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兮笑着点头,回望她,这女子年约十五六,皮肤白皙,有些微胖,鼓鼓的脸,甚是自然可爱。青兮再看那身后一群人,大抵猜到她热情的原因了,一个女子在一群男子中间找不到共同语言。
那女子笑生两靥:“太好了!我也去延州,我们同行吧!我叫白绯,往栖霞山庄去,你呢?也去一睹秦盟主风采吗?”
青兮摇头回道:“只是要往北去,途径延州。”
叫白绯的女子面露一丝失望之色:“咦?竟然不是去看盟主的!那么传奇的人物,你不仰慕他,不想看一看他吗?”
青兮笑笑,回道:“仰慕。但并不十分想见到他。”
白绯仍有些疑惑,刚才那说话的男子走近了瞪着她说道:“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不正常、爱发神经啊?”
女子火了:“谁不正常了?还说我,从我说要来延州到现在,你就没正常过!”
青兮情不自禁地笑起,为单纯美好的感情。看着斗嘴的两人,不觉多话说道:“白姑娘,仰慕你倾心于你的人不是就在眼前吗?何必翻山越岭去看山那头的风光?”
白绯愣了愣,恍然明了,脸不觉红到了耳根。低头丢下一句:“谁稀罕了!”快步向前走去。
青兮与白绯一行一路同行,到延州城内分开。
与白绯一行人分开后,青兮欲寻一个客栈住下,不想竟遇上了问题,进了三家客栈都说已经客满。
青兮一边暗自感叹着延州的客栈生意好,一边又进了下一家。
店家一脸抱歉地说:“姑娘,真不巧,最后一间上房刚刚被定下。”
青兮很是无奈,转身欲走,那店家接着道:“姑娘你是打外地来的吧!你有所不知啊,这几日恰赶上我们延州的集会,再加上过两日武林盟主要来此,这两日城中客栈都是满的,这个点你是肯定找不到住处了!我这儿还有一间柴房,虽简陋了一些也是一应俱全的,要不,姑娘先在这儿将就一日?”
青兮听他说了许多就是为了推销最后一间柴房,有些想笑,但仍旧摇了摇头走出客栈。她不是不信店家的话,也不是不能将就,柴房毕竟湿冷,她是怕自己到了夜间扛不住。
青兮刚出来没走多远,又被刚才那店家追出来叫住,店家笑嘻嘻地说道:“姑娘,你走运了!刚才定了最后一间上房的客人听说还有人要住店,愿意房钱减半住到柴房去,上房给你,怎么样?”
“真的吗?那太好了!”她真怕自己一直找不到住处,这样省去许多麻烦,青兮很高兴。虽然有些疑惑,那人定了上房证明是不缺钱的,却愿意去住柴房,着实让人有些费解。不过,这不是她关心的,青兮摇了摇头,跟随店家进了客栈。
每当黑夜来临,不是没有孤单和失落,但她依然庆幸自己的及时离开,比起守住一段抓不住的情,守住她的一颗心更让她感觉从容。秦峥要来延州,她更不会在此地逗留,预备休息一晚便离开。
当晚,又一封快信传至秦峥手中:至延州,李沐辰隐于后,安好。
展鹏从秦峥书房出来竟遇上了上官碧落的婢女红绫。
“展公子,我家小姐有请。”
青兮一早便动身,不想,光出城就费了好些时间。这日正逢延州集会,街道上人头攒聚,想穿行而过确实不易。
等青兮挣扎一番走出人群,更大的问题发生了,她的荷包不见了!定是在拥挤的人群里被人顺手牵羊去了!青兮蓦然回首,茫茫人海,这如何找得回?青兮叹息一声,算了,包袱里还有一点碎银,还能撑两日,船到桥头自然直。如果她的生命真的只剩不到百日,那她每天都要开心地过,不管遇到大事小事好事坏事。给自己一个鼓励的笑容,她牵着马往城外去。
行到城郊,路上已没什么人,小道旁一棵光颓的桂树让她愣愣勒缰停住,仍在春末,吸引她的自然不是馥郁花香。
青兮对着桂树木然眨着眼睛,喃喃道:“运气,未免也太好了些!”那桂树枝上赫然悬挂着她丢失的粉色荷包。
蓝天白云下,碧草连天,山花烂漫,今日当真好天气。青兮微笑着取下荷包,自向前去。
这晚,青兮没能赶到城镇上,借住在一户农家里,这家子女外出谋生,只余一对老夫妇守在家中。老人家许久没有见到生人,分外热情,坐了好几道家常菜来招待她。
青兮感动不已,竟然还有她最爱的脆皮茄子,晚饭吃得分外香。她不住地夸赞:“大娘您手艺真好,这道脆皮茄子是我的最爱!”其实味道一般,但她是真的满足。
大娘呵呵笑着道:“从前也没想过茄子还能这样烧……”大爷在一旁吃着饭干咳了几声,大娘垂下眼,又不好意思道:“偶尔这样做一次,难得你喜欢!”
青兮嘻嘻笑着,随意问道:“大爷大娘,您家里今天还有其他人来借宿吗?”
两人对望了一眼,大爷道:“姑娘,俺们这农村地方许久都不见一个生人来的。”
这话像是回答,却实在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农家人就是淳朴不愿欺人,青兮笑笑,不再追问。
回到房中,青兮靠在木门上,不自觉地扬起笑意。真好,原来她不是孤单一个人。当初走得潇洒,真正一个人面对一片天地,她才知道原来自己那么害怕孤单落寞,害怕深夜里一个人独自不眠。
她早已察觉有人跟着他,只是不能确定是秦峥还是李沐辰,现在终于知道了。也是,就要成亲的人怎么可能跟随她走远?
她记得那时在天沐山,她做饭的时候李沐辰硬要在一旁看着,询问她怎么做,她为他讲解脆皮茄子的做法,当是还恼他东张西望根本没在听,想不到他却用心记在了心里。
心中微甜,李沐辰也会让人有温暖如春的感觉。等等,忽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青兮又暗自怨怼起自己来,她为什么要开心呢?她不就是为了避开他才绕这么一个大圈的吗,他若一直都在,她多走这许多路又算什么?
摇了摇头,青兮不再多想,躺到床上,眼底里却始终笑意不收。
接下来的几日,不管遇到什么麻烦,总能够得到“幸运之神”的眷顾,否极泰来。那人,却迟迟没有现身。青兮几次想挑些事儿引他出来,一贯没什么耐心的人却像是要跟她杠到底一般,就是不出现。
这日,青兮饿着肚子赶路,中午时候居然极好运地在小溪边捡到一只刚刚烤好的叫花鸡。青兮捧着叫花鸡,失了耐心,冲四周大声叫着:“李沐辰,你快出来!”
“李沐辰,出来吧!我知道是你!” “李沐辰,你到底出不出来……”
青兮叫了半天,只可惜空谷中除了她的回音竟无半点人声。青兮捏了捏喉咙只得放弃,一边不客气地吃着叫花鸡,一边哼哼道:“李沐辰,我看你能藏到什么时候?”
日子飞快,跟李沐辰耗了大半个月始终无果,想想离开沂州也将近一个月了,这两日,青兮只觉夜间分外漫长折磨人,用早睡来躲过蚀心寒冷这一招已大不如先前管用,白日里精力也明显比不过往日,行程渐渐慢了下来,又不敢太过放松让暗处的那人起了疑心,提着心神委实辛苦。好在她已经到了江南九省最北的烟城,很快就能进入北地,这意味着距离幽然谷只剩下将近一半的路程了。
无愧“烟雨烟城”之称,青兮一进烟城就赶上了一场烟雨,匆匆进了一家微月客栈,今日便在此留宿。
这时节已经入夏,客栈只提供一床薄被,青兮自不能与常人等同,担心夜深寒重,特地跟小二再要一床棉被。
“好呐!”小二热情地答应着。不多时,送来一床棉被。青兮在门口向他道谢,那人却笑得有些不好意思,问道:“姑娘,这夏天到了,你要棉被做什么?莫不是生病了?”
青兮微微一愣,想到这小二刚才没有疑问被子送来却打听起事儿来,心中了然笑起,冲小二招了招手,将一枚银钱放到他手中,抿唇一笑道:“也代我传个话,谁跟你打听的,让他自己来问我!”说话间,她的眼神已在门外四周逡巡了一遍,提着声音道:“亲自来了我一定有问必答!”
那小二挠了挠头,咧嘴笑着走开。
青兮回房中休息了片刻,并无人来敲她的门。她早猜到李沐辰不可能这样轻易出现,也不着急,自笑着出了房门到大堂内吃饭。
晚上,店内没什么客人,只有零星的几桌有人坐。青兮独坐一桌,很是自在,也不知李沐辰这会儿是不是在哪个角落里吃着饭,想到此不禁笑起,从前以为他是属猴的,最会爬树,现在看来也可能是属鼠的,很会躲猫猫!
笑着笑着便笑不起来了,青兮灵敏地发现隔着一桌坐下的两个男人正在盯着她看,还在不停地窃窃私语。
青兮冷着张脸,美眸一扫,偏过脸去避开那色迷迷的眼神直视。
一人嘿嘿笑着:“呦,生气了!不笑的时候更漂亮!”
另一人道:“你看那手,真白!白得要滴出水了!”
青兮冷哼一声,心道:多谢过奖!本姑娘这双白手挥过长剑拿过菜刀,杀过鱼宰过鸡,就剩人没教训过了!
可惜那两人没有这样的觉悟,竟呵呵笑着走了过来,不客气地坐到了青兮这一桌。一人起身笑得不见眼:“小娘子别板着脸呀!哥哥过来给你搭个伙,多个人不寂寞嘛!”说话间,那人竟伸出手来,就要去抓青兮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