芣苢端了食案来到姮姑娘住的卧房前,攀着门框朝里觑探。
主仆两人的行礼早在山中便被豺狗给追丢了,来得本就狼狈,如今要走也是挥一挥衣袖撩一撩裙裾走得清爽。故而说是收拾,其实也不过坐于榻边生着闷气抹着干泪,任竹笙如何将哄也无济于事无事于补,该生的气照生,该抹的泪照抹。
瞧着梨花带雨的小脸,芣苢毕竟因为昨夜之事于心不甚忍。饶是脸皮再厚,总归还是本着善良之心,况且竹笙这丫头的厉害之处也算是见识了。于是乎捧着食案愣是在门口依了半天也不敢贸然挺进去搅里头的一潭汪汪秋水。
便在芣苢寻思是否等秋水不再这么秋的时候再来,里面的那位秋水已然抬了婆娑泪眼:“车前子道姑何时来的,快快请进!”言中就着袖口彻底的拭去泪痕,依依袅袅行来四方木桌前招呼芣苢落坐。嘴角一扬自我嘲解:“姮儿面皮浅,倒叫道姑看了笑话。”
芣苢应言诺诺地进了屋坐下,搁下食案后摆着手见坡而下:“不笑话不笑话,小道已尘归世俗,女菩萨直称小道俗名芣苢便是。”尔后将食案往恒姑娘面前推送了过去:“青风师叔的厨艺甚好,女菩萨一趟来得不易,也请赏识常识,烦着多少用些。”
“哼,假惺惺,与那蛮道子一般都假惺惺!”
芣苢闻着声音瞅去,却见竹笙一张愤愤不平的面孔正施施然而来。忙不迭将双眸瞪得黑白分明的以表诚意,顺带双手摆得无辜:“不假不假,真真不假,师叔的厨道委实顶好。”
竹笙已然立在姮姑娘身后,闻言愤愤更甚,眉头一竖正欲端开架子批驳,却叫姮姑娘柔柔的一记秋水扫去,顿时蔫得无踪。
姮姑娘扫完竹笙,回头就那双微红的眸子展颜笑道:“姮儿教导无方,还请芣苢姑娘勿怪。”
芣苢将将放下的手又摆了起来:“不怪不怪,真真不怪,委实都是性情中人,相缝是缘本该高兴,哪里还会计较。”
“既是有缘,烦请芣苢姑娘直呼姮儿名字便可,省得听来分生。”哭过的眼睛些许微肿,却也抵不住姮姑娘笑得柔美。
柔美的女颜尽管像芣苢这般才将归了尘的道姑也瞧得愣神,只下意识的摆手道:“不分生不分生……”忽又觉得不甚妥,忙不迭将手摆得更是卖力:“分生分生……”忽又听着不对,最后干脆放弃摆手将桌一拍,眉眼一翘豪语立到:“女菩萨不分生的称小道一声芣苢,小道理应不该分生的称女菩萨一声姮儿才是,方显得亲厚。”
姮姑娘被芣苢绕得有点晕,不过最后一句倒是听明白了,继而拉过芣苢将将拍桌的手,甚表亲厚:“姮儿今年十六,瞧着应痴长一些,且唤我一声姐姐如何?”
芣苢瞅着姮姑娘的娇颜容姿,将红了半边脸,怯怯唤了声:“姐姐。”
姮姑娘抚着芣苢的手背,莞尔笑道:“既然与芣苢妹妹以姐妹相称,那姐姐便实情告之,姮儿此次远到而来,实为受人之托,有劳青木道长出面与姮儿走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