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施粉黛而颜色如朝霞映雪,青黛娥眉,明眸流眄,玉指素臂,细腰雪肤,肢体透香,莲步小袜,呈皓腕于轻纱。眸含春水清波流盼。香娇玉嫩秀靥艳比花娇,指如削葱根口如含朱丹,一颦一笑动人心魂。
只可惜这画烧了下半卷,烧画之人必定妒忌其眉毛,足可见其真人更是倾国倾城。普天之下如此美人,况且又在府中的,也只有素未谋面的二太太了。
我叹了一声气,自古红颜多薄命,就是因为她们天生得一副美貌么?男人们从来没有错,错的从来都是女人吗?世上男子从来都以得到美女为荣,所以越美的女人就越会成为男人们争夺、厮杀的对象,亡国之错便背负在了女人身上,自古妲己、西施、杨玉环比比皆是!
我回到寒露阁已近黄昏,瑞香担心的问我:“二少奶奶,你可回来了,可吓坏奴婢了。”
我勉强冲她笑了笑,“我没事的,你不用担心。”
她欲要说些什么,可想想又没说,“有话你但说无妨。”
“二少奶奶,今天的事奴婢都听说了,奴婢是担心……担心您万一想不开……”
“你放心吧,今日之痛我一定会铭记于心,没有今日的痛,明日报仇后又怎会高兴呢?”我一字一句咬着说道,瞪大了双眼。
忽然雪月进来禀告:“二少奶奶,大太太身边的百合姑娘来了。”
“说我身子不适,有事你听了就是,再来回我。”
“是。”
我洗了把脸,感觉才好点,雪月进来回话,道:“大太太说,明日携众人一起游园,邀二少奶奶您一同去呢。”
“行了,就说我身子不适,不去了。”这种场合,我也懒怠逢场作戏。
瑞香喝住雪月道:“不,就说二少奶奶明日定当赴约。”
雪月一时为难,“这……”
“行了,快去回话吧。”雪月略微思忖,就走了。
“你叫我去作甚,让我笑给她们看么,我笑不起来。”
“二少奶奶,您细细想想,秀晴是大少奶奶身边的丫鬟,害您的表面上是她,其实一个小丫鬟为和会狗胆包天,陷害您,在她身后撑腰的您想会是谁?”
“何心瑜!”
“没错,就是她。”
“她为何要害我?我与她素无过节。”
“大少奶奶恐大太太过于信任您,她就先下手为强啊。”
人心,真就如此可怕!
樱秀苑:大太太呷了杯茶,叹了口气,“菊嫂,你说我这么做是不是错了。”
“大太太有时候为了顾全大局做出些事情,你不能说它是错的,只是为了长久的打算。”菊嫂接过茶杯道。
“长久的打算,哼。”她轻蔑的冷哼一声,“我真的好累啊,菊嫂你知道死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吗?”
“奴婢不知。”
“那是一种放松、愉快的感觉!”她暗自想起十八岁那年,她与沈万山成亲的那一天,她凤冠霞帔,好不漂亮,可他只是轻描淡写的扫视了一眼,再没有看过她第二眼,为什么?二太太进府之后,她才发现原来自己沈万山的心从来都不曾为她停留,她想努力抓住他的心,谁知他只会更加厌恶她,她深深恨上了这个男人,犹如她深深爱他一样!
大太太紧闭着双眼,忽然她努力握紧拳头,长长的指甲沁入肉中,带着血丝,可她丝毫未有感觉,或许,恨一个人成了习惯,便忘了什么是感觉。
菊嫂从旁劝道:“大太太,心累了,人也会使不上劲,不如放手让大少爷和二少爷他们磨练去吧。”
“沈墨轩庸懦,沈默涵仁懦,况且我没有子嗣,但何心瑜难以驾驭,恐对我自身不利,只有苏清泠任我耍弄,哼,如今不给点她颜色瞧瞧,最后更加不好控制。”
“是,大太太英明,愈发显得奴婢笨笨的了。”
“你不是笨笨的,你是……藏拙。”大太太似乎意有所指,菊嫂顿时明白。
“大太太说奴婢藏拙,倒真是夸奴婢了。”
“好了,下去吧。”
菊嫂告退后就离开了。
望月阁:心瑜坐于梳妆镜前,细细的贴着花钿,她对秀晴道:“秀晴,你看这种梅花花钿好不好看?”
秀晴点了点头,心瑜又换了翠钿,这种花钿由各种翠鸟羽毛制成,整体花钿呈青绿色,晶点闪闪,清新别致。
心瑜又问道:“秀晴,你看是这梅花的好看还是那翠钿好看?”
“奴婢不敢揣摩大少奶奶的心思,但奴婢遇见翠钿更胜一筹。”
“秀晴,你说话真就这么一丝不漏么?”
“奴婢不敢。”秀晴跪道。
“你要时时刻刻记住自己是何身份?来日若你犯下大错,我必定不会轻饶。”她虽把玩着梳子却话语间暗藏锋利,似在警告秀晴,意有所指。
“是,奴婢谨记。”秀晴虽心有不甘,却也要强撑下这口恶气。
“记住了便起来吧。”
秀晴道了谢便起来了。
“今日苏清泠这事你怎么看?”
“回大少奶奶的话,依奴婢愚见苏清泠她只不过是想借机与三姨娘划清界限,投靠大太太。”
“为何?”
“苏清泠今日当众喂食小萱一碗醋,你想孩子的肠胃是极其幼嫩的,怎能不刺激肠胃,她有此举必定是策谋已久,今日终遂她心愿。如此一来,大少奶奶您的地位不保啊。”
“哦,又为何?”
“您和苏清泠,您想大太太会扶持谁?”
此语一出,何心瑜心里着实一惊,但表面仍装出平静,“行了,你下去吧。”
秀晴告退离开了。
菊嫂来到望月阁,道“奴婢给大少奶奶请安。”
“起来吧,我让你探探大太太的口风,你探了吗?”
菊嫂起来回道:“大少奶奶是聪明人,想必早已心知肚明,又何必奴婢多说呢?”
“那你又何必来走这一遭呢?”
“奴婢是不想让大少奶奶自欺欺人啊,现在奴婢回话回完了,该走了。”
菊嫂走至门口,忽闻何心瑜道:“花月影。”
菊嫂愣住了,从来没有人知道过她的真实名字,到底何心瑜知道多少?
秀晴来到樱秀苑,道:“奴婢给大太太请安。”
“起来吧。”
“是,奴婢已经按照您的吩咐挑起她们二人的纷争。”
“好孩子,你做的很好,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她们俩使劲斗吧,斗得越狠越好,哈哈哈。”
大太太的笑声冷到秀晴的心底。
已是深夜,我执笔而坐,取出信笺,一字一句的写道:爱情如远端的云朵,触不可及,但我只希望得一心人在暗夜中为我提灯照亮我的心堂!世上女子皆希望觅得如意郎君,我也免不了,岁月静好,只求当我老时与他静卧于榻上看着往昔的岁月如逝,读着这信笺,便足矣了!
次日,风轻云淡,晴空万里,蔚蓝的天空好似洗洁过一番,和煦的微风吹来,使人顿觉清凉。乍眼望去,花园里姹紫嫣红,为晴天添加了一抹色彩,让人怎能不心情舒畅!
大太太领着众家眷游园,说笑道:“平日里躲在屋子里,竟忘了园中的大好春色,唉,辜负了这良辰美景。”
何心瑜笑道:“大娘暗自伤春,到让儿媳想起了杜秋娘的《金缕衣》。”
“哦,为何?”大太太起了兴致。
“杜秋娘的《金缕衣》劝人应爱惜少年时光。就像那盛开的鲜花,要及时采摘。如果采摘不及时,等到春残花落之时,就只能折取花枝了。”
“是啊,‘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大太太轻声吟诵,吟完似意犹未尽。“你何曾在诗书上用心了?”
“儿媳常听人说诗书能修身养性,熏陶品德,儿媳不才,故鉴阅诗书,颇有收获。”
大太太笑着望着她,“你能如此很好,是府里众人学习的楷模。”
我和三姨娘知趣的异口同声道:“儿媳定当向姐姐学习。”
大太太转身望着我们,“你们二人有此心固然很好,但必得言必其实。”
“是,谨遵大娘教诲!”
不远处,传来阵阵爽朗笑声,大太太疑惑道:“是谁在那里?”
菊嫂道:“大太太,大少奶奶特地安排了府里年轻的丫鬟们为大太太表演踢毽子呢!”
何心瑜笑道:“大娘若是喜欢,心瑜心里一百个欢喜呢。”
大太太道:“你有心了。”
今日的风头全让何心瑜抢去了,我也并不在意这些,春色正浓,我来时,大太太连看都没看我一眼,何心瑜也对我不屑一顾,今日我心情也好,不想计较这些。
径直走去,衣香鬓影,热闹非凡,离明镜湖不远出的空地上,三三两两的丫鬟们,毽子在她们脚上真好似长了翅膀,飞来飞去,有的是鸡毛毽,也有的是雕翎毽。
看见大太太来了,众人齐声请安:“奴婢给大太太、三姨娘、大少奶奶、二少奶奶请安。”
大太太道:“起来吧。”
众人谢安后起来了,大太太坐于凉亭内,菊嫂在旁执团扇替她扇风。不一会,众丫鬟遂又踢了起来,大太太走出凉亭,来到一丫鬟身边,见那女子技艺娴熟,问道:“你踢毽子很有一手,刚才我注意到你分别用脚内侧交踢、用肢外侧反踢、用膝盖将毽子向上弹起、用脚尖踢这四种方法,为何?”
“回大太太的话,奴婢刚才所用的四种方法为盘、拐、磕、蹦,是幼时,奴婢的奶奶教奴婢的。”
我闷得慌,忽见明镜湖的湖水像一面宝镜倒映出蓝天白云,像一颗蓝宝石镶嵌在大地,一阵微风吹过湖面泛起层层涟漪,倒像小姑娘那水灵灵的眸子,我忍不住过去想抚摸那湖水,感觉湖水激荡在我手上的清凉。
眼见,一小丫鬟的毽子落到了湖面不远处,我刚想替她去捡,只觉一只手在我背后一用力,我落入湖中,大喊着:“救命,救命呀!”
呛了几口水,眼前就一片黑暗!
脑子里朦朦胧胧,昏昏沉沉的,周围一切顿时都变成了一片迷蒙,只听见耳旁簌簌之声,我仿佛轻飘飘的游荡于云间,忽的,疾速坠落,我惊惶的睁大双眼,雪月见我醒了,止住哭泣,喜笑颜开道:“大小姐,你醒了。”我点了点头,瑞香在外听见动静,跑了进来,摸了摸我的额头,继而放心道:“二少奶奶的烧退了。”
我疑惑的问道:“是谁救我上岸的?”
秋吟端了铜盆进来笑道:“二少奶奶还不知道吧,是华管家救的您!”
“华管家?”我在心中反复念着这个名字,是他!
雪月道:“二少奶奶您已经昏迷了两天两夜了,奴婢和秋吟快担心死了。”
瑞香道:“大太太和大少奶奶都遣人来问过,惟有三姨娘亲自来看过,奴婢这就过去回话。”
我点了点头,她转身便出去了。雪月替我掖紧了被子,我握住她的手道:“好了,别担心,我没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