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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3章心悦君兮君不知
书名：白头吟 作者：野妮 更新时间：2016-12-12 22:06 字数：3614
我忙看了看四周，无人注意到我们，松口气，继而恶狠狠盯着冯异道你们两怎么打算的我不关心，不过你若是害仲华伤了一丝，我对你也绝不手软。冯异一怔，随即笑着不语。
此人行事太猖狂，说话无顾忌，刚才的话要是被人听到，刘玄还会放过仲华吗？
皇上驾到。我和冯异一齐看向门口，众人一一跪在了地上，刘秀忙上前迎去。冯异一扯我一角拉我跪在了地上。我极其别扭的抬头偷偷环视左右。
冯异反常的一副低眉顺眼的样子低头跪着。众人也都低着头跪在地上，找了许久未见仲华，也懒得再找。
我抬头看向刘玄。他一身皇服，仪表堂堂，举止不俗，伸手托住正要跪下的刘秀的手臂。
若不是听闻他暴虐无度，贪恋美色，看样貌我倒觉得他应该会是个好皇帝。邓禹和冯异为何觉得他不行？我疑惑的出神。
今日是喜宴，虚礼就都免了。刘玄一边说着一边往正堂走去。
众人都一一站了起来。
起来罢。冯异拉住我的手肘把我拖起来。
刘玄已经入座，宾客也都一一入座。所有宾客都注视着他们，我和冯异相视一眼，朝外厅行去。我正要问邓禹在何处，邓禹迎面快步走来，一见冯异和我在一起神色缓和了些。
你没事罢？仲华站到我眼前问。
能有什么事？我有些疑惑。
冯异摇头轻笑道他生怕皇上被你这般花容月貌迷倒，到时候他就只能无可奈何了。不过仲华，你尽管宽心，方才别说迷倒，他正眼都没往这边瞧。这两人真不知道在想什么，说他们聪明，可他们竟然公然对当今的皇上评头论足。说他们蠢笨，可所有人都知道，他们有覆灭王朝的能力。
仪式开始。我从未见过成亲的架势，心里极其好奇，若不是顾念到刘玄在，我一定要到前面去看个清清楚楚。在大堂西北方向设有香案，刘秀请的礼仪师是一个高大威武的男子，正立在香案旁。
“他是谁？”我问。
邓禹道“耿弇。”
我看了邓禹一眼，懒得追问，继续盯着仪仗队。刘秀的父母双亡，阴丽华仅有一个兄长阴识。所以刘玄便代替了刘秀的家人，坐在了北中位。刘秀上前去，一撩喜袍跪在刘玄身前，平心静气道“新野刘秀，小字文叔，今日迎娶阴姬丽华。皇天后土在上，亲朋好友为证，他日若负阴丽华，刘秀死不足惜。”
耿弇拿起一炷香，点燃。刘秀立刻起身，接过香火，转身面向厅外，朝天地深深鞠躬行礼。礼毕，刘秀回头将香火插在香炉中。
阴丽华顶着红喜帕和阴识阴就坐在西位。刘秀走到阴识身前，跪在了地上，伸出手看着阴丽华，柔声道“秀必与阴姬恩爱白头，至死不渝。”
阴丽华缓缓抬手，握住了刘秀的手。
娶妻当如阴丽华。刘秀，恭喜你终于如愿了。这一路，他们走的有多艰辛，也许我也不全知道，但我知道，刘秀会好好照顾阴丽华，而阴丽华一定也值得他如此。看着他们如此，我竟然也看的有些感触，眼角湿润。
“玲珑？”邓禹怔怔看着我，眼中满是愧疚。他欠我的拜堂成亲，迟迟未来。不过，我会等到那一天的。
我朝他做个鬼脸，瘪瘪嘴道“原来成亲这么麻烦？我要考虑考虑要不要和你成亲了。”
邓禹闻言，神色缓和不少，握住我的手，笑说“这时候还说这样的话？”
我看他一眼，没有多说。
刘秀牵着阴丽华走到堂中，面朝南，两人齐齐跪下，朝着天地稳稳的一拜。
“一拜天地，恩恩爱爱不绝意。”喜婆一甩喜帕大声喊道。霎时，宾客一起鼓掌。我忙的松开邓禹连连鼓掌。
“你倒是乐在其中啊。”冯异看我一眼，打趣的说。
我点头说“普天同庆。”
刘秀扶起阴丽华，两人面向刘玄，又跪下，刘秀道“臣，携阴姬拜谢皇上。”
刘玄点头，满脸喜气，笑嘻嘻说“赐阴丽华，破虏大将军夫人之称。”
刘秀和阴丽华一起磕头，刘秀笑说“臣叩谢皇上。”说罢，扶起阴丽华，两人相对而立，缓缓跪下，默默地行礼。
“夫妻对拜！恩恩爱爱，子孙满堂彩！”
一众宾客立刻叫好，掌声如雷贯耳。
两人又起身面朝我们一众人等，一起深深地行礼。吴汉领头喊道“恭喜破虏大将军！”众人也都一一跟着附和。
阴识起身，走到两个人眼前，看着阴丽华，一字一顿，郑重其事道“入了刘府，自此便相夫教子，与文叔举案齐眉，相敬如宾。替刘家延绵子嗣，光耀门楣。严守三从四德，恪尽本分，安守妇道。谨记我们阴家的规矩，做一个贤良淑德的刘夫人。”
阴家是新野的大户，原来不止权财首当其冲，还有礼教。阴识作为兄长的一番话，我虽不尽是赞同，但也默许。毕竟，和我一样不三从四德的女子，世间少有，也无须强求他人。阴丽华出身名门，定能不负所托。
“三从四德，安守妇道，光耀门楣……阴丽华责任不小呀。”冯异轻笑道。
我皱眉看着他，笑起来。
邓禹摇头笑说“此等话，只怕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
“你知道最好。”我朝邓禹挤挤眼。
随后阴丽华就顶着喜帕，端着刘玄的赏赐回屋了。
席间我只听不说，低头吃菜。仲华话也少，偶尔和我说几句，和冯异说几句，其他来者随意寒暄几句糊弄过去。冯异也埋头喝酒不说话，两人真是奇怪，都出奇的安静。我想了想，管他呢，这两个人都不是傻子，他们自有打算，我管那么多做什么，索性放开了吃。
忽的一个丫头过来行礼道夫人请玲珑姑娘前去叙旧。我一愣。仲华和冯异对视，看着我。
我道这就去。丫头退到一边等我。我朝仲华一笑道我与阴……刘夫人算是旧识，也聊得来，我不会有事。说完自己却心一凉，我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加最后那一句话，或许是看仲华紧张的神色想安慰他。
我替你推了罢。仲华皱眉。
不可。去罢，只是你自己小心，以你的功夫，只要不玩阴招就无事。冯异交代。
我哼道我们是来喝喜酒的记得吗？我去和新娘子叙旧，你们这么严肃做什么？我去了，你们吃好喝好，我先去见见美人。说罢转身跟着丫头往里屋行去。
进了喜房，丫头关上门就走了。我四下打量了会儿，一屋子的红，纱帐，地毯，窗户……找了椅子坐下，自顾自吃着桌上的花生。
你这样洒脱的女子倒真少见。红色的喜帐后传来阴丽华的声音。
我笑着道恭喜你嫁了如意郎君。阴丽华笑问你如何知道我中意刘秀？我吃着花生道你是个秀外慧中的人，又出生豪门，你不愿意嫁，谁能逼你？你嫁了，所以自然是你愿意的。我真想看看你的心是不是七巧玲珑。阴丽华娇笑道。
过奖。你才是奇女子。刘秀算不上青郎才俊，人人说他配不上你，你怎么愿意嫁他？我拍了拍手上的灰，拿起茶喝了几口。
阴丽华久久不说话。我自顾自喝着茶不催她。
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
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
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
心几烦而不绝兮，得知王子。阴丽华缓缓念道。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原来如此。我摇头笑起来道。
人人都只知道刘秀一心要娶阴丽华，却不知阴丽华也倾心刘秀。好一首《越人歌》，越女凭歌得王子倾心，阴丽华如今也如愿以偿嫁给刘秀了。
你呢？你和邓禹……阴丽华从纱幔后走出来。
我忙起身行礼，疑惑道你知道？你能知道文叔倾心于我，我知道邓仲华钟情于你，不足为奇罢？她走到桌边倒酒。
我轻松一笑道我无名无分，和你不能比。名份？你不是在意这个的人。邓仲华也不是。阴丽华在我身边坐下。
“名分这个东西，说是不在意，但又不是完全不在意。”
她看着我摇头笑起来，眼中竟然有泪光。她笑了一会儿说“你和邓禹，比我们拥有的多。”
我没有回答她。
“玲珑，你劝劝邓禹罢。文叔需要邓禹和冯异的鼎力相助。”阴丽华竟然和我说起了所谓的男人之间的事。
难道邓禹不让我来见她，就是担心这个？
我笑说“他们自有他们的心思，我猜不透，也不想猜。文叔也不一般，你不必担心他。”
阴丽华目光沉了沉，看着我说“玲珑，你知不知道？刘演惨死，刘黄在打仗途中被杀。文叔这一路走的有多艰难？”阴丽华说着，眼泪哗哗直流。
我原本轻松的心情，此时也沉重下来，伸手拍着她的手背，轻轻说“我知道的，我听说了。但我相信他，刘秀不会这么轻易就输掉所有。有一日，这些伤痛会全数奉还。”
阴丽华拭去泪水，淡淡说“文叔回到新野的那日，见到我时，他和我在屋里长谈……他哭的那么伤心，那么……可是一出门，他还是那个笑着的谦恭的刘秀。”
我叹口气，不知道该说什么。
阴丽华拿起一杯酒递给我。
我没有接过来，笑说我平日不喝酒，没有理由，这杯酒我可不喝。就敬你……长命百岁。我噗嗤笑起来道我如今才几岁？不急着你贺寿罢？敬你和刘秀比翼齐飞倒不错。阴丽华莞尔一笑道人生在世，生死难料，什么都说不准。我想了想点头，接过来道好。那就长命百岁！一仰脖把酒喝了下去。
我回到席间时刘秀正在桌前敬酒，我忙弯着腰默默低头坐下。
邓禹看着我低语道喝酒了？我一愣问这么明显？喝了一杯而已。脸红了。头晕吗？他给我倒了杯茶。
我摇头，就着他的手喝了几口茶。正要吃菜忽然听到有人说大将军倒是捡了宝娶到阴小姐。当年阴小姐不愿嫁，如今终于嫁了！如今才算得上是英雄配美人！我抬头看去，刘秀面露尴尬之色。我极其不高兴的站起来道恭喜大将军！所有人立刻看向我。
刘秀一愣，继而朝我拱手道多谢玲珑姑娘。你是谁？我们说话轮得到你一介女流插嘴？刚才那人不屑的看我一眼。
邓禹立刻脸一沉站起来，我忙拉住他，笑嘻嘻朝那人说我是刘将军请来喝喜酒的人，你说得吉祥话，我说不得吗？冯异自顾自喝酒，只是一副看戏的表情朝我一笑。那人看邓禹护着我，我又不好惹，讪讪坐了回去。
我瞪他一眼看向刘秀，拿起仲华的酒杯道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
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