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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树静风止
书名：冷凝诀 作者：茶子 更新时间：2016-12-12 23:01 字数：3261
上回说道冷泽宣等人巧用冷氏那第四方祖传兵器双排孔笛得以脱身，后便乘船南下芮城。此次我们暂且先说说冷汀然同迟城一路北上之事。
且说自离了令水城，言明一切后，汀然同迟城便越是相顾相惜起来，也不似从前那般避让犹疑。迟羽看着心下也着实欢喜，同行的阚川止等人亦觉他二人感情甚笃，乃是神仙眷侣，便也将大婚那日以及日后令水城种种皆是抛在脑后了。
然行至邻城已快至汴京时，他一众人等见城中贴满发丧讣告，甚是奇异。
迟城在车内掀开车帘，同迟羽玩笑道：“不知又是朝廷的哪个祸国殃民之人发丧了！”
迟羽在前策马回身道：“哥哥，待我去看看。”遂下了马车，翻身骑了另一骑马行至那讣告栏前。只见他侧着马坐在上头看着，直目横扫至最后一行，却是脸色铁青，回身策马飞驰过来，向迟城道：“哥哥！哥哥是父父亲的发丧讣告！”
冷汀然心中一惊，再看迟城的脸色，方才还是嬉笑着开玩笑，现在却已经木讷的看不出一丝表情。冷汀然从未见过迟城这样，心中忽然万分担心，但却只能伸手握住他，只能借着一握告诉他，她在，今后不论怎样她都会在。
迟城沉默着不言，迟羽下了马，在一旁看着，心中难受，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便看向汀然道：“嫂子，现在怎么”
迟城打断他，问道：“你可看清楚了？”
迟羽站在原地不敢回答，泪水朦朦胧胧的似是要涌出来了。
迟城见他如此，知道此事或许是铁定无变的了，便拉着汀然出了马车，示意一卫兵下马，遂翻身上了那马。拉住缰绳侧马头对迟羽道：“还不知道事情究竟是怎样，先回府里再说。”于是策马离去。迟羽在身后示意卫兵跟上，便也一扯缰绳追了上去。
迟城迟羽一路赶至汴京，赶回王府时，远远地就看见府外的匾额上挂着白帆。门外立着的家丁一见迟城迟羽回来，一个急冲冲的跑进府内，一个抹着泪忙不跌地向迟城这边跑来：“小王爷，您总算回来了。老王爷他”
迟城下马，见那家丁身着白衣，心下本抱着的一丝侥幸却也都幻灭。这一路赶来迟城没有丝毫休息，内伤还未恢复却又添心伤，脸色早已惨白。却仍旧强撑着甩下缰绳向府内走去。府中却是气息凝重，周遭皆是刺眼的白，厅内的飞絮似雪样四散飘落着，只见正堂正中正正放着关南王迟岩涛的排位，几排醒目的字便是直刺了过来。迟城走上前，只是看着看着，离开时人却还在，为何回来时却只有牌位相对了。恍惚之间泪便顺着面颊泉涌而出，但他自己却似是丝毫没有知觉，极不愿相信眼前的这一切都是真的。
老王妃本是跪在一旁的，却也平静，面无大悲之色。此时回身，看到是迟城，又见他如此情状，遂起了身，揽住他轻拍着他的背道：“城儿，母亲知你不是个不孝的孩子，不必自责，一切都是定数。”
迟羽这时便也已走进厅内，亦是满面的泪。廉袖自一旁走上前来替迟羽抹着泪，只听迟羽缓缓道：“怎么会这样，我同哥哥这一个多月，怎么就会这样？”
廉袖轻声道：“子羽，这是父亲的选择，父亲走的很安详，没有丝毫痛苦。”
迟羽只是不明廉袖口中的‘父亲的选择’究竟是什么，但看着她目光坚定，却像是示意自己不要再问，便就没有再问下去。
且说迟城在厅内排位前跪着只是不说话，汀然站在他身后默默的看着。直跪了三个时辰，迟城才缓缓起身向屋内走去，汀然见他心神恍惚面色惨白，便跟在他身后走着。走至屋内，见他在窗前的躺椅上坐下，仍旧是流着泪不说话。
汀然掩门后走至迟城身旁，轻轻替他擦去脸上的泪，再摸他额头时已是烧的发烫。遂扶他在躺椅上躺下，用热毛巾敷了头，拿了绒衣替他盖上，又出门叫了侍女熬了药。一阵忙乱后见迟城已经睡去，她自己便也靠着躺椅坐在地上，看着他脸上未干的泪痕，看着他一脸的疲惫，是一种说不出的曾经沧海的感觉。如果说曾经的那个他是自己仍旧不那么熟悉的，那么如今的他似乎已经完全的让自己明了了。有些人他们爱却有那么多的理由使他们不能说出口，有些人他们痛却连流泪也只能在人后。
入夜时分，迟城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汀然见他醒了，遂拿了毛巾，走至一旁端了药在躺椅上坐下，缓语道：“来，喝药了。”
却见迟城缓缓起身将汀然揽入怀中，又不住的流起泪来。汀然将药放在一旁的小立柜上，轻抚着迟城道：“陆离，我知道你是其实没有那么恨着老王爷的，对吗？”
见他没有说话，汀然便接着道：“我想给你讲一个故事。从前有一个孩子，他被自己的父亲送到了城中恶霸的家里。他送走自己的孩子不仅仅是因为报恩，更是因为这恶霸掌握了自己的孩子就不会再祸害城中的百姓。所以他觉得自己的牺牲是值得的，他觉得自己孩子一定能理解的。可是送走孩子的那一天，看着孩子决绝离去的背影他还是落泪了。只是他肩上的责任决定了他不能后悔。”
迟城听着，明白这恶霸同孩子却似在言自己同父亲。他心下痛楚无法表达却只能将她越抱越紧，泪水滴滴落在汀然的衣襟上，早已晕湿了一片。
汀然缓语道：“陆离，我知道，他可能不是一个好父亲，可他是一个好王爷，他也有苦衷。”迟城落着泪：“汀然，给我一点时间。给我一点时间。”
汀然轻抚他的背道：“今后不论如何，我都会陪你，我都会在。”
顿了片刻，迟城抹着泪问：“这样的我，是最不想让你见到的。”
汀然流着泪，笑着安慰道：“为什么？作为你的妻子，我当然想要看到每一面的你。不论是开心还是现在伤心。”
迟城缓缓放开汀然，端起一旁的药汤。汀然从他手中接了过来，道：“来，我喂你。”遂用药匙拨着汤药，轻轻吹着。
次日清晨，迟城早早起床更衣去了他老王妃的房间，见老王妃也早已洗漱起身了，正欲作揖请安。见迟城来了，老王妃便道：“城儿，你父亲留与你一封书信在他书房的玄关里，你想要的答案都在那里了。”
老王妃遂同迟城走至迟岩涛的书房中，打开玄关，只见玄关的阁子中放着一封书信，同一黄色丝质卷轴。迟城拿过那信，见封页上写着“吾儿迟城亲启”。迟城强忍着泪水，拆开信看到是：城儿，父王许久没有这样称呼你了。你看此信时为父倘或已经走至奈何桥畔了吧？为父知道在你心中迟迟不肯原谅父亲。当年个中缘由太多，为父无法一一解释，但是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这是我们迟家必须做的，父亲无奈不得不那样做。以父子分离十年换北方边疆安定，百姓安居，为父觉得是值得的。这么多年吵吵无休止，我们谁也不肯低头，但是这其中确是父亲欠你的太多。冷汀然，为父不能确认她是城府过深亦或是本就心存善义，但是为父可以确认吾儿是真真爱这女子的。也许这会是父亲一生做过的最欠思量的事情，但是却也是保全我迟家最好的办法。为父已向朝廷担保，迟家与冷氏联姻只是为了帮朝廷获取冷凝诀，而今发现冷凝诀并无伤社稷，冷氏实力大减不足以产生危害。以此来换取朝廷信任，保我迟家安全。吾儿不必急于责备为父天真，这实则是因朝廷本就觊觎父亲重兵在握。本欲除我，不在乎早晚，所以吾儿亦不必以为为父是为你如此，因而自责。父亲深知不能得吾儿原谅，可父亲此去，迟家便就全交与你了。为父深知吾儿才能，只是有时行事冲动，感情用事，今后行事切忌如此。万事小心，谆谆叮嘱。
再打开那黄色丝质卷轴看时，只见上面道：“今削关南王，镇南将军兵权。爵位由其世子迟城沿袭。赐西域佳酿一盅，以做担保，方能确信无误。”
看毕，迟城将那黄绢揉作一团。老王妃在一旁坐下道：“你父王如此皆是为了保全你保全我们。那日朝廷赐酒你父王本就知道，可却还是一饮而尽。本以为总有一日还能亲眼看着你父子二人和好，如今却都只能是梦了。”
迟城道：“父亲为何不事先商量，为何一定要选这条路走？”
“你父亲他就是这样一根筋的脾气。你以为以他的性格在官场上会不开罪于他人？觊觎他兵权，欲除他而后快的人太多了。你与汀然成亲你父王顶着多大的压力帮你，朝廷也会担心，担心迟家手握重兵与冷氏联姻是为了叛乱。如今这般也只是早晚罢了。只不过你的冲动，婚礼那日策马离去给了这些人一个机会罢了。”
老王妃看看迟城，又接着道：“母亲告诉你这些不是希望你自责，而是希望你能明白一个男人肩上的责任。你要担起的不仅是对汀然的诺言，更是这个家。如今兵权已削，所授者是为虚爵，然而即便如此，朝廷的担心觊觎仍在。母妃要你担起这个责任，保护这个家，也为了保护你爱的人。”
迟城听着，躬身向老王妃作揖道：“儿子明白。此时唯有平心静气，韬光养晦。使朝廷宽心才能保我迟家安全。”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