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过了这么久,手下的人仍然没有对白子谦造成任何伤害,这一次只剩下白子谦一个人居然都没有将他拿下,实在可恶。即墨斐狠狠捶下桌子以发泄自己的情绪。难道她说的都是真的?浅浅不动他是因为没有把握?如果真是如此,他从前就把这件事情看的太简单了。
每日夜里,浅浅都会把侍女打发出去,自己一个人看看书,下下棋,喝喝茶,自然,也是为了方便不速之客的拜访和自己的出行。放下一颗黑子,窗户又被打开,熟悉的男子翻身进来。
浅浅面无表情:“这位公子,今日怎么来了?”男子走到跟前:“你说的是不是真的?”哗的一声,满把的棋子倒入棋盒:“什么是不是真的?”男子似有怒火,忍耐道:“你说浅浅没下手是因为没有把握,是不是真的?”
心下叹息一声,到底他还是没有弄清自己的重点:“是真的。所以,请你不要插手。”男子傲然地身躯挺拔地站在屋子里,不为所动:“浅浅的事情,便是我的事情。我也请你不要插手我的事情。”
安静的屋子里只听到灯花一下爆开的声音,浅浅盯着跳动的火焰,将目光转到未下完的棋局上,叹了一口气,看来自己当时真的是瞒错了,得找个机会告诉他才好。腰间的锦囊里静静躺着那枚红豆骰子,可是,阿斐,我不知道怎样面对你。你不要怪我,只隐瞒了你。
夜沉如水,皇宫西南角的翰墨堂在夜深的时候总是显得格外安静,似有一种魔力,让人想要宁和地呆在这里,甚至不想看见一丝一缕的阳光。当然,这也是谈事的好去处。虽然钟离渊的处境比原来好上许多,可是他依然不愿意搬离这里,只说自己从小在这里长大,不想换新地方。
这里再不像从前那样昏暗,庭内庭外点满了灯火,不复从前萧瑟景象,有谁能想到,这里在数月之前还像一个荒院一样呢?浅浅摇摇头,这皇宫里人的命运,即使是这些尊贵的皇子皇妃公主,命运都捏在一个人手里。是荣是损,不过是他一念之间罢了。
想到这里,浅浅轻笑一声,这个老狐狸,看的倒清楚。除了钟离渊,余下那几位自小过的都是正经皇子的日子,他给了他们足够的荣宠,可是到现在里,国难当头,这几个小子却依然专心盯着他的龙椅,真是不知轻重。恰巧出来钟离渊这样一个孩子,若是不好好利用,岂不可惜?
钟离渊的母妃他的确是不喜欢的,那个女人初时还好,也是温柔如水的,可是自从他纳了新妃就开始嫉妒成性,性格也渐渐刚强起来,实在是没有一点让他留恋的。钟离渊连带着被他不喜欢,过了这么久的苦日子,自己现在给他荣华富贵,允他接触政事,把所有的宠爱都集中在他一个人身上,也让那几个小子知道知道,这龙椅还是他的,权利还在他手上,至于钟离渊么,能不能活下来便是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看见她进来,钟离渊一向严肃的脸上显出淡淡的笑。看他一眼,将他眉宇间的疲惫收入眼中,浅浅问:“怎么,事情很多?”钟离渊摇摇头:“只是,成天都是那一副样子,怪累人的。”浅浅警告地看他一眼,清冷的语气给他醒了神:“你要记住,那副样子是你的保护色,要连你自己都要骗过去,以为自己是个单纯想要立功给父皇看的皇子罢了。”钟离渊重重点头,不再是刚才那副疲软的样子。
收回带着点点寒芒的目光,浅浅的语气又变的漫不经心:“这段时间,我要出去一趟。这边的事情你们自己商量着办。”钟离渊急忙问:“你要去哪里?去多久?什么时候回来?”一连串的问句甫一出口便惊觉自己出言不妥,连忙闭了嘴不看浅浅。
浅浅也不在意:“这次出去大概要一月吧。想必也不会出什么大事情,我回来之后会来找你的。你解决不了的事情就去风月无边找人,说是我让你去的。”钟离渊接过信物,不情不愿地表示自己知道了。
愣愣地看着浅浅方才坐过的椅子,钟离渊眼中似有迷茫,似有懊恼,方才他失言了,还好她没有怪她。可是自己好像的确有些依赖她了,她好像是万能的一样,所有的事情不动声色,挥挥衣袖就能完成了。听她说她要走,自己居然萌生出不舍,这种情绪自从母妃走了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了。自己,是喜欢上她了吗?
这条路,浅浅来来回回已经走了好多次,可惜不管是哪一次都不是怀着开心的心情走的。云舒还像上次那样乖巧地收拾东西,前几天自己让她混在白子谦给自己挑的丫鬟里,顺利把她弄了过来。这丫头还有些怪自己把她扔在风月无边就走了呢。浅浅想起她嗔怪委屈的样子不由笑出声,云舒知道她又在笑自己,默默把背对着她。
转眼都入夏了,溶月的额头微微沁出汗,却仍然望着那个方向。过了好久,一辆马车才慢慢驶过来,溶月俏丽的脸上一笑倾城,比这日光还要耀眼。一把将浅浅抱到怀里,打她一下,溶月眼角似有泪光:“上次就这么不辞而别,现在又想起来看我们来了?”浅浅甜甜地笑着,拉着她往里走。
成宇飞白白嫩嫩的,自己在摇篮里睡着,比几月前那皱皱巴巴的样子好看了不少。浅浅点点他的胖嘟嘟的小脸,心情好了许多。溶月慈爱地望着自己的儿子和妹妹,轻轻问:“这次在这里住多久?住久一点好不好?”浅浅低头逗着成宇飞,心情很好地应下:“好,我打算在这里住一个月呢。”溶月大喜,连忙出去张罗着给浅浅的房间张罗着添置东西。
卿溶月布置的房间与浅浅在卿府房间布置得一般无二,带她在房间里走了一圈,边说:“为了让你住的习惯,我特地挑了这间屋子。你看看还要什么,我让他们给你买。”浅浅环视一圈,一种家的感觉盈盈心间,满足地摇摇头:“这样很好,我很喜欢。”
好像又回到了在卿府的日子,两姐妹平日里都在一处,把成玦挤到一边去了。这一月,是浅浅这几年过的最快乐的日子,不用担心寄人篱下,不必打点战事生意,只需要安安心心地吃好睡好玩好,大半个月过去尖尖的下巴也变得圆润了一些。卿溶月打量着被自己一手养的珠圆玉润的浅浅,满意地点点头。
虽然这期间溶月多次提过让父兄过来看看浅浅,可是浅浅都装作没有听到,她也不好强求,多年的心结,也不是那么容易打开的。当溶月再一次用请求的眼神望着浅浅时,她握住溶月的手,依然不肯松口,引开话题:“姐姐,自从我来,你还没有叫过我浅浅呢,你叫一声好不好?”
旁边添水的侍女手顿了一顿,很快恢复自然。整个成府的人都知道,少夫人有个妹妹叫浅浅,可是已经不在了。溶月成功地被引开注意力,伤感瞬间涌上心头:“浅浅,浅浅。”浅浅笑着,很满足:“姐姐,我离开这么久,可是我还是不适应飘渺这个名字,我也不喜欢叫白若瑶,可是再没有人能唤我浅浅了。”
一席话说的溶月又流了眼泪,沉重的气氛里,两人默然无言。回房的时候,浅浅询问的眼神看向云舒,她微微点头,浅浅便放心地回房了。
在成府这几天,大家都很喜欢云舒这个可爱的小丫头。那天在房中刚刚听完浅浅和溶月对话的侍女刚刚放下东西正巧云舒也来了。侍女余悸未消地看向云舒:“云舒,刚才你家小姐让少夫人唤她浅浅呢!吓死我了。”云舒不以为然地说:“那有什么,叫浅浅不是很正常么?”
侍女惊惶地捂住嘴:“怎么会正常?”云舒一边倒水一边说:“其实我家小姐本来就叫……说到这里,她才发现自己说错了话。
云舒闭紧了嘴巴,侍女的好奇心却被调起来:“叫什么?”云舒最后实在拗不过她,警觉地看向四周,没有看到人才说:“我告诉你,你可不要说出去啊。”那侍女连连点头,云舒悄悄地说:“我家小姐就是少夫人的妹妹,卿浅浅。她其实没死,只是原来家里的人找过来了,为了躲避麻烦,便演了戏,骗骗外人罢了。”
侍女听完如此秘辛,惊讶地合不拢嘴,在云舒的逼迫下再三保证自己不会说出去,才被云舒放走。
一月之期很快过去,浅浅登上回程的马车,让溶月他们快回去,别晒坏了。颠簸的马车里,浅浅闭目养神,真的很不想离开啊,可是现在她已经身不由己了。如果没有她,这片大陆上许多势力的纽系就没有了,到时候后果不堪设想。想起溶月一家,浅浅嘴角不禁弯起,慢慢沉入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