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个人静静的坐在房里,我抚摸着怀里剪子的锐锋,如果等会他是个浪荡公子,硬要用强,我就自刎,如果我说出我的意图,他肯帮我,那就歃血为盟。
沈默涵啊,沈默涵,但愿你会助我一臂之力。
门开了,他醉鬼似的的趴在地上,他突然吐了满地的呕物,恶臭至极,他挣扎着爬起来,他用力出奇大,一把捏住我的下巴,他的唇轻轻覆盖上我的唇,我一把推开他,我觉得闷热,摸了摸自己的脸,滚烫滚烫的。
他讥讽似的道:“你要的不就是这个吗?沈家二少奶奶,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我打了他一巴掌,“我告诉你……”我拿出剪子,将尖锐的部分对着颈部。
他临危不惧“死呀,一了百了。”
我放下剪子,一狠心在手臂上重重一刺,随着“次啦。”一声,嫁衣被我划破了,同嫁衣一样颜色血,鲜红的血,是纯净,大片大片从我手臂间渗出,疼痛蔓延到我的心,心,如同撕裂了搬。我用右手按着伤口。
他似乎是惊着了,“你这是做什么。”
我脸色苍白,浑身冒冷汗,断断续续道:“听我把话说完,要不然我死也不瞑目。”
他也不言语,点了点头。
“我……我的继母胡氏,在我父亲死前篡夺了整个苏家,我被扫地出门,我不甘心,我要你助我一臂之力,夺回苏氏企业。”
他愣了半天,拿出一瓶金疮药,白色的粉末洒在我的伤口上,他又从衣服上撕下小块纱布,缠绕在我的臂间。我细看了看他的衣服,是琵琶襟马褂,襟下端短缺,另补一块,以纽扣联之,状似琵琶。
“听着,我要你活着,你不活着我如何帮你?”
我知道他的心思,若不是我以死相逼,他断不会答应。
我略微点了点头。
他拿出一瓶冻醪,这是春酒,我想起以前小时候,我总缠着父亲要喝春酒,但他总是会笑着说:“咱们清儿只可惜是女儿身,要是个男子,便是要上阵杀敌,大碗饮酒的。”
年少的我总是争强好胜:“哼,我虽是女儿身,但有着男子的气概,量你也不敢小看我。”
现在忆来,却有些身不由己了。“十月获稻,为此春酒,以介眉寿。”。
他自己斟了一小杯,给我也倒了一杯,举杯道:“喝。”
沈默涵,我为什们看不透你呢,你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呢?我原以为我的人生将困锁在这府里,却没想到一切才刚刚开始。
酒,伤人亦伤己。
我的脸色微红,心也醉了,思绪散乱,糊里糊涂的举起酒杯,唱起以前爹教我的《长相思》:长相思,摧心肝。日色欲尽花含烟,月明欲素愁不眠。赵瑟初停凤凰柱,蜀琴欲奏鸳鸯弦。此曲有意无人传,愿随春风寄燕然。忆君迢迢隔青天。昔时横波目,今作流泪泉。不信妾肠断,归来看取明镜前。
他欲喝又止住了,嘀咕了一声“不错。”
我扑哧一下笑出声来,又接着唱。
爹爹,你若泉下有知,女儿别是舍弃自己的性命也足矣了。
第二日一早,我酒醒了,浑身醉醺醺的,脑袋也疼得厉害。雪月一大早就起来了,看见我醒了,道:“小姐,你昨晚怎么喝了这么多酒。”
“他呢?”
“哪个他?”一想,笑道:“你是说姑爷吧,我今早进来便没个人影。”
边说着,边扶我起来,秋吟端着热水进来,雪月打起了帘子,伺候着我起来,雪月打开衣箱,我伸了个懒腰,她问道:“小姐,你看这件可好?”她手里拿了件软银轻罗百合裙,苏绣月华锦衫。
“素净些就好,不必太过招摇了。”我嘱咐道。
秋吟试了试水温,叮嘱我:“小姐,水试好了。”她将铜盆举过头顶,我用青盐漱了漱牙,捧了水洗了洗脸,顿觉清爽些。
雪月嘀咕了一句,“不知轻重。”
恰好秋吟听见了,质问道:“谁不知轻重了?吴雪月,话最好说清楚了。”银盆磕的重重一响,水也撒出了许多。
雪月扯大了嗓子:“说谁谁心里有数就行,用不着我点明。”
我极不耐烦,懒怠劝架,“够了。”我怒吼了一声,立刻便鸦雀无声了。
“雪月,你的性子争强好胜,这是你的优点亦是你的缺点,凡事争强好胜,好出头,只会招来别人的愤恨,还有秋吟,你肚量太狭小,万事都要忍,忍得一时,来日才有出头之日,光耍嘴皮有什么用?”说她们二人,我感觉就是在说我自己,年少时,我何尝不是争强好胜,时光果真磨了我的锐气。
雪月也不再言语些什么,秋吟也借故出去了。
大太太身边的百合领了个婆子过来,“奴婢给二少奶奶请安。”
“起来吧。”我透过梳妆镜瞅了瞅,婆子年纪约摸三十多岁,端庄,稳重,容貌虽不是极秀丽,但也清秀。
“大太太念及二少奶奶刚入府,府里的规矩也不懂,拨了稳重的婆子下来。”
“是么,那多谢大太太挂念了,雪月。”她闻声而来。
“去,到脂粉奁里寻那对景泰蓝红珊瑚耳环来。”
婆子上前来施礼,我问道:“在大太太跟前伺候的必是极其稳重之人。”
“二少奶奶过奖!”
“不知芳名?”
“奴婢贱命瑞香。”
“好名字,牡丹花国色天香,瑞香花金边最良。”
“谢二少奶奶夸奖。”
雪月寻了耳环来,我转送给了百合。
“难为大太太心里记着,替我好好谢谢大太太,并告知,儿媳清泠待会前去请安,这簪子,虽不是名贵物件,但也是极罕的,大太太定会喜欢的。”
“一点小事,奴婢定回了大太太。”
“百合,喝了茶再走吧,新鲜的灵泉香雪。”
“不了,不了,大太太还等着我回去复命呢。”
“雪月,送送百合姑娘。”
我拉过瑞香仔细瞧了瞧:一身简朴浅粉色的装扮,凸现出她修长匀称的身姿,乌云搬的秀发,简单地绾个双丫髻,脸上无脂粉修饰,整个人清清淡淡,她笑着对我说:“二少奶奶真是个美人坯子,难怪大太太这么疼你。”
“是么?”我嗤之以鼻。
“二少少奶奶是要梳洗吗,一切让奴婢来伺候就行了。”
我在镜中看着她不语,大太太派她来是别有用心,还是我多想了,我发现人心真的好难猜测啊,以后我是要在这里过一辈子的,难道整天都要活在你死我活的斗争中吗?我不知道……前途漫漫,我既然选择了这一条路,就一定要走到底,我决定了。
“二少奶奶似乎有心事。”瑞香看出了我的破绽。
“生活在府里的人,哪个又没有心事呢?”
“也对,奴婢生活在这里二十多年了,人心早就看透了,哪个心里又亮堂呢?”
我对着镜中的自己满意的点了点头,她梳的是凌虚髻,将发分几股,似拧麻花地把发蟠曲扭转,其髻交集拧旋,悬空托在顶上,如云盘回,凌托顶上,摇而不脱落。“你的手真巧。”
“不过是伺候主子伺候惯了,主子的喜好便是奴婢的喜好,先主子之忧而忧,后主子之乐而乐。”
她为人仔细,谨慎,不给人留一丝一毫的把柄,不愧是大太太跟前伺候的。
“那么,姑姑看是配哪种珠钗呢?”
“依奴婢看,配这支白玉嵌红珊瑚珠双结如意钗极妙?”
“那手镯呢?”
“这只白银缠丝双扣镯,显得二少奶奶您温润而雅,也避免了您抢了三姨娘的风头。”
原来打扮也要这般忌讳,以后的日子会很艰难吗?
全部打点好了,我转了一圈,有对着镜中的自己瞅了瞅,原来爹总说我是个丑丫头,现在,丑丫头变成了大丫头,不知道爹能不能在天上看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