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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十一章
书名：宫深 作者：常舒 更新时间：2016-12-12 22:32 字数：3334
君惜川听了太医的禀报后，转眼盯着瑞宝儿看了好一会，快要把瑞宝儿身上看出洞来。瑞宝儿回看一眼，君惜川眼角的纹路此刻尽显阴戾。瑞宝儿不敢吭声，生怕说多错多。
殿内静默了一会，君惜川让太医退了下去。
“朕接到信报，东部战捷，后日七弟和弃将军将带着大军回朝。”
瑞宝儿赶紧半跪行礼：“恭喜皇上，北郡赢得战事，是皇上圣明。”
“朕圣明？”君惜川挑眉问道，“如果朕圣明就不会到今天才知道兵权令是你搞得鬼！”
瑞宝儿没想到君惜川会突然说到兵权令，可前前后后想来，上次自己冒失的出现在行宫，有意被挟持想搭救清芳，这件事他始终没问，但并不代表他忘记了。瑞宝儿全跪在地，无辜地说着：“臣妾不明白。惶恐之至。”
君惜川怒意更甚了，他压着火说道：“装糊涂？只可惜，你帮错了人。朕想从芩妃那里得到真相并不难。”
君惜川话行至此，瑞宝儿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看来君惜川只是从芩妃那边套出一些话。芩妃虽然为了保命死死咬定自己手里拿着兵权令，但她心里一直觉得兵权令是在瑞宝儿手中，所以仅仅通过芩妃，君惜川不会知道兵权令现在七王爷手中，所谓的“真相”就不是真的。
“臣妾真不知皇上所言所指。”瑞宝儿打算一问三不知来应对。
“哈哈。”君惜川冷冷笑了两声，“你拿了京城兵权令，在京城开粮店揽粮路，开饭馆养家兵。难不成你瑞宝儿真是想造反了？”
瑞宝儿听得这些，刚刚松了一点的心，顿时又提到了嗓子眼，君惜川知道的这些消息应该来自马江，这些消息可真是句句都足以要了她的命。
“瑞宝儿，朕承认自己很看重你，不管是基于你的草原背景，还是出于朕的真心。可朕警告过你，后宫不得干政。你或许没明白，那朕今天明明白白告诉你，后宫之人，手中有权是大忌。你若逾越，朕不会饶了你。”君惜川说出这几句狠话，甩袖离去。
瑞宝儿身后层层冷汗，究竟君惜川一直怎样看待自己？虽然与他多次不愉，自己也一直未能正真爱上他，可他却多次在自己面前付出真心。可今日，他似乎像变了一个人，所有的阴狠、猜忌全然展现而出。或许，这才是原本的他。
君惜川离开没多久，木桃进内室禀报：“主子，赵太医来了，说带了些和气的药。想再给您诊诊脉。”
瑞宝儿刚才就狐疑赵太医为何替自己隐瞒有孕的事实，心知此人必有所求，果不其然，他又折返而归。
“让赵太医直接进来诊脉。”瑞宝儿吩咐木桃。
没一会，赵太医进了来。
瑞宝儿看出赵太医略微不安的神色，吩咐众人：“你们都退下。”
小婢和宫人领命而出，门刚一关上，赵太医“噗通”一声就跪下了。
“赵太医这是何意？”
“臣求娘娘救我全家啊。”
瑞宝儿心里更加奇怪，说道：“太医请起身。本宫在你这里留有好多疑问。现在又要本宫救你全家？你且慢慢说来。”
赵太医起来，躬着身回到：“娘娘的疑问，小的清楚。十几日前，风清姑娘去太医阁抓了几位药是经臣之手，当时臣就猜测娘娘可能有了身孕。隔了这些天，才命臣来诊断喜脉，本就有些奇怪。而刚臣诊脉之时，娘娘脉动如此急促，紧张异常，臣就明白了娘娘不想让圣上知晓有孕之事。之所以冒着欺君之罪，替娘娘瞒过皇上，实在是因为臣被洛妃娘娘逼得走投无路了啊。”
“碧洛？”瑞宝儿缓缓问道。
“是洛妃娘娘。娘娘可知，其实，洛妃娘娘并无身孕，流产一事纯属虚无。是洛妃娘娘陷害娘娘您的。”
“此话当真？”
“臣绝无半句虚言。洛妃娘娘身体有异，根本不可能怀孕。上次在御花园遇到娘娘您，其实就是洛妃娘娘在以臣家人性命威胁，让臣不得将此事泄露出来。”
“为何事情过了这么久你才说出，又为何求助于我？”
“洛妃娘娘假流产之后，臣的小女儿便被他们的人带走软禁起来，逼得臣一直不敢说。直到最近，小女偷偷跑了出来，臣将家人安置在一个隐秘处，趁着洛妃娘娘还未发现，臣需要赶紧求得外援呐。而娘娘您最合适不过。我知道您手里有一根鸽子羽毛。洛妃娘娘流产出的血其实是用鸽子血假造的。”
“什么？”瑞宝儿从未想过事情是这样的，碧洛为了陷害自己竟然做了这么滑稽的一出戏。可鸽子是受惊后无意飞到碧落那里的，她怎么可能提前算好时机呢？
似乎看出瑞宝儿的疑惑，赵太医又说道：“洛妃在那很早之前就已经和臣说明了想法，原本是要杀掉洛妃娘娘的一只鹦鹉的，可那日正好有鸽子飞入，便用鸽子代替了鹦鹉。”
“你希望我怎么救你全家？”
“臣请求娘娘用手里的鸽子羽毛扳倒洛妃。”赵太医言落，深深跪在地上。
瑞宝儿叹了口气，说道：“虽然宫里充满了无耻而卑劣，可我并不想去陷害谁。不过，我答应可以保你全家。”
赵太医听了，缓缓起身，犹豫了一下，从袖口中拿出一页信纸，呈递给瑞宝儿，“臣谢娘娘了。这是我暂时安顿一家老小的住址。臣自知是无命走出这宫廷了，只求娘娘看在今日臣替娘娘隐瞒的事上，救救臣的家人。幼子无辜啊。”
瑞宝儿接过信纸，让赵太医退下了。看了上面的字后，瑞宝儿走到烛台前，将信纸燃尽。为何总是有无辜的人，被动搅入到深宫中无休止的斗争中呢？
那一夜，瑞宝儿又是没有睡好，总是梦到赵太医被碧洛行了极刑。赵太医虽然没有落到碧洛手中，但也没见到第二天的太阳，他出了惜宝殿，就被几个突然跳出来的侍卫架着去了慎刑司。
慎刑司一间牢房内，君惜川背手而立。
赵太医被扔进牢房，看见君惜川，惶恐之至，磕头行礼。
君惜川没有转身，冷冷道：“朕养的奴才，胆子是越来越大了。居然敢欺君罔上。”
赵太医“砰砰”磕头道：“臣不敢。”
君惜川猛然回身，上前掐住赵太医脖子道：“说！为什么帮宝贵妃隐瞒有孕之事？”
赵太医听得这句，就知道自己活不过今夜，索性也就坦然了，继续说着：“臣没有。”
君惜川一个晚上的怒意终于压制不住了，他直起身拔出身旁侍卫腰剑，直直刺向赵太医心口，一剑毙命。
出了慎刑司，夜色冷峻，寒风吹来，君惜川忍不住咳起来，三喜赶忙将披风给君惜川披上，“皇上，小心身子呐。”
君惜川缓了缓道：“朕没事。你刚才问得怎样？”
三喜回道：“风清那丫头嘴硬得很。可老奴很肯定那天寺院外的人就是她，至于她听到了多少谈话内容，老奴是一句都问不出来。”
君惜川苦笑一下：“倒是像她的主子。算了，朕本也不打算从她嘴里知道些什么。先留她几日再说。”
“是。”三喜应声回道。
君惜川站在夜色里，心中应景的凄凉，暗叹着：宝儿啊，你终于逼得朕要与你为敌了。
晨起，瑞宝儿就急着问木桃：“风清还没消息吗？”
木桃一脸愁容地摇摇头。
义安慌慌张张从外面跑进来，禀道：“主子，奴才刚听外物监的小太监说，赵太医死了。”
“什么？”瑞宝儿一惊。一个晚上，这个深宫又吞没了一人性命。
没多想，瑞宝儿回内室翻出装着西兵符的盒子直奔议事殿。
到了议事殿，才知道皇上龙体抱恙，今日歇朝一日。瑞宝儿便直接去了寝宫。
到门口，三喜截住瑞宝儿道：“贵妃娘娘，皇上身体不适，需要静养，娘娘还是不要去打扰吧。”
瑞宝儿未看三喜，只一句：“让开！”
三喜正为难，身后一人说道：“宝贵妃一早好大的火气。到底是年轻气盛呀。”
说话的是太后。瑞宝儿转身，看见太后一行，玲珑和端王爷在太后两侧站立。
瑞宝儿无奈请安道：“臣妾给太后请安。”
玲珑接着正要给瑞宝儿请安，太后却制止了。端王和气一笑，问道：“贵妃娘娘是来探望皇上的吗？正巧一起。”
太后似乎有点不悦端王的话，瞥眼看到瑞宝儿抱着的盒子，问道：“宝贵妃可是拿了什么良药而来？给哀家看看。”
瑞宝儿紧张地收了收盒子，觉得自己太唐突了，西兵符如此重要的东西自己怎可如此冒失。可还未想出如何拒绝，玲珑上前就要替太后拿过盒子，瑞宝儿一个失手，盒子掉落，西兵符跌出落地，碎成几半。瑞宝儿在众人还未看清之时，跪上前，用裙摆遮住全部碎片，颤抖着声音回禀道：“太后恕罪。这个是臣妾入宫初赠与皇上的信物。臣妾知道宫中忌讳小儿女情事，还请太后责罚。”
太后看瑞宝儿娇羞似的红了脸，觉得帝妃之间的缠绵，再问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便未理跪着的瑞宝儿，带着一行人进了寝宫。
从端王爷进宫后，太后对瑞宝儿的态度便冰冷而尖刻了，瑞宝儿回想自己一度还对她很是信任，几次求助于她，不免觉得可笑。
等太后一行走远，瑞宝儿伸手到裙摆下，拿起碎片。怎么会这样？四个兵符都是特制玉而做，不可能随意一摔就碎成这般，难道？
瑞宝儿回眼看向寝宫门口，正看到三喜赶紧收回的一个紧张眼神。裙摆下，玉碎片徒然割破了手指，一痛，瑞宝儿才明白。其实她早该明白的，像君惜川如此狠戾猜忌的君王，怎么可能将一方兵权当做信物交由自己。自己真是个傻子，那夜，握着假兵符，被骗了竟然还感动到那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