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朝政事务后,三喜给皇上端上一杯茶,君惜川脸色明显不好,隐隐压着怒气。
“皇上,这都快传晚膳了,茶浓,您还是少喝些。”
“一堆废物捅了窟窿,擦屁股的事让朕来做。”君惜川狠狠摔了杯子。
“皇上息怒,龙体要紧呐。”三喜打手招过小太监,麻利地收拾了地上碎片。
“江山都快保不住了,还要紧什么龙体!”
“皇上别急呀,朝中自有七王爷,张炳丞相和义儒大人为您分忧不是。”
“七王爷?”君惜川缓缓说出这三个字,踱步到窗前,背着手看向外面,不知思考些什么。
良久,“让七王爷去议事殿候驾。晚些再让宁义儒过去。”
接到旨意的君惜墨正好刚进宫,拿了一篮新结的蜜橘,本打算去惜宝殿。君惜墨将橘子递给卫北,“把这个拿去给宝妃娘娘,不必等我,送去后直接回王府。”
卫北领了命,提着篮子去了惜宝殿。君惜墨在宫门口徘徊了片刻,便前往议事殿。
卫北进到惜宝殿的时候,瑞宝儿正望着梧桐树发呆。
“见过宝妃娘娘。”
瑞宝儿回过神来,看见卫北拎着一篮橘子站在廊下,样子有点滑稽。
“免了。这是?”
“回娘娘,这是王爷嘱咐送来的。赣南刚产的蜜橘,昨夜才到京中。”
风清过了来,接过篮子,卫北就告退离开。
瑞宝儿起身,从篮子中拿出一个蜜橘,橘色里面泛着红,皮透着暗哑的光,稍稍拿近就有水果香散来。瑞宝儿揉了揉手里的橘子,挂了个笑在脸上。
用过晚膳,瑞宝儿正喝着甜汤,额头莫名被打一记吃痛,接着君惜墨笑嘻嘻地坐在了旁边:“橘子好吃吗?”
“被你刚才一敲,忘了味道。”
君惜墨听得,扳过瑞宝儿的脑袋,神色紧张地看着。
“你干嘛?”
“哎呀呀,敲坏了是不是得负责啊?”
“那你打算怎么负责?”瑞宝儿故意挑逗着说。
“你看我像是负责的人吗?明天我就逃去南疆喽。”君惜墨放开扳着瑞宝儿的手,样子很轻松。
“去南疆?那是边境楚苦之地。你得罪皇上了?”
君惜墨从桌子上拿起一个橘子,递到瑞宝儿面前,“想知道?剥一个给我,我就告诉你。”
瑞宝儿瞥他一眼,拿过橘子。一破橘皮,皮汁水点飞起,橘香立即弥漫四周。
君惜墨用手支着下颚,看瑞宝儿很认真地在剥橘皮,她脸色粉红,睫毛长长的,眼睛不算大却很亮,嘴巴秀气,此刻微微抿着。
“给。”瑞宝儿剥好橘子递给君惜墨,转头正对上他看自己的眼睛。
君惜墨接过橘子,“我去南疆只是处理些事情,多则一月,少则十几天就回来。你在宫里好好照顾自己。”他拍拍瑞宝儿的头,“有一句话,还真被你说对了。”
“哪一句?”
“等我回来告诉你。”君惜墨起身,手里握着剥好的橘子出了门去。
回到王府,卫北看见自家王爷握着个剥开的橘子,心下奇怪便问道:“昨夜送来的橘子还有不少,王爷若嫌手里这个不好,我去再拿些过来。”
“谁说这个不好。这是今年结的橘子中最好的一个。去,把这个保管起来。”
“啊?”
君惜墨将橘子交给卫北,就去了书房。卫北一人站在厅中,捧着橘子思索了一会,就去请教府上大厨师傅水果的保鲜方法了。
君惜墨进了书房赶紧拆开密探的信件。
信中只有四个字:东失一符。
君惜墨看后将信纸执在油灯上,顺手烧尽。腾起的一点火苗,晃着君惜墨紧蹙的眉头。
信中的“符”是兵符,由北郡建国之日起传到如今,分东南西北四枚,天子掌握东、西两枚,神威将军留一枚南兵符,还有一枚北兵符在驻守北方的将军手中。东南西北军事实力平均,四枚兵符分开可用来分别调动各方兵马,但若在一起便可将领全北郡军队。
弃家三辈为北郡第一神威将军,几十年来一直保管着南兵符。北方的势力暗地里在君惜墨麾下,北兵符便在他的手里。而东、西兵符,在君惜川登基时就接了下来,如今却丢失东兵符。
因为看出弃谷翼和瑞宝儿之间的情愫,君惜川压了愤怒,已经在想如何收回南兵符,不想,自己却丢了怀中一枚东兵符。君惜川严封了这件事的消息,看管东兵符的几个死士此刻早已成了死尸,但君惜墨的暗探还是窃出了消息。
此刻坐在书房,君惜墨深思,皇兄在这个时候让自己领着亲兵去南疆查看防守,是因为不信任弃谷翼了,想让自己前去稳住势力。还是已经查探到原驻北方边境的人马已被换掉,北兵符落在了自己手中,于是让远离北方势力而去南疆。
还有,东兵符究竟被何人盗走呢?
君惜墨想了想,提起桌上毛笔,铺开信纸,写给张相:“三日内,解决赵政,收拢京中兵权。”
回宫这些许天,一直风平浪静,天性活波的瑞宝儿也一点一点从难过的情绪中走了出来,于是就想着联系下巴彦,看看湖城那边的产业经营的如何了。
嘱咐了风清出门,在殿中梧桐树下百无聊赖地等消息,却等来了叶姝。
“给宝妃娘娘请安了。皇后娘娘请宝妃娘娘去殿内一趟。”
根据之前的几次经历来看,皇后娘娘来请,往往都没好事。但叶姝进了来,瑞宝儿就没有了一点推脱的办法,想了想,回到:“姑姑请稍后,天凉了,我给太后准备了些棉坐垫,先嘱咐了自己小婢送去,再和姑姑一同前往。”瑞宝儿转身叫来木桃,“木桃,把我做的棉垫子送去给太后,就说皇后娘娘有请,今日就不能过去陪她老人家了。”
“是!”木桃听瑞宝儿这么一说,主仆交换了个眼色,就完全明白瑞宝儿用意何在了。
交代好事情,叶姝领路,瑞宝儿跟着去了皇后宫殿。
进了主殿,皇后背向而站,打理着小台桌上的一盆万年青。
“给皇后娘娘请安。”
“免礼了。宝妃你坐吧。”皇后继续拨弄了会花盆内的土,才放下手中小花铲,缓步走到主位上坐下,瑞宝儿紧着落座在次位上。
“这多日不见,宝妃娘娘一切可好?”
“谢皇后娘娘挂念,一切尚可。”
“可自中秋节后,太后老人家可不太安好。妹妹被禁足于惜宝殿不会不知吧?”
瑞宝儿感觉到,与上次不同,皇后这会已经是开门见山的说着话了。瑞宝儿逃出宫,她不会不知,只是皇上对外称把自己禁足于惜宝殿,那么皇后就只能如是说。中秋节后,太后因香包一事身体抱恙良久,最近才好转,芩妃获罪冷宫,后又不明原因被放出,皇后开始再次着手调查香包之事,这些瑞宝儿也都知道。太后对瑞宝儿有情义在,对于香包之事不去怀疑,瑞宝儿回宫后,几次召见都是嘘寒问暖。叶姝去到惜宝殿,瑞宝儿让木桃去送棉垫子,其实是去请求太后支援。只是,现下皇后这么扔过话头来,瑞宝儿有点拿不准该怎么接。
“太后娘娘万福之躯,身体微微抱恙也定会不日而愈的。”
“呵!”皇后冷笑了一声,“妹妹这话说得巧啊。太后凤体,自是百毒不侵,可也总得防着小人作祟。”
“娘娘所言极是。”
“既然你也认同,那么解释一下这个香包是怎么回事吧。”
皇后话落,叶姝拿着托盘到了瑞宝儿眼前,盘中放着瑞宝儿中秋节前绣制的香包。
“中秋前,我配发给各宫的都是京中名贵植物而制作的香料,性为中。可这个香包中的香料却取材于南域植物。太后一直喝着参茶,与南域这些极力壮气的香料是相克的,同时使用只会催旺肝火。太后自中秋节后每日鼻子出血不止,我就说老人家哪来那么大火气,不想就是因为这么个小香包。”皇后说到这,顿了顿,喝了口茶水,抬眼复问道:“妹妹,可识得这个香包?”
木桃腿脚极快,办事也顺,瑞宝儿打从进来皇后正殿,就一直在等太后传唤,可这一会都没有旨意来,怕指望不上了,想了想,瑞宝儿应声道:“这个香包我是知道的。”
“仅仅是知道?这个香包就是出自妹妹之手吧?”皇后话语一冷,转了口气。
“敢问娘娘,中秋家宴这个香包之上吊着谁的名牌呢?”瑞宝儿只得拖延时间。
“挂着谁的名牌不重要,借机嫁祸之事是宫里的老戏码了。我只问你,这个香包是不是你绣制的?”
“这个香包是臣妾绣制的,可香料...”话没说完,皇后就抢先插道:“承认就好!敢作敢当也不枉芩妃前些天替你受罪了。”
“不是这样的,皇后娘...”
“你自己已经承认香包是你绣制的,还有什么好不是的?”
“这个香包不是给太后的,是给朕的。”
皇后咄咄相逼之时,君惜川进了正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