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惜墨去了东部战场,瑞宝儿并没有将马江的事情告诉他。万寿节将近了,风清替瑞宝儿绣了一副万里山河图,打算寿宴时候敬献。
瑞宝儿回宫后,倒是没再有什么怀孕的反应,只是感觉自己一日比一日贪睡能吃了。从知道有这个孩子,瑞宝儿只是矛盾了片刻,便决定要把孩子生下来。在宫里,看到怀儿,让瑞宝儿突然也有些期待和自己肚子里面的孩子见面,只是,她不想把他生在宫里。所以,除了风清、木桃和义安三个瑞宝儿最信得过的人之外,宫中其余上上下下都不知道瑞宝儿有孕在身。东部战场不断传来捷报,估计大军很快就能班师回朝,瑞宝儿在等着君惜墨。
风清从知道瑞宝儿有孕后,便对惜宝殿饮食十分慎重,每日瑞宝儿该吃什么进补,不该吃什么,都严格把控。瑞宝儿就天天乐滋滋地和怀儿玩耍,然后就是吃了睡、睡了吃。到了万寿节这日,瑞宝儿穿上晚上与宴的服饰,一照镜子,就大声喊道:“风清,你把相公我喂成小肥猪了。”
风清和木桃捂着嘴笑,木桃道:“主子,您现在是珠圆玉润。”
瑞宝儿嘿嘿一笑,问道:“哪个‘猪’啊?”
义安上前来,捧着盒子说:“主子,您不是要这个珠吗?”
主仆几人互看一眼,都是笑了。
原来,之前,瑞宝儿让义安去取钰海珠来,这会,义安一头雾水地过来,还以为自己拿错了东西。
“嗯。是这个珠。”瑞宝儿拿过盒子,打开来看。因着白天,珠子的光华不太绽显,但依旧散发着一种莫名的威慑力。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瑞宝儿收拾妥当,正要前往万和殿,三喜急急赶来传旨,“给宝贵妃娘娘请安了,皇上有旨,让娘娘候在惜宝殿,皇上那边处理完政务会来接娘娘一起前往万和殿。”
瑞宝儿看见三喜的第一反应是马江的事情,但好在那日这二人都未发现自己。瑞宝儿面带笑容,柔和道:“哦。好,我知道了,有劳公公。”
那日后,瑞宝儿已经通过信鸽告知巴彦,警惕马江在店内的所有活动,而后巴彦回复中也确认了食为天几条粮道都是马江泄密与朝廷的。瑞宝儿想了想,让巴彦暂时不要惊动马江,让在明处的敌人误以为还隐秘在暗处似乎是现在最好的办法。
送走了三喜,瑞宝儿就返回内室去看怀儿,今天怀儿特别粘人,总是要瑞宝儿抱着,只要一放到床上或者其他人来抱就哭闹个不停,但是瑞宝儿碍着与宴,只得让木桃抱过去哄着睡了。这会,既然要等皇上来,瑞宝儿不放心怀儿就回到内室去了。
怀儿被哄着睡着了,不知道做着什么美梦,睡梦中带着点笑。瑞宝儿坐在旁边,看着怀儿。他长得很像珍贵妃,也有点像弃谷翼,笑起来的嘴角似乎更像弃谷翼。也不知此刻东部战场情况如何,他疲惫迎战身体吃不吃得消。
大概在内室坐了有一个时辰,皇上仍是未来,瑞宝儿开始有些奇怪,今夜万寿节宫廷宴,是宫中一年中最盛大的宴会,各宫娘娘,皇亲贵族,被特邀的朝中大臣,甚至一些番邦使节都会按时赶往万和殿朝拜贺寿。天子生辰是举国盛事,宫中贺寿宴是盛事的开篇,所有人都很重视。可现在已经开宴有半个时辰了,君惜川却还未来惜宝殿,瑞宝儿心中略微有些不安,但既然三喜前来传了旨意,自己便不能自行前往万和殿。
又过了一个时辰,君惜川才不紧不慢地进了惜宝殿。瑞宝儿赶紧上前接驾,自上次在议事殿为弃谷翼请旨弄得龙颜不悦后,还一直都未再见。
君惜川上前,什么都没解释,打横抱起瑞宝儿就出了门,瑞宝儿一惊,却只能顺从。风清和木桃拿上敬献的寿礼赶紧跟上。
君惜川抱着瑞宝儿一直走过御花园,迎面遇到去太后宫殿取了物件的端王正要赶回万和殿。
端王爷看见君惜川抱着瑞宝儿,先是一惊,随后赶紧行礼。
“给皇上请安。”
“端王爷平身吧。”君惜川言落,没有太多在意端王爷的神色,将抱着的瑞宝儿放下,牵过她的手往前走去。
一行人便跟着直往万和殿。
到了殿前,三喜高亢一声:“皇上驾到。”殿内所有人都跪下请安,“恭贺圣上。”声音之大,震耳欲聋。
君惜川牵着瑞宝儿的手走向最前方正位处,正位旁坐着太后。瑞宝儿本以为太后看到自己被皇上牵着进来一定会面露不悦,但太后却表现得十分平淡。
君惜川落座,让瑞宝儿就坐在了自己身侧,道了“平身”,等了两个时辰的众人这才起身落座。
接着,按照宫中排位顺序,众人向皇上贺寿献礼,瑞宝儿现在是宫中最高位份,理应第一个来,谁料刚要起身,君惜川却握住她的手说:“宝儿就免礼了,朕今晚已经收到你的心意,陪朕坐在这里接受众人贺拜就好。”他眼神之温存,语气之软腻,一反刚刚一路走来的冷漠。
瑞宝儿还是半跪着谢了恩,捧上风清递上来的绣画。君惜川看见绣画面露喜色,宠溺一笑,“宝儿,还有惊喜给朕?”言落一招手,三喜上前展开绣画,风清绣工不差,绣画博得众人赞许之声。
君惜川“哈哈”大笑着搂过瑞宝儿入怀,瑞宝儿不能拒绝,瞥眼飞快扫过殿内各人。碧洛眼中满是狠戾,玲珑和太后一样面无表情,端王爷微微皱眉,以宁义儒为首的几个大臣似乎有些不满的神色。
赤云族哈诺也来了,此刻神色似乎有些担忧,他不敢太看向瑞宝儿,只是慢慢喝了面前一杯酒。
这个时候,瑞宝儿完全明白君惜川想制造什么效果了,他故意拖延两个时辰,在众人等到有些躁动的时候,牵着瑞宝儿而来,又用爱昵语气在大庭广众之下让众人误以为之前的时间是耽误在了这个贵妃身上。这样,所有人把皇上误时而来的错就暗暗算到了瑞宝儿头上。深想一步,现在宫中皇后之位空悬,瑞宝儿又位份最高,按理,不多时就该有大臣提议立后了,但今天这么一来,所有人都会觉得瑞宝儿不懂分寸,如此有失仪礼怎可为后。
瑞宝儿突然想起,皇后临死前和自己说过的“众矢之的”。以前,从不愿相信君惜川会舍得让自己真处在风口浪尖,可今夜来看,他是确确实实刻意为之。若不是中途遇见端王爷,或许他会抱着自己走进殿里吧?那样,众人的怒气会更甚吧。
瑞宝儿心想:君惜川,你这么做在忌惮我什么?怕我觊觎皇后之位?还是在介怀我与弃谷翼之间?
宫中各人,皇亲贵族,朝中臣子和番邦使节一一上前拜见后献上寿礼,瑞宝儿却已无心去看到底来了哪些人。只是哈诺上前时,两人不露声色的交换了个眼神。
敬贺过后,正式开宴。殿内热闹非凡,殿中十几个舞女翩然起舞。瑞宝儿本想看看舞女舞蹈缓和一下心情,可是几个舞女随着忽然变快的乐声飞快旋转时,瑞宝儿顿时觉得胃里一阵难受,伸手捂住嘴干呕起来。
君惜川一怔,揽过瑞宝儿问道:“你怎么了?”
瑞宝儿心下慌张,不能让君惜川知道自己怀了孩子,便赶紧回到:“臣妾这几日吃坏了肚子,有些不舒服,已经看过太医了,没事的。”
君惜川眼中三分疑惑还未消去,身侧,太后缓缓道:“宝贵妃是否有喜了?”
瑞宝儿赶紧补说:“令太后失望了。臣妾之前也以为是,可太医诊过脉,只是吃坏东西而已。”
太后端起茶盏,“宝贵妃可不要大意了。”
瑞宝儿低眉顺眼地回到:“是。”鼻尖忽而闻到一股参茶的味道,是太后手中茶盏内飘来的茶气,再一看去,瑞宝儿霎时怔住了,太后拿捏茶盖的左手上,戴着的戒指正是明黄钰海珠镶嵌而成。夜晚,那威慑的光芒初露,正是自己初入宫时,被劫持后留有映象的那一抹明晃晃的光!
那人是...太后!
瑞宝儿强持镇静,问道:“太后手上光芒四射,戴着的可是钰海珠?臣妾这里也有一颗呢。”说着将脖颈间的项链掏出。
这话,正巧被上前来敬酒的碧洛收了去,她心里顿时不快,看一眼太后道:“皇上可真是宠爱姐姐呢,这整个皇宫也就只有这两颗钰海珠吧?姐姐的珠子还比太后的大些。”话刚出口,觉察出太后神色一变,碧洛心喜,自知将火引了过去,就赶忙又说道:“臣妾给太后、皇上敬酒。愿太后、皇上福寿万年。”
太后和皇上都举杯喝酒,瑞宝儿心中一片惶恐中,也端杯陪饮,喝下去发现竟然是水,就这么片刻功夫,自己面前酒壶里的酒就已经被换成了水,而刚刚上前的除了碧洛,就只有三喜,三喜这么做一定得了君惜川默许。
整个晚上,瑞宝儿的心思都不在宴上。再回想,瑞宝儿似乎从没在宫中参加过一场舒心的宴席。真是从进宫那天,就步步惊险呐。
终于,挨到宴席散了。太后很早就离席回宫休息,这会,君惜川带着瑞宝儿先出了殿,众人才有序离开。
风清去取席上敬献给瑞宝儿的礼物,走在了后面,转出偏殿的时候,三喜上前来:“风清姑娘,皇上命老奴带你去个地方。”风清略微迟疑了下,还是跟着三喜去了。
君惜川拉着瑞宝儿往惜宝殿走,一路又是一言不发,恢复到了来时的冷漠。两人前脚踏进惜宝殿,后脚太医就来了,却是那日给碧洛诊治的赵太医。
“赵太医,宝儿有些身体不适,你来看看。”君惜川坐在正位上说着,又是那种听不出语气的腔调。
瑞宝儿看到君惜川冷漠的脸,知道此刻自己若不让太医诊脉也不行了。只好深吸了口气,坐在侧位上。赵太医上前在瑞宝儿手腕上搭了块丝帕,开始诊脉。
片刻后,赵太医收了丝帕,躬身向君惜川行了礼,瑞宝儿紧张到嗓子眼,赵太医正要禀报,瑞宝儿赶紧抢过话来:“赵太医,我肚子不舒服有几日了,你今晨把过脉,不是说只是吃坏了吗?”
赵太医转过身向瑞宝儿行礼,道:“娘娘记错了,今晨不是臣当值。给娘娘把脉的也不是臣。”话落,又转回向君惜川。
他这么说,瑞宝儿心中全无希望了,只听他缓缓向皇上禀道:“禀皇上。娘娘只是吃坏了东西。晨起把脉的太医诊治无误。请皇上放心,娘娘并无大碍。”
这?赵太医如此说,着实把瑞宝儿惊到了。他不可能没有诊出来自己有孕,但是这样禀报是为何呢?这会子,他可知自己是在犯着欺君之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