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回我们先续着上次穆老九北上汴京之事,暂且谈谈。且说那日穆老九心下窃喜,遂一路疾驰进了汴京城,二话不说便闯进了三月里。
你道三月里那几人却怎会是穆老九的对手,再看这穆老九身材魁梧粗壮,蛮劲便是甚大,未及他几人还手便已是一刀被放倒了。穆老九遂阔步迈上中厅那舞台,四下看了几眼,便直步向里厅走去,却正是林忆桥的居所。
云娘在阁楼上瞧见了穆老九,遂忙扶着扶栏下了下来,忙欲告知忆桥。怎耐穆老九已先其一步,一脚便将那门踹开了。林忆桥此时却正在镜前坐着梳妆,忽听门一声巨响,甚是震惊,忙站起身来。却见是穆老九手持着一大刀,刀刃上却还挂着血丝,正是直直地站在门口。因是背着光,那身影投进房内地上,甚是瘆人,林忆桥见此情景也便心知不祥。此时云娘正至侧旁闪身进来,挡在忆桥身前欲护着她。
穆老九见云娘拦在前头,遂二话不说便一把拽着云娘摔在一旁的门上,大骂道:“你个老娘们,赶紧走开,别坏了爷爷我的好事!”
云娘被这一拽,头却正是撞着了那门上,便觉得额角隐隐作痛。却又忙扶着那门,转过了身,见那穆老九正欲上前,云娘遂忙扑身上去一把扯着穆老九的左臂。穆老九侧脸一看,便挥手甩开了她,脚下正朝着云娘的腹部又是一计窝心脚,直是把她踹出了门去。林忆桥心中一惊,口中喊着‘云娘’,正欲上前去扶她,却被穆老九扯住,一手挡在了身后。
云娘侧身俯在那门外,看着林忆桥直是满面的泪,只听她不住地道:“快走!快走!”穆老九见状,遂将那刀掷在地上,上前用力将门关了。至于林忆桥再说什么,云娘便再也听不到了。于是她便一路赶着关南王府想找迟城相救,却不料命数早已注定,让她先遇着了迟羽。余者诸位皆亦可知,遂不再赘述。
且说穆老九在三月里一时快活过后,心中得意自在。床榻上林忆桥是衣衫不整,满面泪痕的瘫软着,双目无神,直勾勾地盯着那床梁,却也惊怖。穆老九却也不在意,遂起了身,正在一旁低头系着衣带。却是抬头之时,穆老九见那侧旁的屏风上立着一鸽子,确是从前几次送信来的那只。
起初穆老九觉得自己身在汴京,恰巧这鸽子又送了信来,心中遂猜想莫不是真的是迟城。然这送信之人究竟是谁,穆老九却也好奇犹疑,转念一想时,却又自己否决了。记得在令水城时,冷泽宣口口声声说着内奸是迟城,如今一想,这关南王府被监视的那样严密。若真是迟城,又怎可能让自己在这三月里逍遥快活,如此想来,却是更不可能是他。一面想着,一面自那屏风上拿下那只鸽子,取了那信笺,遂放那鸽子飞走了。
打开信看时,穆老九如何看得懂,这才意识到自己根本不识字。然此事又甚是私密,不得轻易让外人知道,思量之后,穆老九遂决意赶忙赶回令水城为好。于是便自地上拾起自己那大刀,又将那信笺揣在怀内,便扬长而去了。
一连几日奔波,便是尽其最快赶回了令水城,进了城内,便将那信交与了李雪蝉。李雪蝉打开信看时,见上头写着:汴京围困,消息难通,以汀为挟,假以诱之。信上内容虽不难懂,但李雪蝉心中却是在想着这前后几次收信之事,且不说每次都是穆老九发现那信笺,那送信的鸽子却也似是只认穆老九一般。
李雪蝉正是思忖着,一旁穆老九见他不言,遂问道:“李堂主,可是不懂信上内容?”李雪蝉虽是踱步背对着穆老九,然依旧是斜眼不屑地瞥了一眼,想了会儿,方道:“并不难懂。信上所说‘以汀为挟’想来这‘汀’便是指冷汀然了。‘汴京围困,消息难通’应该是说关南王府现难以同芮城互通消息,此为良机。如此,我们可以冷汀然的性命做要挟,诱那冷泽宣回这令水城。”
穆老九听罢,拍拍头跺脚道:“唉!我这刚从汴京回来,早知道就抓那冷汀然过来了!唉!真是的!”
李雪蝉听罢,心中暗自鄙夷,鼻息也似是窸窣地嗤笑着,便道:“老九此言差矣,恰好你已去过汴京,便更利于此计实施。不过此计即便你未去过也是可以一样行事。”
“哦?这没有抓人来,如何要挟?李堂主当真是同老九我开玩笑了。”
李雪蝉走了两步,回头看看穆老九,方道:“既然这关南王府已是消息封锁,芮城即便是去打探也探听不出什么来,这府内更是不可能透出消息来。那么有没有真正的抓到人便也不重要了。我们只需打着抓到了的幌子,骗他们过来便可。”
“可是这我们知道关南王府被朝廷监视的消息,难保这芮城不也知道呀?这样这计策还有何用?!”
李雪蝉将手中那信笺撸平整后,折了两折,道:“既然这送信之人如此说,想必就是有其原因的。至于我们如今,既无更好的办法,不如就依此计行事,如若不成,于我们也无碍。”
穆老九听罢,连声叫好道:“李堂主真是明白人!老九我怎么就没有想到。”李雪蝉冷冷地笑笑,便将那信笺在烛上燃了,随手扔进了火盆里。且说李雪蝉怎可能没有周密的思量过,如此良久的等待不过就是在等这一纸信笺,却怎也不想这信笺却是穆老九自汴京带回来的。李雪蝉甚是犹疑,不敢完全抛下穆老九单独行事,面对他的愚蠢,李雪蝉心中虽更是不屑。但即便是如此,他也只能继续敷衍着穆老九。
次日穆老九便同李雪蝉在令水城周边的城镇放出了消息,自又派人前往芮城,以求消息扩散的不仅不易使人生疑,且要快速些。
且说几日之后,冷泽宣正是在武场上练兵,中途见一卫兵自外场进来,便是火急火燎地向他这边跑来。冷泽宣待他停了脚步,喘匀了气后,方示意他说话。只听那卫兵依旧是神色慌张道:“禀少主,冷姑娘被李雪蝉等人抓走了。”
冷泽宣心中一惊,转身问道:“怎么会,她今日清晨还好好的在府上待着,怎么就会被抓了?!”
“不!不是这个冷姑娘。是汴京城内的冷汀然冷姑娘。”
冷泽宣登时心中一凉,向后趔趄了一步,忙又镇定地问道:“消息可是可靠?”
那卫兵忙答:“具体的小人也不清楚,自汴京轮换回来的人现还在府上候着。劳烦少主亲自去问了。”
冷泽宣遂将那手中长枪放回兵架上,忙疾步同那卫兵回府。府上雨烟等人便也都已知此消息,遂都在正厅里候着。冷泽宣刚进了正厅,便喝那汴京轮换回来的卫兵道:“如此大的事情,怎么会没有苗头!为什么不提早报备?!”
那卫兵忙单膝跪地,埋着头拱手道:“少主,我也是刚知道消息便就赶回芮城了。穆老九前去汴京也确实是没有预兆,我也是在轮换回来的路上听得的消息。若少主怪罪,我自当领罚。”
冷泽宣这才恍然,遂转了身,无奈地摆了摆手道:“罢了,罢了。你且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那卫兵起了身,道:“原是迟城同冷姑娘回至汴京后,得知了迟岩涛离世的消息,府上遂办丧事。”
冷泽宣一挥手道:“别说这些我知道的了!只说是怎么被抓的?现在在哪里?”
那卫兵忙回道:“约莫是半个月前,我离开汴京时候,收到的消息是穆老九进了汴京城。还”
冷泽宣心下着急,遂不耐烦道:“还什么?快说!”
“还去了三月里,忆桥姑娘当日便跳湖死了。”话音刚落,雨烟手中的茶杯登时落在了地上,碎了一地。只见她一手捂着嘴,吃惊地说不出话来。
冷泽宣却来不及有丝毫的悲伤,遂又忙问道:“然后呢?”
那卫兵答:“然后自芮城来的人与我轮换,我就策马赶回来。在芮城附近听得的消息,说是穆老九北上汴京,劫了冷姑娘,现已回了令水城了。我估摸了一下日子,大约正是穆老九在汴京的时候。遂就赶忙来报了。”
芮乾元一直在旁听着,听至此处时,遂问那卫兵:“可有同汴京府内联系?”
那卫兵答:“还未来得及联系。不过自迟老将军去世,府上却是很久未同我们联系了。”
冷泽宣冷笑道:“自然不会同我们联系,此事说不定就是迟城蓄意制造的。”
芮乾元看了一眼坐在一旁的芮施,见她低头不语,一手轻抚着凸起的肚子。便转过头看向冷泽宣道:“不可。此事还是要从长计议,无论如何也要同汴京府内确认了才可。”
一旁雨烟用余光看着白少棋,见他未有任何反应,自己心中虽是明了,可却无论如何也开口说不出。
冷泽宣见众人皆是这样的反应,遂怒道:“你们都是怎么了?啊?!明明知道他就是内奸,你们还在抱些什么希望?!他不是那个你们认识的那个迟城,现在汀然在他们手上,你们想过没有,她有多危险?!你们想过没有!”冷泽宣此时似是情绪失控一般,遂指着白少棋道:“你是内奸吗?!啊?”雨烟心下一惊,正欲起身,却又见冷泽宣挥手指向自己,问道:“你是吗?啊?!”
“是吗?你们是内奸吗?!还是我是啊?!”冷泽宣此时却早已是失去了理智,说罢便拂袖离去了。空留他几人安静的坐在厅内,心中皆是各有所思。
欲知他几人会否再返令水城,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