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月当空,昙花一现,夜半花香四溢。
孙沐雪安顿好祖家的人,在宫千夜的授意下,让沈温煜和钱臣枫护送到京城皇宫。大乱将至,最安全的莫过于皇宫。
摒除杂念的她,小院儿的石桌上摆了古琴,轻抚。
“你不走?”宫千夜往嘴里塞了颗药丸,酒气从口中凝聚被拂去大半。
“走?”孙沐雪指尖勾着琴弦,一手往复拨弄,目光飘忽不知所往:“钱右相的人马既然来了,沐雪又有何路可走。”
“好!”宫千夜大喝一声。今日得了皇上密函,朝堂已经开始大量的官员更迭,钱右相暗中招兵买马,战乱一触即发。
在他反叛之前,率先割去他的左膀右臂便能削减他的实力,也可在他准备周全前激化战事,这样对他们来说更加有力!
只是百姓要受苦了。
孙沐雪的琴声悠然中带着悲戚,她的琴声永远摆脱不了悲伤的感觉。
“你的琴……?”宫千夜察觉到她的琴声让自己略微有些麻木的血脉顿时通常许多。“什么时候练就的琴佑之术?”
她重复着拨、捻、挑、抚的动作,,琴声悠然,沁了花香更显美妙。曼妙的乐曲从她的指尖倾泻而出,流淌成乐曲的小溪萦绕在院中人的心间,为他们灌输力量。
“夜公子以为沐雪这些年所赚取的钱仅此奉于皇上的那些么?”孙沐雪勾唇,明眸闪烁。这些年,她处心积虑想寻师学武。
武艺本是娃娃功,要从幼时扎下良好的根基。机缘巧合之下,遇到了一位师者,他愿意教授她武艺,只是这武艺的攻击并非刀枪剑戟,而是琴音。
这对有琴乐功底的孙沐雪来说,简单了许多。
宫千夜吹鸣口哨,西域乐曲般的哨声回荡天际。一黑一白两道身影从天而降,跪于宫千夜的脚边。
毫无生机的反应,让薛卿俊心下一惊。他们……是死人?!
“薛公子好眼力。”宫千夜夸赞,肯定了他的想法。
愈发靠近的杀气,从四面八方包围而至!薛卿俊和天从同时拔出了宝剑,一左一右护在孙沐雪的两侧。
宫千夜摇扇,催动身体散发的毒香,让满园异香扑鼻。黑白无常二人,垂着头跪在他脚边,一动不动,宛如雕像。
“狗贼!还我八弟性命。”六个人的大喝之声重叠从四面八方传来,听起来像是在山洞喊话的回音。
“来了!”在宫千夜一声喝下。
一道明亮光线直逼孙沐雪的后脑,薛卿俊拔剑而出!光如蛇一般缠住薛卿俊的剑刃,他直觉手臂被光蛇震得酥麻,却倔强的不肯放开防御武器。
孙沐雪侧头看到那道灵蛇,竟然是一条蛇皮鞭。不过注入内力,吸了月华才显出这般奇异的颜色。
孙沐雪指尖动的更快,反复拨、捻让乐曲急促如催。薛卿俊只觉得酥麻之感由肩向指退却——这就是琴佑之术的玄妙么?
仔细看灵蛇另一头悬在空中的赫然是一名黑衫女子,盘着普通的姑娘家的发髻,红唇染血,勾起笑容。——她便是十首之四。
黑白无常已经分立两侧,二人皆是面目苍白如纸,眼睛空洞的没有聚光点。诡异的叠手端起,像是客栈小二双手端着盘子的模样。
“呵、绝情蛊的纵傀术。是宫家遗后?”书生气的黑衫男子,盘着书生髻,两条黑色带子被微风带着飘荡。摇着扇子念诗般沉吟。
“宫家遗后?二弟莫要开玩笑。”未见其人先闻其声,稚嫩如市井孩童。十首之长的,首帅踏着花瓣从天而降,竟然是个十岁左右的孩童,穿着红色肚兜,像是年画里的童子。
童子落在一个相貌极其丑陋的罗锅背的男人的脖子上,他一手拄着红缨枪,一手拉着童子藕节般的腿。
“大哥坐稳了。”他声音和样貌一样,丑陋之极。若仔细观察他的面容会发现这人脸上的伤疤像是一只丑陋的蜘蛛趴在他的脸上。
九首挽着笛子旋转着从天而降,居于最后:“好琴音,让在下以乐会友。”
“还缺一个?”薛卿俊挑眉,数着来者的数目。十岁的首帅、书生次首、鞭女四首、丑陋六首、笛王九首,除却早年身亡的三首、五首、十首和刚刚死去的八首,应该还有花旦七首才对!
“人越少对我们越有利才是吧,薛公子?”宫千夜玉扇遮面,明眸含笑。
“果然长相英俊,原来是江南四公子之一的薛公子。”四首收了鞭子,退到背着首帅的六首身后。舌头舔舔嘴唇:“真想尝尝的这般英俊男子是个什么滋味。”
薛卿俊不屑的瞥她一眼,觉得恶心的感觉从腹部直线上升。
“天丛,你确定不走?”宫千夜再次确认道,“这么多高手都在,我也未必胜算在握。”
天丛运着内息,原本健壮的身躯竟然让人觉得纤细了许多。整个衣衫松垮垮的裹在他的身上,声音也变得纤柔许多:“若没有公子当年救助,那么天丛定然死在那些臭男人的手上,公子再造之恩无以为报。”
这声音让所有的心声颤抖,孙沐雪也不禁回眸。这个男人怎么回事?刚刚不还是粗犷言语的男子,现下声音怎么低哑的宛若女子。连身形都和女子无异……
宫千夜摇着扇子,脸上怡然自得的笑容带着捉摸不透的情绪。他当年救下的竟然是灭了他满门十首之一的七首!
“叛徒。”次首从怀里掏出一枚玉笔,月色为它镀上一层浅浅的银色。“今日就让你这个叛徒死在我的夺命笔之下。”
“二弟!”童子喝断次首的话。以六首头顶为桌,两个手支着他的头顶捧着自己的小脸。“七弟,你若肯杀了宫家后人,我们便不计前嫌,让你回归十首之列。”
“哈哈。”天丛脸上带着花旦的面具,内息一震。诡异的色彩从脚向上趴着,每向上一寸,他的衣衫就发生着天翻地覆的变化,直至普通的衣衫豁然变成了戏服。
“休想!夜公子对我恩同再造,我不会再与你们同流合污。”他的声音宛如唱戏之音,百转千回。
面具下他眯着双眼,戏服长袖下的手攥紧拳头:当年我在十首屡遭你们排挤。下了药将我送至相公居,让那些下流的猪狗蹂躏,痛不欲生。若非夜公子所救,我早已经被玩弄到命丧黄泉!
今日,我要屠灭你们这群混蛋。
“呸。大哥,别跟这么个不男不女的东西计较,今日我就让他死在我的光鞭之下。”四首凭空抽甩鞭子,“啪”的一声巨响震天动地。
“闭嘴。”孩童大喝。
他的小手向着四首一挥,看似毫无力度的拍在四首的脸上。却料想不到,四首腾身飞出三丈远,嘴角溢出血。
“大哥。”她撑起身子,擦拭着不甘心的唤道。为了这么个不男不女的下贱东西,大哥竟然动手打我,当年就应该一刀杀了他!
次首怜香惜玉的扶起四妹,劝慰:“一切听大哥安排!”
心下叹道:从最初师父组建十首之时,他们九人就对这个戏子厌烦至极,而他聪颖过人得师父青睐,他们九人嫉妒。
师父故去之后,他们各尽所能排挤他。出于玩闹,他们给他灌了软筋散将他送到面首馆。后因为任务将他遗忘在那儿,等到他们想去找的时候发现整个馆已经一把大火给烧了个精光。这样,七首就从他们的记忆之中的淡忘。
没有想到再次见面的时候,已经势如水火,互不相容了。
“七首,你可不要忘记了,你终归还是我们十首之一,你可想回来?”孩童再次问道,想要动摇着七首的心。
“你可回去?”宫千夜转过身,明眸熠熠生辉:“你若回去,宫某不会怪你,毕竟师恩如山。”
师恩如山,是啊!天丛笑了笑,师父将他毕生武功传授于他,临终之时唤他至榻,握着他手的模样,仍然名字心间。
“师父只求,护十首之声望,佑十首之兄弟。师父,此生足矣。”
他究竟该何去何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