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宝儿出宫这日,主仆二人可是开心极了,提前传信了巴彦,约好午后在鸿鹄会馆见,商量中秋节后去往湖城的具体接洽事宜。
出宫时,瑞宝儿坐着自己的车驾,没有走凤凰门,而是跟着珍妃从宣义门而出,一过宣义门,瑞宝儿就从自己的车驾跳到了珍妃的车驾上。
珍妃果然又感了风寒,虽说已入秋但天还未凉,珍妃穿着厚衫裙披着披风,瑞宝儿握着她手时却还是冰凉凉的。好在因着出宫,珍妃精神头还不错。
玲珑弄好了棉脚踏,垫在珍妃脚下。也不知是不是瑞宝儿的错觉,总觉得玲珑今天看自己的眼神有些躲闪。瑞宝儿在想是不是上次珍妃带着玲珑到惜宝殿,玲珑打破了自己寝宫的一个花瓶,心里还是过意不去,所以今日才会这般。其实那日也不怪玲珑,是忽然跑进一只野猫,玲珑和宫内他人捉猫时不小心打破的,最后玲珑抱着野猫出来的时候手上还受了伤,看见珍妃和瑞宝儿就跪下认错。
瑞宝儿当时就没怪罪什么,叫玲珑领着野猫去执守总管那里看情况处理。当时玲珑已吓得面带泪痕,没想到事情过去这些天她看见自己还是不自然。
“玲珑心灵手巧,做的点心都这般好吃。”瑞宝儿拿起车驾小桌上的点心说道,想消除玲珑的心理负担。
“妹妹就喜好这些零嘴。玲珑,你今日回府多做些,宝儿回宫时就带着。”
“珍姐姐不用了,宫里御膳房也做得一手好点心,玲珑把姐姐伺候妥当就好了。”
说这些话时,玲珑也只是继续垂眼在车驾门边坐着,听候珍妃吩咐。
将军府离皇宫不算太远,也就半个时辰的功夫,大队人马便已到达。珍妃已然有些疲乏就直接去府内后院歇息了,弃谷翼的随从小山忙里忙外跑着,却不见弃谷翼。
“宝妃娘娘您先在厅内休息,臣去催一下午膳。”
“小山,还是习惯你叫我宝公主。”瑞宝儿未坐下,看着比自己高一头多的小山在自己面前卑微地躬着身说话,心里很不是滋味。她在将军府的那些年里,小山是弃谷翼不在时一直跟着保护自己和风清的大哥哥,虽然他是弃谷翼的侍卫随从,风清是瑞宝儿的女婢,但只有他们四人在一起时,似乎他们是亲如手足的兄弟姐妹,没有身份悬殊。
小山直起身,轻声道:“今时不同往日了。”
瑞宝儿无奈地笑了笑,“弃将军今日为何不在府内?”
“南方边境有敌来犯,将军今日在京郊整顿兵务,不日可能要出征。臣也只能侍候娘娘用过午膳,便需押运粮草到京郊。”
瑞宝儿知道小山在军中也有职务的,今天珍妃回府只是普通的休养,自己也只是随意出宫走走,没有张扬,虽说两位妃子出行,但有宫中侍卫一路保护,到府有管家安排,并不需要任何人接驾,但小山依旧留下等候,一定是奉了弃谷翼的命令。
“珍姐姐已歇下了,我一个人,午膳随意就好。你还是赶紧去协助弃将军吧。”
“等您用过午膳臣再走。娘娘,那臣先去厨房看看。”小山行了礼出了厅。
午膳很快就准备好了,一桌子全是瑞宝儿爱吃的菜,只是,这个中午只有她一个人在这个熟悉的厅中对着一大桌子菜慢慢吞咽。
饭后,风清去厨房茶水间取茶水,正遇上刚出来的小山。
“风清。”小山唤地很温柔。
“我来取我家主子的茶水。”风清低着头回到。
“在宫里一切还好吗?”小山看见风清白皙的脸颊上淡淡有着疤痕,心里升起一丝怒气。
“挺好的。”风清说着绕过小山要进屋内。
“风清,我不怪你。你跟了宝妃娘娘十多年,在你心里,她自是比我重要。可我还是那句话,我等你。”
顿住脚步的风清听得身后小山说完离去的声音,泪水瞬时决堤。不可能了,中秋一过,我就会跟着公主离开这里,我们不可能在一起了,终是有缘无分,对不起。
风清取茶水回到房间时,瑞宝儿已以午休为名将一众小厮支到了屋外,自己换好了一身男子便装。
“主子?”
“风清你留在这里,我去找巴彦。”
“主子你一个人?”
“恩。你得留在这里不时弄出些响动,让他们知道里面有人。”
“那这茶水还喝吗?”
“这茶本也不是用来喝的。给我。”瑞宝儿接过风清递过来的茶壶,将热茶水浇在后窗的窗棱和缝隙处。
因木质窗开启时总会吱呀有声,易被人察觉,但被热水一浇过一会再慢慢推开便毫无声响了。这还是有一年弃谷翼为救人被敌人软禁时逃跑使用的一招,后来当做故事讲给瑞宝儿听,没想到今天用在了这里。
瑞宝儿熟悉将军府,她知道这个后窗出去有条小道可以直接通向后墙。
出来的很顺利,果然没有惊动侍卫,瑞宝儿又翻了墙,一路小跑着到了鸿鹄会馆。
巴彦易了容,一个人坐在临街的窗前喝着茶,街上各路小贩吆喝着,车马不绝,人声鼎沸,临窗聊些什么也被外面的声音掩盖了。瑞宝儿进到鸿鹄会馆,四下看了看,认出了巴彦,他右手戴着自己给的标志戒指。
巴彦抬眼看见瑞宝儿,行礼地点了下头。
“大哥,我可以坐你对面吗?”瑞宝儿上前问道。
“这就我一人,坐吧。”
这样坐下后,瑞宝儿也要了一壶茶,一会假装大声与巴彦聊着不相干的刚认识的客套话,一会小声了解湖城那边现在的情况,并且定好中秋节当晚子时在京城西门外会合离开。巴彦从桌下递过一小包药,小声说:“这是两份药,里面有四个小包,红色两包是迷药,绿色两包是解药,先服绿色包,一个时辰后再服红色包,之后对着不利自己的人近身吹气,他便会中迷药而晕至少一日。但自服下,药效只能维持三个时辰,应该够用。”
瑞宝儿笑笑,觉得这个迷药还挺厉害,也不知巴彦从哪儿弄来的,赶紧装进怀中。
事情商量的差不多,瑞宝儿假装要请刚认识的这个老兄喝茶,抢着付了钱,告辞离去。
回到将军府,轻轻撩起后窗,见风清在房间内拿起这个放下那个制造着响动,傻乎乎的样子很是可爱,瑞宝儿一跃进来,哈哈笑着。
风清转头,低声道“主子,你可回来了。”
“好了好了,辛苦你了,我去换衣服。”
瑞宝儿收拾妥当,风清开门,正好管家来报说珍妃午后精神好些,请宝妃娘娘过去呢,瑞宝儿伸个懒腰,掠了掠头发,做出一副午休刚起的样子,然后带着风清去了珍妃处。
玲珑果真做了好些点心,又备了些秋日茶水在桌。瑞宝儿和珍妃用了些又在府后花园转了转,便坐在亭子里休息。
“宝儿,三年前你从将军府搬去公主府,许久未回来,不知是否还习惯呢?”珍妃坐下拉着瑞宝儿的手问道。
“在这里住了七年,怎会不习惯。”瑞宝儿笑笑。
“有个物件你落在了这里,姐姐今日还是还给你吧。”珍妃说完,玲珑拿上一个小锦盒。
瑞宝儿接过打开来看,竟是弃谷翼送给自己的生辰礼物,那个通体碧绿的玉坠子,封妃大典前夜,自己从公主府跑来将军府,请求弃谷翼带自己走,可是他没有答应,自己一怒之下从身上扯下这枚坠子摔给他,大声地喊道:“弃谷翼,我恨你一辈子。”
想到此,瑞宝儿眼眶微红,那么大的力打在他身上,玉坠子完好无损,可他们之间的感情却是四分五裂。
终还是不舍,瑞宝儿收了锦盒,“姐姐,天色也不早了,宝儿就回宫了。姐姐在府内好好休养,过几日中秋家宴希望姐姐可以养好身子来。”
珍妃点头笑笑,她把瑞宝儿真当做自己的妹妹,总是那么慈爱地看着她。中秋若珍妃身体不适出席不了家宴,那么这将会是最后一次见面了。一时之间情绪激动,瑞宝儿上前抱住了珍妃,珍妃只以为是玉坠子的原因,也就没说什么拍了拍瑞宝儿的背。
出了府门正好遇上刚上马的小山,看见瑞宝儿出来,小山赶紧下马行礼。本以为午后他已经去了京郊,没想到这才走。瑞宝儿没有发现小山和风情之间别扭的眼神,倒是小山手里拿着似乎一包药材的东西引起了瑞宝儿的注意。
“这药是给谁的呢?”
“回娘娘,弃将军这几日感风寒,有点咳嗽,因今夜不回将军府所以府中大夫让臣拿到京郊大营。”
“他身体一向很好,怎么感了风寒?在那边怎么煎药呢?”瑞宝儿话中难掩担心的语气。
“娘娘放心,军中也有军医的,可以负责煎药。”
本来还想说什么,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转告你家将军,多保重身体。”
“臣替将军谢娘娘关心。”
瑞宝儿又愣怔片刻,转身上了车驾。
一路上,玉坠子握在手中,被温得暖暖的,瑞宝儿一直压着自己想要跳下车要一匹马,只奔大营看望弃谷翼的冲动。车入凤凰门,风清忽然“呀”了一声,“主子,皇上要的芝麻酥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