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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六章 浮生若梦
书名：卿深如浅 作者：有琴微微 更新时间：2016-12-12 22:28 字数：3249
在卿府书房，浅浅旁听两年，如海绵一般吸取知识。她自小偏爱星象之术，这里的书囊括甚广，观星就是这样自己摸索着学会的。其次，她也喜欢算理，上下管事对这位二小姐的头脑都很是佩服。
浅浅年满十三，卿广海想给一项产业让她管着，看看这几年的成果。浅浅也不客气，挑了一间茶楼，第二天就走马上任。
浮生茶馆，位于宛州青门镇，离卿府有一个时辰的马车程。精巧的马车稳稳停在浮生茶馆前面，一只白皙的手从车帘伸出来，丫鬟薰衣小心地把她扶下马车。只见浅浅以面纱蒙面，一双清澈的眼睛笑吟吟地打量四周。
路人本想看看这马车里的是个多美的女子，不想浅浅以面纱蒙面，明显是名门小姐，当下就要离去，却看到浅浅一身脱俗的气质和亲和的感觉，忍不住多瞄了几眼。
浮生茶馆门前人来人往，内里却空无一人，再转头一看，街对面的茶馆虽然生意并不到红火的时候，可多多少少也坐了一半客人。
进门，几个小二百无聊赖地拿肩上的抹布赶苍蝇，掌柜的站在柜台后面昏昏欲睡，一见来人，一个小二立马迎上来：“哟，这位小姐，您几位啊？一楼还是二楼雅间？”浅浅扫一眼空无一人的一楼大厅，抬步往二楼走。二楼虽然不脏，到底是懒于收拾，不少地方积了灰尘。
浅浅环视一周，心下了然，款款下楼到柜台前面，轻轻唤道：“秋掌柜，秋掌柜？”掌柜的懒洋洋睁开眼，打个哈欠，只看了一眼眼前的人，眼珠差点没掉出来：“小姐，二小姐，您什么时候来的？”
浅浅蒙在面纱下的脸笑笑：“方才。”走几步，掏出手绢在桌上擦一把，放在柜台上：“记得秋掌柜每次去府里报账，回回都是亏损，不知道秋掌柜现如今打算怎么办？”
秋掌柜自然看到帕子上的灰尘，不由结巴起来：“这，这……”忽然脑筋一转，想起昨日有人来告诉说这间茶馆已经交给二小姐管，自己不如把这事交给她，自己也好落个自在，拿定主意，换上一副笑脸：“老爷已经把浮生茶馆交给您，自然是听小姐您的吩咐。”
浅浅满意地点点头：“恩，秋掌柜如此说，是会全力帮衬我改善浮生茶馆的生意了？”秋掌柜连连点头：“是，是，这是自然。”
浅浅点头：“如此，就先谢过秋掌柜了，这阵子恐怕您得忙了。”话锋一转：“来人，把招牌擦一擦，务必要让它看起来焕然一新。这屋子里，上到横梁，下到地板，未时前全部收拾干净。秋掌柜，把所有的账本拿过来我瞧瞧。本小姐在马车里等着，日落前来验收，若是不合格，卿家的产业不留无用之人！”
秋掌柜和小二一时间有些被镇住，无人动作。小二们机灵，只拿眼色瞟秋掌柜，浅浅挑眉：“怎么，本小姐竟然连你们一个人都遣不动？”秋掌柜这才反应过来，开始整理账本，一众小二也麻利地拿东西开始清洗。
未时一到，浅浅下马车进了浮生茶馆，这次茶馆招牌在日光下熠熠生辉，茶馆里被水冲洗过，匆忙之下收拾出来的，虽然不是纤尘不染，但到底看起来也舒服。浅浅审视一番众人：“我知道，你们往日虽然工钱不高，没有这样辛苦，但是也乐的自在，是不是？”
众人不语，显然是默认了。浅浅又说：“那么现在，你们要自己选，离开，或者辛苦一点，生意好了涨工钱，怎么样？”小二们你看我我看你，浅浅也不急：“当然，一直为卿家做事的人固然好，可如果你们要走，也没人拦着。”
秋掌柜把手笼在袖子里，一言不发，小二们不敢随便乱说话。这般反应，浅浅知道秋掌柜是这里的领头人，轻笑一声：“没人说话么？都不愿意留在浮生茶馆？是不满今后的辛苦，还是不满本小姐呢？秋掌柜，你说说？”
秋掌柜不情愿地开口：“不敢不敢，小老儿怎敢对小姐不满？”浅浅笑语盈盈：“这便是了，秋掌柜祖上三代都为卿家做事，可谓是名符其实的老人，更何况秋掌柜执掌浮生茶馆多年，浅浅还指望您指点一二。”
一席话给足了他面子，秋掌柜不好推辞，只得应下：“是，小老儿甘愿助小姐管理浮生茶馆。”他一表态，小二自然也没有异议。接下来浅浅遣人重新装修茶馆，歇业一月。
一月之期很快就到了，浮生茶馆请人新做了一副对联，挂在门外：壶在心中天在壶，心在壶中地在心。日头正好，浮生茶馆的招牌熠熠生辉。踏入内堂，一应桌椅换了竹桌藤椅，进门就是大厅，两侧各分出一小块，砌了台阶，权当临街雅座。
整个一楼以浅绿纱幔做点缀，帘上挂着一篮新鲜花草，茶香花香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一进去便心旷神怡。二楼中间专门砌起一个小台子，专用作说书台，雅间正门都对着这台子，内里挂了珠帘和丝幔，若是想听书只把门打开放下两层帘子便是，方便客人听书。
浅浅上下看了一圈，并无不妥，召集茶馆上下所有的人：“各位，明日便是新的浮生茶馆开张的日子。也是验收这一个月以来咱们成果的时候。”说到这里，个个摩拳擦掌，兴奋不已。
浅浅很满意这样的反应，继续说：“想必大家也知道，百闻先生也会前来坐镇我们浮生茶馆的第一天。既然百闻先生都肯来，那么各位可不要让他对咱们茶馆的茶艺和服务失望，你们说是不是？”
清脆的声音一落，大家扯着嗓子吼起来：“是！”整个浮生茶馆里回荡着这气冲云霄的呐喊，似乎已经预见到明天的红火。
百闻先生说书极为挑剔，环境，人气缺一不可，起初一说浮生茶馆，百闻先生坚决推辞，后来浅浅派人送去重新装修好的浮生茶馆样图，这才答应先来看一看。
二楼的舞台明显对了百闻先生习惯受万人关注的性子，一口应下来。浅浅趁热打铁，派人散布百闻先生要来浮生茶馆的消息。
终于等到这一天，浮生茶馆的客人自早晨开始便络绎不绝，不少人坐在这里专等百闻先生的登场。等到人最多的午时，百闻先生姗姗来迟，这才登台开讲，一时间浮生茶馆人声鼎沸，生意空前兴隆。小二们忙得脚不沾地，秋掌柜噼里啪啦一整天算盘不停，每个人脸上都是止不住的笑意。
起初他们都不服浅浅的安排，是啊，一个刚满十三岁的小姑娘有什么资格指使他们？即使她是卿家小姐，一直养在深闺，顶多多识得几个字，凭什么来指手画脚？然而很快，浅浅得体的话语，有条不紊的安排，最重要的，是他们每个人实实在在拿在手里的银子，让他们对浅浅死心塌地。
直到月上中天，浮生茶馆才迎来夜晚的宁静。大家坐在桌边，兴高采烈地谈论今天的生意，浅浅淡笑不语，等到大家说的差不多了才站起来，举起茶杯，大家立刻安静下来：“今天是我们成功的第一天，我在这里先以茶代酒敬各位一杯。”底下豪气的汉子也举起酒一饮而尽。
“这第二杯，自然是感谢大家这一个月辛劳的付出，可是这样的收获也值得了。谢谢大家。”下面许多人不满：“小姐可别这么说，这是我们该做的，是不是啊？”
“就是就是。”
满桌殷切目光集中在浅浅一人身上，浅浅举起第三杯：“这一杯，希望大家今后同心协力，共同办好浮生茶馆。”众人纷纷叫好，几坛酒很快便见了底。
浅浅坐下尝了几口菜，莫雅寻来，一到浅浅身边劈头盖脸就是一顿低斥：“小姐原来在这里，可叫我着急。小姐这样整天呆在外面，饭也不好好吃，午后也不能休息，现在回去得这样晚，小姐身体若是有个三长两短，薰衣一个人怎么应付得过来？”
浅浅暗道不好，一把捂住莫雅的嘴，转身和秋掌柜交代几声便回去了。秋掌柜起身送走浅浅，回到堂内，倒一碗酒：“各位伙计，咱们今天高兴，该多喝几杯，可明早要干活的，小姐交代了，别贪杯，早些休息，不然明早头疼。”闻言，不少伙计心里更爱戴浅浅这位小东家，年纪虽小，可待他们却是极好极体贴的。
秋掌柜仰头一饮而尽，转头望着浅浅出去的大门，门外一片漆黑，浅浅方才上马车时的话语犹在耳旁：“听闻秋掌柜的母亲久病在床，我已请了江中医馆的齐大夫上门诊治，明日一早，秋掌柜迟些来，只要别误了茶馆的事就好。”
秋掌柜猛一抬头，张口就想说不可，浅浅笑着摇摇头：“秋掌柜不必推辞，浅浅也是为了茶馆着想，安顿好秋掌柜的老母，秋掌柜才能静心做好掌柜不是吗？”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秋掌柜也不好推辞，躬身相谢：“如此，秋某定不辜负小姐的期望。今日浮生茶馆开门大吉，接下来的事情秋某再办不好也就不必再做掌柜的了。”
浅浅对秋掌柜难得的严肃态度十分满意，刚放下心来就感受到莫雅凉凉的眼神，不由缩缩脖子，赶紧挥挥手示意秋掌柜回去，自己上了马车回府了。
秋掌柜在原地目送马车远去，心中坚定：小姐如此坦诚，秋某何妨为小姐尽心谋事。浮生茶馆在月光下披上一层轻纱，静美无双。浮生茶馆饮浮生，人生若梦了无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