侄军务繁忙,拜贺来迟,还望大伯海涵。”

 说着,先引见了他的四位结义兄弟:一位副营长三位连长。芦伯才也给他引见了花仲伟和正太、正乙四兄弟,然后三三两两嘻嘻哈哈地一起步入厅房。兵丁马匹等,自有四楞眼葛步清招呼不提。

今天芦家的三个大院子里共摆了十五六桌酒席,到处都是穿长袍戴皮帽的贵客在来来往往,嘻嘻哈哈,喧声笑语,不绝于耳。中午十二时整,厨役打杂人等把酒菜端摆就绪,众宾客论班排辈儿纷纷入席。马大富远道而来,又是贵客,当然跟寿星及花仲伟等人合坐一桌。花仲伟今天也是衣帽一新,坐在芦伯才下首,代表主人安了席,给各位贵客斟了酒,这才端杯在手,站起来致词说:

“诸位高宾、贵客、至亲、密友、父老兄弟们!今天是芦老先生六十五岁寿日,各位大驾光临,真是上下增光,左右添辉呀!我代表芦老先生及合家上下谨向在座诸公致以衷心的谢意。”说着,向大家作了一个罗圈儿揖。在宾客们热烈的鼓掌声中,花仲伟清了清嗓子,提高声调,接着说:“芦老先生自打从京城返回凤鸣川以来,一向以慈善为本,爱土爱民,办事正直公道,待人宽宏大量。一生中仗义疏财,扶贫济危,修好积德,造福于世,从不知恃强凌弱,欺压百姓,真乃西天菩萨托体,南极仙翁转世也!现今六十有五,仍体强力健,不亚于青壮少年。来,咱们先为芦老先生福禄双全、长命百岁干一杯!”说到这里,带头先把酒杯高高地举了起来。

芦伯才忙也嘻嘻笑着,站了起来,举杯在手。大家一见,忙都举杯离座,喊着:

“祝芦老先生长命百岁!”

“愿芦老太爷千年不衰,万年不老哇!”

欢声笑语中,乱哄哄地嚷成一片。大家同时举杯,一饮而尽,刚刚落座,花仲伟接着又指了指身后的大座钟,又一次开言说:

“诸位,诸位,请静一下,现在的时间,是古历十二月十二日十二时十二分,四个十二重叠之刻,正是芦老先生华诞之时,此乃千古少有之生辰八字,主福禄双全,寿长财足。来,咱们为芦老先生的吉日良辰再干一杯!”说着,早提壶在手,把桌面上的空杯全斟满了,又带头举起杯来。

大家反正是来祝寿的,拜年话人人会说,就又各各举杯在手,一边连声称赞这世间少有的生辰八字,一边干下了第二杯酒。大家刚刚放下杯子,只见花仲伟仍不落座,却指着芦伯才身边的马大富向大家介绍说:

“诸位,今天还有一件大喜事,也一并向在座诸公宣告一下。想我芦、花、白三兄弟自打义结金兰以来,情同手足,只为天下大乱,白贤弟驻防边关,为国出力,未能与我等一起团聚。恰逢白贤弟的义子马大富马营长驻守锦县。今天专程前来凤鸣川,一者代表他义父向芦老先生祝寿,二者代表国军接收凤鸣川,从今往后,咱们凤鸣川就是中华民国的地盘,一切公私大小事端,概由芦老先生以乡长的名义暂行处置发落,再不是当年的三不管地带了。来,咱们为表示欢迎马营长的光临和祝贺芦老先生出任乡长再干一杯!”

 大家一听,这才知道这几个军官的身份和今天芦伯才大摆筵席的真正目的。反正凤鸣川一向是芦伯才的天下,不管换了谁坐江山,都换不下他的势力去,大家也就乐得送个顺水人情,纷纷举杯祝贺。

一席酒,从中午十二点一直吃到下午三点多。大家正在酒足饭饱之际,忽听见东院里喝彩之声轰然而起,大家纷纷离席,踅到东院一看,原来是正大、正乙兄弟四人和黄胖等众杆子头目在弄刀舞剑,四面看的人围得水泄不通,看到好处,喝彩声一阵高似一阵,就跟庙会上打擂台一般热闹。舞过了刀剑,芦正太又命人把箭靶子抬出来放在墙根儿底下,兄弟几个轮流放箭,有中了红心的,也有射到红心外面去的。每逢一箭中的,喝彩之声就又轰然而起。这个余兴节目,本是芦伯才事先安排的,目的在于显一显芦家子弟的武艺,抖一抖他芦家的威风。

马大富见了,也想炫耀一下自己的好枪法,就叫传令兵取一支卡宾论来,上了一支短梭,站在五十步之外,发话说:

“诸位兄弟的神箭神射,果然身手不凡。现在兄弟也来凑个趣儿,添一分儿热闹。我这梭子里,一共十发子弹,第一发打红心,第二发打第九环,第三发打第八环,以此类推,直到第十发子弹打第一环,要求成一字形都打在黑线上。打得准,诸位喝声彩,算是对兄弟的鼓励;打得不准,是兄弟的枪法没练到家,请大家不要耻笑。”

说完,托枪在手,连连扣动扳机,十声脆响过后,大家一齐拥到靶子跟前去看,只见果然如他所说:第一枪打在红心正中,其余各枪,都成一字形打在各环的黑线上,虽有几枪略略偏一些,但离黑线都不太远。于是一片彩声又轰然而起。马大富大步走到芦正太面前,把卡宾枪往前一伸,含笑说:

“大哥的神箭固然奇妙,只是如今已经是二十世纪四十年代,人家美国人连原子弹都造出来了,大哥还在用弓箭,实在落后于时代太远太远了。兄弟这支卡宾枪,虽然说不上是当今最厉害的武器,却也是美国制造的最新军火,不但射程远,命中率还特别高,在长武器中是最最轻便的了。我现在特地奉献给大哥,愿大哥带着三位令弟早晚练习,个个都练成神枪手。子弹不够了,只要招呼一声,我立刻派人给你们送来。”

 芦家四兄弟没有想到马大富会如此慷慨地以枪相赠。四兄弟欢欢喜喜地谢了又谢,当即围着马大富要他讲解射击要领和拆卸方法,把所有贵客都扔下不管了。

 下午五点来钟,贺客方才散尽,只剩下马大富带来的三十多个人还聚在一起掷骰子推小牌九玩儿。芦伯才见今天的场面不但热闹,而且一切都合乎自己事先的安排策划,心里十分高兴。现在是万事如愿,只欠最后的一招了。他在房里独自抽了一会儿水烟,就把胖老婆曹氏和二小姐叫来,当面吩咐了几句,这才打发人去请马大富。

马大富和他的四个把兄弟正在教芦氏四兄弟怎样使用卡宾枪,听说老伯相请,急忙抽身前来。芦伯才一见,虽然并没有醉,却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相迎,一个趔趄,几乎跌倒,他的胖老婆和二小姐急忙一边一个将他扶住。马大富也急忙迎前一步,把芦伯才扶到原来的椅子上坐下,眼睛却在二小姐的脸上身上连瞟了几眼,这才一面找了个地方坐下,一面关心地说:

“大伯年长,又是酒后,行动请多加小心。”

芦伯才装出一副醉眼迷离的样子短着舌头地说:

“你是远客,又是三弟的义子,我见了你就好像见到了三弟一般,心里特别高兴,尽管多喝了几杯,却没有醉。我心里什么都明白,你放心。只是小地方没有好东西招待你,多有简慢,有点儿过意不去,还要贤侄多多包涵。”

马大富懂得这是客气话,也奉承地说:

“大伯交游广阔,今天贵客满堂,高朋满座,酒筵丰盛,非比一般。当年千户府第,气派确实不比一般哪!”

芦伯才苦笑一声说:

“隔年的皇历,看不得啦!如今世道变了,我一个先朝的千户,除了有几间房有几亩地之外,谁还看得起我呀!今天要不是托贤侄的福,只伯连这个乡长都当不上呢!”

马大富连忙站起来毕恭毕敬地说:

“大伯说到哪里去了。今后但有用到小侄之处,只管吩咐,虽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芦伯才感慨万千地频频点头说:

“快坐下,快坐下。我芦家有了你这么个比亲骨肉还亲的贤侄,今后就不怕有人欺侮了。”说到这里,回头看了一眼二女儿,颇为动情地说:“丽呀!咱们家往后就全仗着你大富哥哥支撑照顾了。快替你爹谢谢你大富哥。”

芦二小姐听爸爸这么说,知道该是她出场的时候了,就害羞似地先抬起眼皮子来瞟了马大富一眼,急忙又低下头慢慢地往前走了几步,离得老远就站住了,轻轻地说了一声:

“谢谢大富哥哥!”

马大富目不转睛地看着她,本想上前跟她拉拉手的,又怕这偏僻地方不开通,闹僵了大家面子上不好看,所以只是略欠了欠身子,答了一句:

“不敢当!做晚辈的,应当如此!”

芦二小姐瞅着马大富含情脉脉地微微一笑,不再说什么,又转身回到她爸爸身后站着。芦伯才接着又说:

“丽呀!你大富哥身当营长,手底下管着四五百号人哪!他自己是个百发百中的神枪手,还有四个义结金兰的好兄弟辅佐他,都是当世的英雄豪杰,将来必成大事业的。”

马大富又一次逊谢说:

“大伯过奖了!”

说到这里,芦伯才突然做出个要吐的样子,一抬屁股一低头,却又没吐出来。胖老婆和二小姐见了,一个忙给他捶背,一个忙把茶水端到他嘴边。芦伯才装模作样地喝了一口,摇摇头叹息地说:

“哎呀,真是年岁不饶人哪!今天才喝了那么几杯,就顶不住啦!想当年……呃,呃,贤侄,对不起了,看样子我得躺一下才行,要不,可真得吐啦!”

他胖老婆见火候已到,忙把芦伯才扶了起来。芦二小姐假模假式地也来扶,芦伯才醉态可掬地指了指马大富对她说;

“我进里屋去歇一会儿,别冷落了客人,你留下陪你哥哥唠一会儿,到时候张罗你哥哥吃晚饭。”说着,由胖娘们扶着进里屋去了。

这时候,屋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二小姐斜着身子坐在一张椅子上绕手绢儿,马大富坐在对面看着她,大家都没有话可说。过了好一阵,为了打破僵局,二小姐站起来,手捧茶壶,走到马大富跟前,把茶给斟满了,轻轻地说了一声:

“哥哥,请喝茶。”

马大富欠了欠身子,用他最温柔的声音、最庄重的语调轻轻地说:

“谢谢妹妹!请问妹妹什么芳名?”

二小姐头也不抬地回答:

“我叫芦艳丽。家里都叫我小丽。”

 “真是名如其人,妹妹确实又艳又丽,当之无愧。请问贵庚多少?”

 “今天还是二十三,再过十几天,就该二十四岁了。”

 “结婚了吗?”

 芦艳丽半扭着身子半咬着下唇害羞似地微微一笑,却没有回答。马大富似乎意识到了自己的孟浪,歉意地说:

 “对不起,我不应该这样冒失。”

 芦艳丽听了,却“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头一扬,妩媚地说:

 “告诉你也没关系,我现在还姓芦。”

马大富见了这种媚态,半边身子都酥了,就大胆地挑逗说:

“你我既然兄妹相称,就不应该这样拘束才是。大伯都拿我当亲骨肉看待,妹妹就不能拿我当亲哥哥看待吗?你不知道,我上面倒是有个姐姐,却没有妹妹,今天忽然间有了个妹妹,真不知道怎么高兴呢!”

芦艳丽发觉对方不但对自己有了好感,而且有些迷恋了,知道不宜于再装正经,就拿出她平日勾搭男人的全套本事来娇滴滴地说:

“要是哥哥不嫌弃妹妹又粗又笨,那我就拿你当我的亲哥哥看待。不过你总也知道的,我已经有了两个亲哥哥了,他们都特别地疼我,你要是不能像他们那样疼我,我可就也不会像爱他们那样爱你了。”

马大富听了,心痒难搔,大了大胆子,一把抓过她的手。从自己手上退下一只硕大的金戒指来,给她套在无名指上,嘻皮涎脸地说:

“做哥哥的疼不疼妹妹,不在嘴上,应该在心上。这点儿小意思,算不上见面礼儿,妹妹留着玩儿吧。赶明儿再来了,一定给妹妹带好东西来。”

芦艳丽等他把戒指戴上了,这才把手抽了回来,失惊打怪地问:

“哥哥还要回县上去么?就在我们凤鸣川长住下去,该有多好?”

马大富微微地一笑,无可奈何地说:

“这里有你这么个可爱的小妹妹,我怎么舍得离开?只是官差不自由,我们当兵的,就更加身不由己啦!不过你应该懂得,我守着县城,不让共产党打过来,也就是保护着你和你们整个凤鸣川的安全了。”

芦艳丽借机撒娇:

“那你得常常来看看我,教我骑马,教我打枪。”

马大富连忙随口答应:

“那个当然!那个当然!”

 两个人又东拉西扯地聊了一会儿,越聊越亲热,越聊越近乎。其实他们两个,一个是色中饿鬼,一个是情场老手。这个芦艳丽,是芦伯才的填房曹氏所生。她的上面,还有个原配夫人生的大女儿,却未及成年,就夭折了。芦二小姐从小就是个夜来欢,半夜里还不想睡觉,一睡却要睡到大中午才起来,起来了也不洗脸梳头,一直要到吃过了晚饭,这才擦胭脂抹粉洒香水儿,满村里串门子去,走到哪儿香到哪儿,人们给她起了一个外号,就叫“夜来香”,败在她手下的男人,也不是一个两个了。因为有这么一节尽人皆知的风流债,直到今年二十六七岁了,还嫁不出去。今天是芦伯才看上了马大富手上有人有枪,又想借此把嫁不出去的女儿打发出去,因此再三嘱咐夜来香见了马大富说话行动要装得特别稳重。刚才两人相见,她装得也还真像个大家闺秀。后来父母一离开身边,她与马大富又越说越投机,虽然还不敢动手动脚,却早已经眉来眼去的了。只为芦伯才夫妇就在里间,他们两个都不敢放肆,好不容易捱到六点多钟,夜来香才盛情邀请马营长到她闺房去共进晚餐。一个是有心俯就,故意挑逗;一个是生怕芦伯才听见了不好做手脚,马上表示赞同。于是夜来香把马营长带到了闺房里,又亲自到厨下去端来好酒好菜,虽然两人都不饿,却面对面坐着一递一杯地痛饮起来。

 论酒量,夜来香虽然及不上马大富,却也是锻炼有素,三杯五杯的还不至于玉山倾倒,不过今天她为了给马大富以方便,只饮了三杯,就装出一副天旋地转,不胜酒力的样子来。反正房内没有他人,马大富急忙离座去扶,夜来香借酒盖脸,顺势倒进了马大富的怀中。马大富还怕她不醉,搂着她又灌了她两杯。这一下子夜来香整个儿软瘫在马大富身上,真个是“烂醉如泥”了。马大富见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赶紧把夜来香抱到炕上去,回头插上了门,吹灭了灯,自己也宽衣解带,上炕去了。

从此一连三天,俩人形影不离,好得难拆难分。芦伯才见时机已经完全成熟,就托花仲伟和时守中做个现成的落花媒人,在腊月十五日替这一对儿野鸳鸯正了名份。少不得又要张灯结彩,广收礼品,大事铺张地热闹一番。

这一来,芦伯才招了个国军营长当女婿的新闻就在远近传开,芦伯才的乡长地位也就更加牢固了。

 马大富在丈人家一住十天,腊月二十二日一早,原班人马回到了锦县。临行之前,给老丈人留下了五支步枪,作为护院儿上夜之用。这枪,名义上是暂借一时,里面的鬼花活儿,别人就不太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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