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哪里的话,当年若非娘娘的举荐,哪有奴婢偷得一方安逸?平日里娘娘高高在上,奴婢没有报恩的机会,眼下娘娘落难,我不助你又待何时再助?”
“有这份心足够了……”
“马惠香,你这个贱人,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凄厉惨叫声声蓦然响彻夜空,打断贞妃的话,贞妃扶扶额角,道:“每夜这时候,这妮子总要哭闹一回,吵得我头痛。”
“这宫里的女人有几个能像娘娘的气度与睿智,初初进了这冷宫的,还真寻不出第二人不吵不闹的。”邬茉精灵的笑道。
“你去瞅瞅,若是吵着了皇上,怕是小命就不保了。”贞妃道。
“唉,奴婢这就去。”
目观邬茉离去,薄言方道:“娘娘,你手中的物什可是那撒了毒菇的糕点?”
贞妃着着薄言略有狐疑,然见薄言点点头,心中蓦地十分通透,会意道:“你想再去问问这毒菇的来意?”
“正是,必要时最好亲自验证。”薄言道。
贞妃颇有几分动容,将毒糕点交给薄言并叮嘱道:“小心,此毒甚烈,唇占半星,立即腹部绞痛至死。”
薄言,作揖道:“谢娘娘提醒。夜已深,你且歇息,勿想太多,鄙人尽一切所能,定会助苢儿到底。”
贞妃别有深意的看了看薄言,见薄言满脸真挚,方点点头,执起芣苢的手郑重其事道:“凡事尽力之为,凡事留住青山才为上策。”
薄言授意一拜,拉着依依不舍的芣苢再次与贞妃拜别。
冷宫外,静悄悄的不闻虫呜,静谧的叫人心生压抑。薄言立在原处,与芣苢原路返回尚走出几步,突觉衣摆被人拉住,便顿住脚步回头与芣苢道:“苢儿?”
芣苢迟疑道:“薄言哥哥,那管事的姑姑知恩图报,也算是义薄云天,理应不该怀疑她,可是,我总觉她今晚来得过于巧合。薄言哥哥,我不大信她?”
“若她去告密,那此刻我们必然深陷重围,而一直到现在未见有侍卫的影子,如此看来理应信得过。只是你的怀疑了不无道理……来一趟皇宫不易,不如我们且去遗星宫去看看,有没有遗下什么线索。”薄言抬头望月,思了半刻方道。
“一切都依薄言哥哥。”芣苢回得甚是乖巧,“我这就回去问问姑母,遗星宫的坐落之处。”言罢回身便要走,却被薄言拉住:“不忙,遗留宫曾遇大火,神焦鬼烂很是触目,昨夜探路时我便曾留意,还有些印象,你跟着来。”
乌云渐散,月色冉冉,银辉汋散与琉璃瓦当相映生辉,如银纱渺渺,美轮美幻足以叫人心生浮念。然而当你转念想想,这天下的女人,一旦成为了皇上的女人,那如履薄冰的生活又有何意?恩宠如贞妃者,曾经也有统理六宫之势,尽管权势显赫还不是任人鱼肉。
芣苢紧紧跟着薄言,然心下却是复杂的紧,皇宫景致如坐马观花叫她应接不暇,不过说白了,景虽是好景,风虽是香风,但微昔日地位紧次中宫的遗星宫如果已是废墟一片,便足叫她对这香风好景各种嫌弃。
就在那片废墟前,薄言停下急促而又机警的脚步,回首与芣苢一瞄,似在安慰,又似在肯定。此处没有庭灯,唯借月色朦胧可见,然而芣苢却借这朦胧的月色意也读懂了薄言的眼神,知道他在安慰芣苢切勿触景伤情,肯定此处便是曾经的遗星宫。
芣苢正欲触景伤情伤他一伤,心有灵犀读懂了薄言安慰的眼神,便点点头以示不会难过。迈步走入废墟之中,一片焦土,渗着森骨寒寒冷气,恰似集聚一干不屈的怨魂,以自有的独特方在抵吟与咆哮。
芣苢微感哆嗦,抬头见薄言蹲在一处洼地上聚精会神的打量着什么。因着下雨,洼地积了些水,看上去比其他地方有些堂亮,其他也看不出有什么明堂,便过去轻微一唤:“薄言哥哥?”
“这积水有些古怪。”不是询问更不是商议,而是直接的肯定。
这或许是线索?
芣苢内心为之一紧,紧行几步小心的绕过积水,在薄言面前蹲下。然而左右看了片刻,除了有些水光的亮意并无其他,如此忍不住又问道:“今日才下了雨,这里地处凹陷,积了些水也不足为怪,苢儿看不出其他。”
薄言手指沾了些水,凑在鼻端一嗅,似乎更加肯定自己的判断,瞧着芣苢缓缓道:“这里的泥土松软,平日定是用来栽植花木之用。又与房屋距离的关系,土中渗了些火油,如今一遇雨水,渗入土中火油又浮在水中。”
“什么……”芣苢几乎惊呼出声,然而正在这事,突然废墟之外有人高喝:“什么人在那里?”
薄言暗道不妙,二话不说,携了芣苢便往声音的另一方向遁去,然而,为时已晚,废墟周围已被围得水泄不通。
都说皇宫的侍卫如此了得,竟然在短短时间之内,以神不知鬼不觉的手法也不知是在何时的动作,反正眼下他们恰如翁中之鳖,已是飞天无翅,入地无门了。
来不及思考,芣苢只行随着薄言扭打打动作而前后奔跑,若有一丝松懈,即被刺来的长剑割成数块。
虽然薄言的功夫了得,但随着争站的时间越长,侍卫越打却是越多,这打退一人补上三人的打法使得薄言渐渐有些体力不支。
心知恋不战,便瞅着空隙,薄言抱了芣苢跳上宫墙,凭着记忆中的路线,往宫外摸去。一路逃遁却是出了意料的顺利,顺利到薄言产生错觉,错觉那些侍卫故意要放她们离开。越走越觉得十分的不对劲,不由便慢了脚步。
此刻,芣苢倒显得出人意料的脚力,三步并做两步,逃得很甚敏捷,全然不像一个自小休质羸弱的人。见薄言逐渐放慢了奔姿,芣苢很是焦急:“薄言哥哥,眼见就出宫了,怎么不跑了,难道受伤了?”
薄言干脆停住了脚步,与芣苢道:“苢儿,方才那么多侍卫围击,而此刻却不见追兵一个,你不觉得我们逃得太过顺利了吗?”
“这逃得顺利还不好啊,若逃得不顺利不是更糟糕了?”芣苢颇为不解。
“不,你想想,方才在废墟,你我所在地势偏低,所在周围又叠置焦梁可以障目。若说他们是听些了我们交淡而发现我们的行踪的话,一时间的突发状况,他们哪有时间去包围我们。”
“薄言哥哥你的意思是,他们一早就料准了我们会去废墟,然后早就埋伏在那里只等着翁中捉鳖?”
“不错。怪只怪我大意,竟无所查觉。”
“不过既然我们已经逃出了那个翁里,就甭去管他是不是埋伏了,薄言哥哥,我们这是快些逃命吧,再晚些就来不及了。”
“不,苢儿,你再想想,既然他们可以有充分的时间来翁中捉鳖,又怎会没有时间做二手准备呢?”薄言眉头深皱不展,有所顾虑也不无道理,“然而那二手准备会设在哪里呢?”
芣苢思维敏捷,很快就捕捉到薄言的思路:“出宫的地方!”
“苢儿说得是,他们必然是料定我们从哪里回去,故而定守在我们进来的地方,看来眼下我们是万万去不得了。”
“那我们该如何?若是再耽搁下去,待天色大亮,我们就更难躲藏了。”芣苢急急问道。
“不急,我们这就回去冷宫。”薄言说道。
“啊,可是,薄言哥哥,若依你分析,我们的行踪定然是那冷宫里的姑姑告的密,我们此个再回去,岂非是自投罗网?”芣苢甚是担忧。
“不,我们并非是躲入贞妃娘娘的屋里。只是我目测,冷宫偏僻,皇宫里的人又视这里为不祥之地不常走动,故而那里的宫墙年久失修,定会有坍塌之处,我们且先去寻寻,有无其他出宫的方式。”
“好,那我们现在就走。”芣苢转身正要策开奔姿,却被薄言挡住,原来前方正有一队背了弓箭的侍卫疾疾奔过来。
幸好被薄言抢先一步瞧见,双腿夹了芣苢飞身躲入梁下,怕是就不好对付了。
待那队侍卫奔过,薄言方跳下房梁,与芣苢对视一眼,二人极有默契的往冷宫方向逃去。许是命中注定逃不过此劫,原先过去的那一队侍卫中的其中一人,竟神使鬼差的回头一望,恰巧叫他望见芣苢转过弯角。就那么一瞬,那侍卫便高叫:“后方有刺客。”
人深人静哪经得起他穿云裂石的破声一喊?如此一来,一干人便疾疾尾随了芣苢而去,逃跑出宫又少了些许希望。
虽然双拳难敌四腿,但且退且战薄言倒可以勉强应付。不过这里指得是只能近身相搏的刀剑,而非远在百步之外的弓箭。
离弦的箭羽一只接着一只而来,均被薄言险险挡开。可偏偏就有遗露了最重要的一支堪堪滑过芣苢的右臂。
初时,芣苢强忍着牙,不叫薄言分心,但随着血流过多,头昏止眩摇摇欲坠哪里还能强忍。薄言一手挽着芣苢的腰脚,臂弯入传来的渐重的压力便得薄言明白,若再逃不了,别说是救文家了,就只怕此处是他们的葬身之地了。
又是一拨箭羽,薄言单手独挡甚是吃力,但好在如数挡下。只是若是单打独斗薄言自信可以安然出得皇宫,侧目望了望面无血色的芣苢,心下一计,举剑道:“住手。”
果然,再无一只箭羽射来。薄言道:“只要你们救她,我便任你们处置,不然鱼死网破,我自信纵然逃不出皇宫,但若放手一搏,杀完你们倒是还有些力气。”
“哼,就凭你?”对方领队回道,语气虽然轻蔑,但面上还是严谨着思,“依你们之罪足可就地格杀,但皇上仁慈,只要你缴械投降,末将自不会枉开杀戒。”
对方言语方闭,薄言哐得一声立即丢下长剑,抱了芣苢下跪受降。如此一来,对方哪还有理由诛杀,方才开口说话的领队挥挥手势,命手下收起刀剑弓箭,前去压他们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