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宝儿慢慢将裙摆下的碎片收回到盒子中,缓缓起身。她还不能走,风清一个晚上毫无音讯,瑞宝儿断定这与君惜川有关。
太后和端王爷在里面待了有一个时辰才出来,看见瑞宝儿还等着,太后瞥了一眼没说话离去了,玲珑自是一步不离地跟着太后。却是端王爷慢了一步,走向瑞宝儿,似乎欲言又止,但终没说什么离开了。
太后一行刚走,三喜就跑了出来:“娘娘,皇上请您进去。”
瑞宝儿握紧盒子,迈步进门。
君惜川披了外衣坐在正椅上,手边放着几本折子,他放下茶盏,瑞宝儿正进门,上前行礼。
“臣妾给皇上请安。”
“起来吧。咳咳…”君惜川微咳,用手往上提了提外衣,挥手屏退了室内所有人。
“皇上龙体欠安,臣妾本不该打扰,可…”
君惜川抬手打断瑞宝儿的话,接着道:“朕没想到,一个小婢对你如此重要。”
听得这句,完全证实了瑞宝儿的猜测,她冷冷问道:“风清现在何处?”
“你先回答朕几个问题。”
君惜川抬眼看住瑞宝儿,满眼的血丝和疲惫,可瑞宝儿却不知道该怎么对待面前这个人,深吸一口气,回道:“好!”
“你在外一直没放弃过自己的产业,还练了一支自己的家兵,你收揽兵权令在手,却置朕于两难。如今你怀有身孕,却用尽办法去隐瞒。究竟为何如此对朕?朕就这么不让你信任吗?”
他问话带着辛苦,眼中不再是狠戾,只是透着难过,瑞宝儿却不知道该不该相信此时他表露的情感。
自己有身孕,还是没有瞒过他,叹口气,瑞宝儿上前几步,将抱着的盒子放在了君惜川身侧木桌上。
“这个,或许就是皇上问题的答案吧。”
君惜川心中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他拿过盒子打开,看见假的西兵符碎片时,一瞬间愣住。仅仅片刻,他大笑起来,那笑听来竟有无数痛楚,甚至笑到后来,眼角有泪。
“瑞宝儿,你以为朕想这样吗?你怨朕?朕怨谁?是怨你还是弃谷翼!”
“皇上想把这件事归结到儿女情长吗?刚才在殿外候了一个时辰,宝儿终于想明白了很多。从宝儿再次回宫,皇上已经不能当作什么事都未发生了。而不巧,宝儿在目睹了一个个人被你杀死或者赐死后,也无法若无其事地生活在这个宫里了,更不想让我的孩子继续生活在这里。”
“你承认了!你怀孕而不报,朕就猜出你瑞宝儿又想离宫而去。”
“是。今天和皇上如此坦白地说明,是希望皇上还能念在一点点夫妻之情,放了风清,也能放了我们母子。”瑞宝儿言落而跪下。
君惜川一步上前,狠狠抬起瑞宝儿的下巴,“瑞宝儿,朕说过,你是朕的女人。放了你们?不可能!给朕听着,在宫里好好生下这个孩子,否则,朕会用风清和弃谷翼的命让你知道任性的代价。”一口气说完,他甩开瑞宝儿,自己狠狠地咳嗽起来。
瑞宝儿被君惜川一甩,半趴在了地上,没有多少难过,觉得自己有点鲁莽,思忖着今天如此和君惜川的对话是否有欠妥当,只是刚才一时气急,方寸大乱。
片刻之后,君惜川平缓了气息,起身走到瑞宝儿身边,伸手向她。瑞宝儿神思暗凛,却将手递过去。
君惜川用力,拉起了瑞宝儿,挟着瑞宝儿的手臂将她拉进怀里,轻轻一句:“你逃不了。”
瑞宝儿抬头,君惜川正看着她,那种眼神满是自信的神光,瑞宝儿在片刻之间明白,君惜川想要的是什么。或许他爱过自己,只是在知晓弃谷翼和自己的事情后,他所在意的全部就仅仅是一个君王和男人的尊严。也是在片刻之间,瑞宝儿明白了,面对着这样一个男人,她不可以再任意妄为。今天还能兴冲冲地抱着西兵符跑过来,仗着的是以为对君惜川还有的一点了解。可从今之后,她瑞宝儿再也不能流露一点真性情在他面前了,自己每一个任性都足以让这个男人做出可怕的决定。
瑞宝儿收回眼光,懦懦开口道:“好!我乖乖待在宫里,那么,可以把风清还给我吗?”
君惜川嘴角勾笑,“好!”
瑞宝儿回到惜宝殿没多久,风清也回了来。
“风清,怎么样,没什么事吧?”瑞宝儿着急地拉过风清仔细查看。
“主子多心啦,三喜公公就是关了我几天。问了些问题。”
“他问你什么了?”
“上次在寺院,公公说我偷听到了些东西,问我究竟知道多少,和主子你说了多少。我想起那天主子你遮了面纱急急跑出来,一瞬就明白了,一定是主子听到了什么,而他们后来只看到我,就以为是我听到了他们的消息。不过主子放心,我没说那天你在,只说是自己和另一个小婢去的,什么也没听到。”
瑞宝儿明白过来,说道:“嗯,你做得对。也怪我,什么都没和你讲。其实那天在寺院我看见三喜公公和咱们食为天二掌柜马江在一起,后来偷听得知,原来咱们内部信息都是马江泄露出去的。后来,被他们发现门外有人,我赶紧离开遮上面纱。估计他们出来找时,看见了你。”
“原来这样。主子,那我们应该怎么处理马江呢?”
瑞宝儿叹口气:“不用再忌惮马江了,估计这会皇上已经派人将他灭口。”
风清上前,握住瑞宝儿的手,轻轻唤道:“主子。”
“没事。只是,我可能要让七王爷失望了。”瑞宝儿说完,一个人走回了内室。
三天后,东部战场的将士大捷而归,进京时,百姓夹道迎接。皇上设宴宫廷,犒赏军队将领。
本是君上对臣子的犒赏之宴,后宫不必参与,可君惜川却偏偏要瑞宝儿出席。其用意,瑞宝儿也猜到几分,心里却是一万个不愿,想不到好办法,瑞宝儿便想着逃跑一个晚上,反正君惜川只是想长久拴住她,可偶尔开个小差,顶多不过一顿训斥而已。想及此,瑞宝儿已经去翻腾柜子中的的男装了。
刚换好衣服,瑞宝儿转身欲出,不料身后一个人影闪现,不及反应,来人出手一掌劈来,瑞宝儿右手去接,刚碰上,那人化去掌中力气,反手握住瑞宝儿,一使劲将瑞宝儿扛在了肩上。
几个过招,瑞宝儿已经看清,来人是七王爷君惜墨。
“君惜墨,你干嘛?放我下来!”
突然想到什么,君惜墨赶紧小心地将瑞宝儿放下来,“哦,对对对,你怀孕了,得小心点。不过,你这有孕在身,看来很是能吃能睡呀,都胖成这个样子了。”
“君惜墨,哪有你这样的,知不知道我刚才在换衣服,你竟然私闯娘娘内室!”
“哦?那我还是晚了一点呢,错过什么了吗?”君惜墨一通坏笑,又定睛一看,皱眉道:“换了男装?你要去哪?”
瑞宝儿还在被吓到的气头上,一仰头说:“大爷我要去喝花酒,你管呢?”
君惜墨又是一挑眉,道:“那奴家陪你怎样?”说着装出妩媚的样子弯身靠进瑞宝儿怀里。
瑞宝儿佯装生气,说着“去去去”推开君惜墨,握着拳头捶向他胸口,力道不大,君惜墨却闷哼一声。
察觉不对,瑞宝儿赶紧收手问道:“怎么了?”
君惜墨不改玩笑神色回到:“大爷拒绝人家,伤了心呗。”
可瑞宝儿却感觉到不是,再仔细去看君惜墨,他左眉尾一道短短的伤痕,眼睛透着光却布满血丝,身上还穿着铠甲,便是佩剑都还在腰侧,一定是刚进京城就来了这里。
“你个傻子,这么着急跑来干嘛?战场上有没有哪里受伤了?”瑞宝儿急着去解君惜墨铠甲查看。
“大爷你怎么这么迫不及待呀?”君惜墨赶紧抓住瑞宝儿的手打趣道,却被瑞宝儿凌厉的眼神一瞟。君惜墨轻轻一拽将瑞宝儿搂入怀里,换了语气道:“没事。答应你会毫发无伤的,我就得做到。”
被君惜墨抱着,瑞宝儿突然觉的忧恐了多日的心渐渐平复。
好一会,瑞宝儿轻轻推开君惜墨,手抚上他左眉尾的伤痕,又气又调侃地说道:“还说毫发无伤?要是这个刀口长一点,七王爷你可就毁容了。”
“那不正好,你呆我丑,谁都别嫌弃谁了。”君惜墨玩腻一笑。
可瑞宝儿却突然显得心事重重。
君惜墨看着瑞宝儿,叹了口气道:“马江的事情,我刚进京时卫北禀报了。清芳的死,马江一直的潜伏,是我的失误,我…”
“不是的。你有你的势力,皇上也有他的人手。我从没有一点怪怨的意思。只是,我,我不能让你带我走了。”
瑞宝儿话一出,明显感到君惜墨身体僵了一下,他问道:“出什么事了?”
“没有。是我不想走了。”瑞宝儿说完都不敢再去看君惜墨,她感觉得到他加重的气息。
两人谁都未再说话,怀儿的哭声打破了沉默,“我去看下怀儿。”瑞宝儿赶紧说着侧身走开。
抱起床上的怀儿,原来是他尿湿了,瑞宝儿唤风清进来帮怀儿换下裤和床铺,回身,君惜墨已经离开了。
瑞宝儿抱着怀儿愣了一阵,木桃进来传话,说三喜公公在前厅等候,要接自己与宴。看来是跑不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