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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轩窗微凉
书名：冷凝诀 作者：茶子 更新时间：2016-12-12 23:01 字数：3389
上回讲到三月里寒梅陨落，空留残桥能为忆念，迟城雨中追忆这知交故人，却是一片空濛雨亦不知。那日，追忆良久后迟城才回了府中，进至房里时，见汀然正坐在镜前拆下发饰，乌黑云鬓飘忽垂下，一手便拿着梳子欲梳散那发丝。见这场景，迟城晃觉自己身在世外之境，只觉头晕目眩，遂亦不自知地向前走着。窗外的雨依旧下着，汀然未听到迟城进来的声音，待发现时，却只见他已经倒坐在了梳妆台旁。
汀然忙将梳子放在桌上，自一旁俯下身唤迟城的名字，却见他也未有应答。伸手触他的衣服，却也已湿透了。再抚额头时，正是烧着。汀然心下责怪自己，早该想到，如此淋了这么长时间的雨，本就因诸事烦累，这样一来怎会不感风寒。遂忙叫来了家人，将迟城扶至里间的床榻上，又自外唤人去请了郎中。自己便又用热水浸过的巾帕替迟城敷着额头，如此折腾着直至郎中前来。
且说那郎中瞧过后，只说是普通风寒，主要还是劳心过度，若少费些心力，病自然是会好得快些。汀然在一旁答应着，遂等他开了方子，又命家人送他离开后，方又吩咐下去熬药，自己便又去到老王妃之处。老王妃知是普通风寒，方才放了心，本欲去看看。汀然见是雨夜，恐老王妃来回折腾，便也染了风寒却是不好，遂缓语安抚良久，老王妃这才歇息下去。
离了老王妃，正向回房路上走着，便见旁侧转角廊亭里廉袖端着药向这边走着，自己遂停下来等着。廉袖见是汀然，紧走几步上前，遂道：“方才遇见了送药的齐儿，我就接了这药正欲给嫂嫂送去，顺道看看哥哥，再去看看母亲如何。”
汀然一手接过药，道：“我刚从母亲那里回来，已经歇息下了，你也快回房吧。这都入夜了，也早些休息。”
廉袖见汀然面色惨倦，遂问道：“嫂嫂可还吃的消？”
“嗯？嗯，无碍。”汀然一心还惦记着迟城，一时未反应过来，遂便如此应答着。
廉袖遂道：“嫂嫂快回吧，再过会药就凉了。也早些休息。”
汀然点头答应着，便转身向游廊另一侧走着。雨斜穿着飘进游廊内，廉袖看着汀然自那廊中依旧缓步向前走着，冷风拂着那单薄的素纱衣，她的背影却还是丝毫未曾犹疑的自若。想起白日里知道的消息，想起眼前这女子历经的一切，廉袖遂不禁佩服起来，一时也是心中慨叹，便转身回房了。
汀然端着那药回了房中，衣裙也已是湿了一半。里间服侍的侍女藿儿听着动静便忙出来，见是汀然，又见她衣摆湿漉，遂忙上前边掩了门，边接过药问道：“小王妃，你怎么自己端着药回来了？不是让齐儿煎了药送来的吗？一定是她又偷懒了，等会我可一定不饶她。”
汀然将外衣脱下来搭在横木上，笑道：“你可别怪她，是半路上遇见了廉妹妹正送药过来，我这才自己拿回来的。”说着又自一旁取了件衣服披在身上。
藿儿在一旁端着药，见她似是没有要换衣服的意思，遂道：“小王妃，你不换一件衣服吗？这衣摆湿着，穿着难受不说，若是生病了可就不好了。”
汀然一面向里间走着，一面回头同藿儿道：“再耽搁一会，药就凉了。等会再换也不迟的。”遂走至床榻旁侧坐着，伸手触了下迟城的额头，虽未吃药，但亦觉烧却也似是退了些。便俯身在迟城身下垫了靠枕，好让他微微侧起身些。遂又自藿儿手中接过了那药，用药匙搅匀，小舀了一勺喂入迟城口中。如此重复着遂才将那碗药喝下，便又撤了那靠枕。
藿儿自汀然手中接过了那药碗，送至外间交与了齐儿，再回来看时，却见汀然已侧俯在迟城身上似是睡着了。藿儿忙是回身，用双手轻抚着微红的脸颊，却又悄悄回头瞧一眼，忙又转过身来，心中却是欢喜着。便向外间走着，透着青纱窗子看外面的天，雨虽还未停，但雨势已小，再过几个时辰倘或天就该亮了，便也不打算再睡了。如此，藿儿便至外间同齐儿坐着闲聊，两人便是靠着欲小憩一会儿。
清晨，见齐儿仍坐靠着墙睡着，藿儿便早早起来梳洗了。又进里间看时，他二人也还未醒，于是便站在一旁候着，正细细观察着他二人，心中慨叹他二人气质清雅如若神仙眷侣之时，却见迟城微微睁了眼似是醒了。藿儿一怔，一时不好意思起来，便忙看向一旁。再转过头看时，见迟城微侧着头看着汀然。藿儿遂上前回道：“小王妃昨晚又是请郎中，去看老王妃，又是喂药的，一直折腾到深夜，可能是太累了，就这样睡着了。”
迟城听毕，遂摆了摆手，示意她离开。藿儿于是退身出了里间。迟城遂一手托着汀然让她枕至枕上，自己便轻轻起了身，生怕吵醒了她。遂又下了床，自一旁屏风换了外衣，洗漱后便出了里间。藿儿见他出来，遂上前回道：“老王妃还未起来，二公子现在书房，小王爷可要先用早餐？”
迟城道：“不必了，你在这里等汀然起来吧。”遂出了外间，穿过游廊，自去了书房。且说书房内迟羽正翻着架上的一本《黄石兵法》，见是迟城进来，遂合了书放在一旁桌上。心中自是猜测着知道迟城来问何事，遂也镇定，但却亦是愧疚。然迟城进来，却对此事只字未提，只是问道：“近日可还能收到芮城的消息？”
迟羽本是做好了被责备的准备，然一时却是这个问题，便是怔怔的站在那，未有言答。迟城拿起那放在桌上的《黄石兵法》随手翻看，良久，才听迟羽道：“自父亲去世，我们回到这王府就再难收到那边的消息了。想是被封锁了，听得从前府里的旧家丁说，那日被袖儿同嫂嫂在府前拦住询问的女子都被审查了好几日。”
迟城听了，遂放下那书，看着窗外倚着桌子站着。迟羽一时甚是不知如何是好，遂道：“哥哥，你有什么想要怪责弟弟我的，直接责备就好，你这样什么都不说，我怪难受的。”
迟城怔怔的看向迟羽，好一会儿才道：“弟弟当真是多想了，你所做无错，思虑周全，我为何要怪罪你。”
迟羽一时支吾道：“可是忆桥姑娘”
迟城道：“都是过去的事了，若说有罪亦不能怪你。”
听得迟城如此说，迟羽心下却越发的歉疚起来，遂道：“我当真对不起忆桥姑娘，若说有来生，我做牛做马必然是要偿还的。”
迟城笑看着迟羽，想起那日老王妃同自己说的话，这个弟弟有时候却还真比自己更像父亲。尤其是这样的‘傻气’，正想着一时嗓子酸涩，便是咳嗽了两声。
迟羽忙上前拍拍迟城的背，道：“可还忘记哥哥昨晚高烧，现还生着病！为何不多歇息会，这么早就起来？”便一面扶着迟城在一旁坐下。
迟城摆摆手以示无碍，于是道：“有事情想问你，遂就起来了。”
“可还是芮城的事？”
“嗯，有好些时日没有那边的消息了。心中却也担心。”
“虽说这样一直没有消息也不是办法，可是现在派人远赴芮城亦是不可能的。若依我看，也有可能是芮城那边根本没有给我们信函。在令水城时他们不是还疑心哥哥你是内奸吗？”
迟羽这么一说倒是勾起了迟城的思索，自回汴京以来，确是已经将此事忘了大半。此时想起，迟城不免觉得若是真有内奸，便是在芮城，那么冷泽宣此时的每一步当真是如履薄冰，却还不自知。一时心下确是真正担心起来。
迟羽见迟城如此，遂道：“哥哥若当真很是担心，倒不如让阚大哥走镖之时替我们捎个信过去，虽是冒险些，但却比其他的人妥帖。”
迟城正欲言答时，只见汀然走进书房来，一手拿着一披风，道：“断然不可。”
迟羽问道：“为何不可？嫂嫂既也是担心芮城那边的，大可相信阚大哥的为人。”
汀然一手将披风披在迟城身上，一面回答道：“不是不相信阚大哥，而是不想连累更多的人。这些江湖侠士本是你哥哥的朋友，若我们开口，他们没有不帮的道理。可是我们也要考虑，若能保全，定然不去连累。”
迟羽点了点头，便又问道：“那那芮城那边呢？他们不相信我们，现如今可不是还被真正的内奸蒙在鼓里吗？”
迟城起了身，一手紧握着汀然，汀然看了看他，便又转向迟羽道：“这个我尚且不担心，你们便也不要操心了。相信哥哥同妹妹能处理好此事的。”于是便又向迟羽问道：“我们先回去了，你哥哥还未用早膳呢。”
迟羽欠身示意，汀然遂同迟城出了书房，自游廊上走着。
汀然侧着身替迟城将那披风系上，悄声责备道：“这么早出来，却也不多披件衣服。今早才停的雨，却还有凉意，本就还生着病”
迟城低着头笑看着她，道：“你却越来越像我母亲了，却该叫你老王妃而不是小王妃。”汀然正是嗔笑着，迟城便一手轻轻地揽过她，问道：“芮城想来此时却是危及之时，我知道你不可能不担心的，不如我们逃出这王府吧？好吗？”
汀然抬头看看他，便又俯下头，道：“既然冷氏的血可以开木质雕花筒，我想育有冷凝诀的血应该是用以开圆形石刻的，如此，只要哥哥保护好他自己便没有什么会危害到冷氏了。就算是想要逃走，现在也不是时候，如今朝廷正盯得紧，我们没有必要冒这个险。万一再连累到母亲同羽弟，你让我今后如何面对你？”
迟城不再问下去，便紧揽着她走着。二人虽都无言，但心中却都明白彼此，如此便何须再多言。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