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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九章
书名：今夕君陌路 作者：陌暮兮 更新时间：2016-12-12 22:36 字数：2897
林雨柔短短几句话，已然让孙沐雪脸上腾起愤怒的红晕。孙沐雪提起裙子，向师傅福身后离开了花园。
大堂喧哗异常，客满为患。熙熙攘攘的人，或站或坐，或喝酒或欢谈。整个风月阁一派热闹非凡的景象，有些客人正拥着佳人品酒，有些客人正与大堂姑娘相谈甚欢，小二端着盘子穿梭在客人或是寻觅客人的姑娘之间。
孙沐雪提着裙裾，微瞪的双眸怒视着挡着自己路的客人。
“不可信，不可信。”一个苍老且滑稽的声音不知从何人嘴里发出，似乎像是对孙沐雪说的一般。
“老夫说，不可信不可信。”孙沐雪凭借耳力在众多的客人中找到了那名说话的人——一个白发矮小的小老头儿正拿着葫芦坐在墙角喝酒。
小老头的白发蓬乱，身穿了打满补丁的衣衫，挎着一个同样打满补丁的破布包，脚上的草鞋已经露出脏兮兮的脚趾。他靠坐在墙角，一腿蜷起，一腿伸直，那副模样让人看起来倒觉得坐的舒服。他斜睨了仰头喝了一口葫芦中的酒。脸色微红，一看便知这老儿有些酒醉。
“己不闻之言，己不见之事。不可信矣。”那老头好似故意说给孙沐雪听，孙沐雪驻足看着这顽童般的老儿，那老儿自言自语道：“人心叵测，人心叵测。不如酒，这风月阁的梅花酿好！酒醉，人醉，心醉。难得糊涂。”
孙沐雪听闻那老儿的话，只觉得这老头像是看穿自己猜疑的内心，安慰自己一般。忽然抿嘴一笑：己不闻之言，己不见之事。不可信矣。我怎么也糊涂了？竟然连林雨柔的话都相信，真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花老板一眼见到少夫人回身注目着什么，她近走一看竟是那个总来讨酒的乞丐。她只觉郁闷：上次少夫人一来便得知我改了酒价没有上报之事，幸亏少爷没有深究，这又来个讨酒乞丐，我这老板真是快要甭干了。
“哎呦，这是那里来的老乞丐，我这一眼照顾不到竟然讨酒讨到我们风月阁来了。来人，快轰这老头出去，别碍了我们生意。”花老板见风使舵的走到孙沐雪身侧，一脸忙碌的样子，惭愧道：“少夫人，你瞧我这忙的。”
“我老头儿可是交了酒水钱，怎的如此轰我走？”那老儿迷糊的问道。
孙沐雪对花老板这一套，心知肚明。淡淡开口：“给这位老爷打一壶梅花酿，算是沐雪请老爷喝的。”
那老儿一听‘梅花酿’便窜了起来。醉眼朦胧看着孙沐雪嘿嘿笑道：“这姑娘说话，小老儿爱听，姑娘叫我老头就行，老头就行……嘿嘿……”
花老板听闻一愣，恨不得抽自己一个耳光。谁能承想这乞丐老头竟然能让少夫人请客喝酒，这要是少夫人相识之人……这花老板不敢往下想，听闻自己改了酒钱没有上报，少爷那冰冷的脸她是不敢再看了。
“花老板好生招待，谢老爷指点迷津，恕沐雪招待不周。”孙沐雪福身离开。
——少夫人可知道，安公子早有意于姑娘，上次雨柔劫走少夫人并指使施暴于夫人并非雨柔心意 ——是在安公子和薛公子逼迫之下才无奈出此举，好让安公子能英雄救美。
——雨柔也是女子，当然知道被施暴的痛苦。
林雨柔的声音仿佛咒语一般萦绕孙沐雪的耳侧。孙沐雪摇摇头，试图从脑海中挥去林雨柔的声音。她回过头，看那儿顽童般的老头离开的背影，暗淡的笑了出来：老爷可知，明君尚有听小人之言的时候，并非是帝王相信，只是被说服了而已。
虽然孙沐雪不相信林雨柔的话，可她的话确实产生了作用。她正扶着栏杆上楼时候，恰好碰上了出来散酒气的安谨辰。安谨辰看到她的时候，原本没有表情的脸上瞬间换上了大大的微笑——如同孩子显而易见。
孙沐雪却笑不出来，安谨辰正欲开口之时，她与之擦肩而过。虽然，那一刻她心中略有愧疚，面色却依旧淡然。
安谨辰看到那淡然面色，心中竟然一痛，仿佛千斤大锤毫无预兆的锤击在他的胸口。他下意识的抓住了孙沐雪的手：“谨辰做错了什么，惹你……少夫人讨厌了么？”
扼住她手腕的力度不大，是因为并没有弄疼她；力度也不小，是因为她挣脱不开。就是这般力度，让孙沐雪驻足。
“公子没有做错什么。”孙沐雪抬头与他对视之时，她蓦然呆住——那张痛苦的面容好似在忍耐什么。孙沐雪福身：“公子……请放手。”
安谨辰不动，孙沐雪也不挣扎：她知道自己挣脱不开。两人默默对视，孙沐雪一直面色淡然。最终，安谨辰放开了手。
孙沐雪转身背对安谨辰向着雅间走去。只余一个胭脂色背影给他，他低头苦笑。见她走进雅间的微笑的侧脸，安谨辰忽然知道：因为他不知钱臣枫。
“臣枫……我今天身体有些不舒服想先回府。”孙沐雪道。
钱臣枫听闻，拉起孙沐雪的手关切道：“哪里不舒服么，是刚才吹冷凉着了么？”
孙沐雪摇摇头，柔声：“我没事，让婉儿留下侍候吧，我坐花老板的轿子回府就行。”
离开雅间，孙沐雪让花老板备轿子的时候，想跟师傅道个别，辗转到花园时候那白衫男子已经离开。
落英缤纷，满地粉蝶。“真美……”正当孙沐雪要感叹时，不知谁竟然抢先叹了一句。寻着那温柔的声音找去，孙沐雪看到一位女子正驻于花前赞叹，她体态纤细，从衣衫背影和发饰看去，孙沐雪猜测那女子应略长于自己。“难怪会如此留恋。”她叹道。
“风月阁的桃花每年三月末四月初便会谢，五月基本就看不到了。只是今年春季来的略晚，虽是初夏还能看到这桃花开，实属不易。”孙沐雪道。
那女子闻声才知道还有旁人在，她悠然转过身。白肤胜雪，粉黛娥眉，醒目红唇。原来也是一位佳人。她微施小礼，孙沐雪亦然。
“姑娘真懂。”她赞道，声音犹如四月春雨，柔而轻。即便孙沐雪这样的女子，也被如此柔情吸引了去。
“只是常年见到而已。”孙沐雪道。与她短短几句言语，孙沐雪对着女子有了些许好感，仿佛这陌生的女子就是自己的长姐一般，从她身上散发出女性的柔情和淡雅，几乎和被风抚落的桃花融为一体。她那略施淡妆下绝色面容，不知为何孙沐雪竟有些眼熟，好似故人。
花老板转入园子，正见那位夫人立足于落花之中，也痴痴的看了一会。花老板豆蔻之年便被卖到青楼，及笄之岁便艳红京城。现下四十有余，可谓阅人无数。现下少夫人在她眼中已是吞吐若兰，艳压一方。而那立于落英之中的女子比起少夫人丝毫不差，比少夫人更多一些时间磨砺后的温婉和柔情，像是陈年佳酿般醉人。
“少夫人，轿子备好了。”花老板轻声唤醒了同样沉醉于美景的孙沐雪。
孙沐雪颔首，向那女子再施小礼。“沐雪打断了姑娘赏花，很是抱歉。恕沐雪现行离开。”
那女子依旧微笑以礼回应，缓声道：“希望能与姑娘再次相见。”
孙沐雪回到府邸，便觉得身体倦怠，径自回房歇息。
当她转醒之时，窗外天色漆黑已然如墨。见孙沐雪醒来，一直守在旁的婉儿燃起房内的灯光。柔和的烛光瞬间点亮整个房间。
“少夫人，饿了么？”婉儿轻声问道。
孙沐雪点点头，婉儿便去厨房传膳。
披上衣服，倒了一杯凉茶之时。丫鬟碧儿忙忙跌跌的破门而入，惊慌道：“少夫人，不好了。少爷……少爷他喝多了，正吵嚷着要见少夫人呢。”
钱臣枫的酒量，孙沐雪是知道的。平时偶而两人小饮，钱臣枫都胜于她。不仅如此，平日应酬也从未见过他喝多。
“怎么喝多了呢？”孙沐雪问。
“今日宴请完两位公子后，少爷心情似乎不好。又在风月阁独饮到现在。”碧儿上气不接下气的说，想来是慌慌忙忙的跑来。
孙沐雪穿好衣衫，便随了碧儿向钱臣枫的房间走去。刚到门外，她便闻到浓烈的酒气。丫鬟正端着钱臣枫呕过盆子从房内出来，见到孙沐雪微微俯身。
“少夫人呢？”钱臣枫借着酒劲儿，大喊。
“来了，少夫人来了。”时樽将钱臣枫扶到床上，钱臣枫不安于躺下。挣脱了时樽的手，欲从床上下来。
“臣枫……我来了。”孙沐雪柔声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