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梓睿指尖玩着头发丝儿,听了皇贵妃的话,只远远的看了一眼床上的楚云清,淡淡道:“他没救了。”
“姓柳的,你胡说什么?”如风气的暴跳如雷,揪起他的衣领,将人轻易的扯到了楚云清的床前,吼道:“你胡说,你看都没看就信口胡诌。”
“我怎么没看了,我刚刚就看了。”柳梓睿蹙着眉尖两只手指夹起如风的手臂,嫌弃的丢开,“臭男人,少用你的手碰我。”
“你……你。”如风的气的双唇颤抖,委屈的看向站在一边的楚云峰,眉目传声,看到没?你师弟我被人欺负了。
楚云峰示意他别急,上前一步道:“柳太医,我大哥真的如此严重?”
柳梓睿点头,面容虽然轻佻,可是眸子里却带着认真,楚云峰心里一沉,难道,大哥真的没救了吗?真的要一辈子躺在床上?
“我不信,清儿不会这样的,我不信。”皇贵妃嘶竭里底的哭喊,眸子里血红的一片,她不信,她不信她机关算尽,到头来,什么都成了一场空。
“柳梓睿,你要是不救好他,我杀了你。”
威胁的话在耳边响起,柳梓睿一声冷笑:“杀了我?我柳梓睿想救就救想不救就不救,你儿子伤成这样,大罗神仙也救不了。”
“哎……”皇帝颓然的叹了口气道:“柳太医,无论如何,哪怕只有一丝希望,你也要务必救回大殿下,太子,你要尽一切努力救你的大哥。”
他说完,转身扶起瘫软在一边的贵妃,两个人相扶着离开了,他只怕爱妃受不起这个打击,柳太医的医术,整个苍澜都深信不疑,他说的话,不会有错,清儿只怕凶多吉少。
“柳太医,我大哥,真的……只能躺在床上了吗?”楚云峰苦涩道。
柳梓睿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正色道:“虽然我对自己的医术很有信心,可你这个大哥,真的不好办。”
“怎么个不好办法?”一道虚弱的声音从床上传了出来。
慕容锦撑着瘫软的身子,一双大眼睛炯炯的看着面前的太医,柳梓睿。
“不好办,不代表没有办法对不对?”她坚定道。
柳梓睿被她的目光看的心里一窒,点了点头,“办法的确有,可也等于没有。”
“什么有等于没有?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姓柳的,你想把人急死呀?”如风骂骂咧咧的跳脚。
柳梓睿在楚云清的床边坐下来,手指轻轻的抚了抚他的脉象,细心解释:“他全身气血不畅,要救他,必须先打通他的各大血脉,然后再用金针接骨,此间疼痛,非常人能够忍受,几乎没有人能够熬过去,生生的疼死,凄惨无比。你们想赌吗?”
沉默,柳梓睿的话音落下,内殿里开始进入死一般的沉默,这是一场生死**,如果他们不赌,楚云清尚可以在床上安稳一生,若他们赌了,楚云清要么顷刻毙命,要么恢复如初。而前者,显然占了百分之八十,除非楚云清的心里够坚定,否则,他撑不过这一关。
慕容锦怔怔的看着楚云清出神,这最后一点的希望也失去的话,云清哥哥,他会有多么的难过?可是自己,宁愿他一辈子躺在床上,也不愿意冒这样大的险。
她喃喃道:“等云清哥哥决定吧。”
“嗯……”楚云峰点点头,大哥有做决定的权利,也只有大哥,才能够做下这样的决定。
“把药喝了吧。”如风把药碗递给慕容锦,他又被差使着做这种奴才们做的事情。
慕容锦好笑的看着少年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接过药碗看了看,光闻味道,就苦的让人想要作呕,可是,不喝的话,就不能快些好起来了。
她捏着鼻子喝完药,黄连的味道在喉间回荡,若是小晴在的话,他肯定有蜜饯吃的,想起小晴,她担心的问:“小晴呢?就是我的随从小晴,她怎么不在这里?”
“她和离莫正在回来的路上,我和四殿下先一步将你们送回来。”如风凑近去看慕容锦的脸,这个小质子,就是当年师兄去天启朝遇上的那位,不知道四殿下怎么老是把她挂在嘴边上,又不能文又不能武的,哪像他,武功盖世……
“四殿下?楚云梧呢?真的是他救了我们?”
慕容锦惊喜的问,看见如风点头,不由的开心的笑了,她就说嘛,楚云梧一定会去救他们的,只是楚云梧的人呢?她抬头张望,还是没看到他的影子。
“喏,在那儿呢。”如风负气道:“他就是个疯子,要他休息他不听,这下好了吧,真的病倒了……师兄,真的不关我的事,他自己不听话的。”
他病了?
慕容锦心里一揪,掀开被子在楚云梧床边坐了下来,楚云梧一脸不正常的红晕,伸手摸了摸,果然烫的吓人,看来是感染风寒了。
“他没什么大碍吧?”慕容锦担心道。
“没大碍,不就是感染了风寒么,他身体那么好,能有什么事儿呀。”如风故意说给师兄听。
慕容锦这才放下心来,现在,就只剩下了云清哥哥了,自己已经醒了,他怎么还不醒过来?
他的脸色还是苍白的,几天滴水未进,眼窝下已经笼罩了一圈深深的阴影,本来就单薄的身体,现下又虚弱了不少。
她接过宫婢手里的药碗,一勺一勺细心的往楚云清的嘴里喂,他昏迷着,毫无意识的吞咽,慕容锦喂的吃力,感动却在心里汹涌澎湃,她还记得,在古树林里曾经说过,若是他躺在床上一天,她就照顾他一天的话,现在,他安静的睡着,阳光照的他的脸消瘦苍白,却又给他俊俏的脸颊镀了一层金边,她坐在一边,细心的喂他吃药,多么像是妻子在照顾着生病的丈夫。
“锦儿,你也好好休息吧,你们的身体都很虚弱,有什么事情直接叫宫女和太监。我和如风也在附近,叫我们也可以的。”楚云峰温和的拉着如风告别,把空间留给慕容锦,心里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师兄,你怎么不开心?”如风难得敏锐了一次。
“没什么,去三弟府上吧……关了他几日,他该恨我了。”楚云峰微笑,唇角带着丝丝苦涩,这几个弟兄们的事情,总让他有操不完的心。
“师兄,我不喜欢你这样……”如风闷闷的抱不平:“你总是把你的兄弟们放在第一位,他们有谁把你放在第一位了?”
“傻小子,这是能相提并论的吗?他们是我最亲的人,自然是从不求回报的。”楚云峰温和的笑了笑,一双眉眼微弯,尽是笑意。
“师兄……”如风咕哝道:“我也当你兄弟好了,你对我好,总是有所图的,你就把我当弟弟,付出也不求回报好不好?”
楚云峰双手负在身后,突然间哈哈大笑起来,迈着优雅的步子往宫外走去,留下身后的如风看怪物一般的站在原地。
“师兄,等等我……”
广阔的皇宫内院,神色匆忙的少年急切的朝前面追去,走在前面的楚云峰,嘴角忍不住弯起更加愉悦的笑意。
戍军森严的三王府,被围的水泄不通,楚云峰挥手打断几个卫兵的行礼,低低问道:“这几天三殿下可好?”
“回太子殿下,三殿下一直呆在府中,未曾外出。”
“雪域的萧公子可有来过?”楚云峰问道。
“没有。”卫兵恭敬的回道,身体站的笔直,连头也不敢抬起来。
楚云峰心下了然,也不再多说,径直往内院走。
“师兄,你记得路吗?”如风突然出声。
楚云峰被少年明显怀疑的目光看的心里一堵,闷声道:“当然知道。”
“当真知道?”还是明显不信的语气。
楚云峰在园子里转了几圈,不肯服输的样子看在如风眼里像是在赌气,良久,他平静的脸上终于升起可疑的红晕,挫败的道:“带路。”
如风听完,像是一匹欢乐的野马,欢呼一声,往楚云海的房间里闯,师兄各个方面都完美的无可挑剔,唯一的一点,就是,嘿嘿,师兄是个路痴。
他一路往里奔,到了门口,也没想过要敲门,大喇喇的一把推开。三殿下坐在房间里自斟自饮,似乎喝的还挺欢。
“如风,你师兄没教你进门之前要敲门吗?”
如风身形一晃,避过楚云海随手丢过来的酒杯,嘻嘻的笑:“没有。”
“哼……”楚云海嫌恶的道:“滚出去。”
楚云峰无奈的接过如风躲过去的酒杯,里面满满当当的酒,居然一滴也未漏,就着一饮而尽,无奈的苦笑:“三弟,你为何总是对如风有偏见?”
“我没有。”楚云海不耐烦道:“太子今日来有何事?”
“来抓你的,皇上说了,要把你打入大牢,三殿下,我师兄为了给你求情,还跟皇贵妃对着干了。”
“你给我闭嘴。”楚云海恶狠狠的瞪了如风一眼,转头看向大哥,“我早就在等你了,这块铁牌是我府中侍卫的,这个混蛋,胆敢背叛我。”
楚云海眸子里全是愤恨和暴虐,楚云峰见着他生气的样子,心里一软,柔声道:“你千防万防,也难防家贼,三弟,你行为乖张暴虐,别人忠心与你,不过是臣服于你的淫威之下,借着这次,好好整顿整顿你府里的人。”
“出来吧,萧公子,不用再藏了。”楚云峰突然拔高声音,看向帘子后面。
一道大红色身影慵懒的掀开帘子走了出来,略带敌意的看了一眼两人,漫不经心道:“太子殿下好武功。”
楚云峰接收到男人敌意的目光,毫不在意的笑了,“这几天,舍弟还劳烦萧公子陪伴了。”
萧百川笑了笑,不再说话,走到楚云海对面坐下来,端起空余的酒杯喝了起来,俨然一副主人的样子。
楚云海眉头微皱,却没有说什么,看向楚云峰道:“我查到了。”
“是谁?”
“皇贵妃。”
楚云峰眉毛微掀,却并不意外,“果然是她。”
“嗯。”楚云海惜字如金。
“可有证据?”楚云峰平静的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