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今,怕只能将所有的希望寄托在它身上了。
“师弟,你果然将师妹劫来此处了。”疲累的声音透着喜出望外,一声浓重的呼唤将薄言从回忆中揪回现实。
薄言混身一怔,忙不迭转身回望,果然是车云子那健硕的身形赤咧咧堵在门口,正翘首急呼:“师傅,您老神机妙算,师弟与师妹果然正在此处——哎呀师傅,别顾着瞧那株槐树了,快些进屋救救师妹才是要紧呢。”
薄言一听,忙将起身,衣冠微整,恭敬的迎出门面。见前方那一身黔色道袍,木藤绾髻,鹤发童颜之貌,仙风道风之态的道长自屋前的老槐树下徐步而来。薄言微躬下身,抱拳推至额前道:“道人安好。”一语道闭,泪满盈眶。
若说青木道人是他师傅,倒不如说是他养父来的更形象些,不仅言传身教,对他更是爱护有加关怀倍至胜若亲父。
青木道人徐徐停至薄言身前,分别几月再次相见,眼里也是有些动容,然而动容之外,亦包含了丝敬重,却是叫他隐藏的十分的好。
只听青木道人念了句道号,抻手扶起薄言,欲言又止,最后回汇了一句:“蠡儿,好好好。”
然则薄言掀开衣摆嗖得一声跪下道:“蠡儿有负道人。”
“使不得使不得!”青木道人忙将拦下,惊慌之色立于言表,连道了两个“使不得”后扯起薄言又道,“命数所至,有起有浮,沉沉浮浮,运道所归。苢儿余身是否安然,蠡儿手中尽握。”
“苢儿余身安危,只在于我的双掌之间?”薄言轻言默声反问,甚是不解的瞅着青木道人。
“尘世百年,如光屡一瞬,珍惜才是要紧。”青木道人捊着花白的胡须,似笑不笑半是玩笑般转了语气又道,“可以去看看贫道那不争气的幺徒吗?”
薄言微微一愣,微显反映,才知自己与车云子一人一方将青木道人堵在门口。忙不迭失礼退让。
床榻上,“雾茧”似的青光仍包围着芣苢周身。青木道人看着那枚置在眉心的琥珀晶石,眉目频蹙,道:“蠡儿,你与车云子门外守候。”
薄言点点头,回身欲与车云子退出木屋,然余光却见赖五仍在凳上睡得好不香甜。便犹豫着是不是要把他一同带出去,却闻青木道人头也未回便道得淡然:“此人怕能再睡上几天,你们且退吧。”
薄言道了声是,便加紧了步子退了出去。
瞬间,屋中安静异常,青木道人望着那琥珀晶石像在自语:“帝尊英明神武,从夷天神虽已沉冤得雪,恢复司正神职,然战败乃是事实,转生一世也算是重罪轻罚。帝尊念你对对从夷一片痴心,凭一身底微灵力不惜舍弃一魄守护从夷。特遣贫道助芣苢仙子魄归本体,后世安然。无量天尊。”
奇怪那琥珀晶石好似吃懂了一般,青光一明一暗的闪烁着,似作回应。青木道人眯了眼捊了捊胡:“算是守得天开见月明,贫道这就为你修复正身。”
言闭,但见青木道人咒语底喃,剑指指向琥珀晶石。琥珀晶石青光乍敛,冉冉腾空而起,悬浮在芣苢天灵之上,化作一株青光裹身的芣苢草,赫然与晶石中一般光景,少去了一瓣。只见青木道人剑指飞转,那株芣苢草亦是飞速旋转起来,最后竟化作一屡青光,嗖的一下没入芣苢天灵之中。
芣苢自觉身轻如云,虚虚浮浮的在天地间飘遥,似风如雾,无处所依,无处所靠。恰似那孤魂野鬼一般慢无目的的游荡着。
突然只觉得肩胛一紧,似被什么东西锢一看,垂头望去,却是一把鹰爪状的爪勾。芣苢心下倒抽一口凉气,莫名的害怕惊了心脉卟卟狂乱的跳动。还未及细想,但觉爪勾一个使力,人便顺力往后飞去,跌在几丈后的地上,屁股生疼。
然尔经此一摔肩胛上的爪勾却爪得更紧固,丝毫不并有半丝松动。芣苢心下大紧,伸手往那爪勾掰去,然才将触及爪勾却闻天地间有浑厚的声音传来:“大胆小妖,死后不乖乖卸去人形,于幽灵窟报道,反在人间游荡,有违天道,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声音振得芣苢周身颤栗,心惊弱跳,忙不迭伸手捂住耳朵,一面圆睁杏目四周搜寻声音的主人,却无踪所获,惊慌之下,免不得要大声喧哗以振声势:“你是谁,你躲躲闪闪的到底是人是鬼?”
“哈哈……我不是人,但你也不是人,人死后成鬼,入鬼域。而你死后却成幽灵,进幽灵窟,你说你是何物?”
芣苢又惊又怕,捂耳之力更胜,奋力嚷道:“我是人,我是人,你莫来要装神弄鬼,休要我上你的当。”说完心念一沉,伸手往肩胛上的爪勾抓去,奇怪那爪勾更是牢牢的粘在肩胛上,不管芣苢如何使劲,不仅分纹不动,却也不痛不痒,便像是抓在别人的肩胛上一般。
“大胆妖灵,还不快快现出原形,随本使往幽灵窟去。”来人话未说完,也不知使了什么魔法,只见一阵云雾罩来,霎间裹住芣苢。
魔力之强,哪还容得芣苢抵抗,还未细想,却觉周身麻痒一过,云雾尽散,正如初时一般无踪无影。
但闻那人轻蔑道:“哼,原来是一株芣苢野草精,咦,你如何只修得三魂六魄?”那声音顿了一顿,接着道,“诶,管你是六魄还是七魄,本使且拿你入幽灵窟交于灵尊定夺。”
一语方闭,却见爪勾自爪头莹光发亮,随即延伸出一条粗黑的铁链,一直伸向高空,直到没入天际的那一圆黑洞之中。
芣苢心知不妙,欲要做些动作去反抗,却是无用功。爪勾周身的莹亮很快淹没了芣苢的全身。莹亮的光似一条条无形的绳子,缚得芣苢动弹不得,哪还能再使得出半分的力气去反抗。只觉那铁链子一紧,芣苢整个身子也跟着被拉往高空。
绝望与惊惧冲斥着芣苢心里的每一寸角落里。尽管尖叫连连,却也抵不往身体被拉离地面的命运。眼见便要被拉入天际的一圆黑洞中,蓦然,却见束住芣苢周身的莹光猝然消失,连同那本是勾住芣苢肩胛的爪勾也反弹了出去。取而代之的,是芣苢周身青光盈盈,托着芣苢稳稳落向地面。
芣苢心神尚未松懈,自觉云里来雾里去,还未十分明白是什么救了自己。唯一知道的是自己摆脱了那爪勾的禁锢,欲要伸手安抚安抚狂乱的心脏,却觉手脚受缚动不了半分。不由的,心神又紧张万分。
心中猜测此番之原许是方才那阵云雾之故,以为着了那人何种魔法,欲开口质问,熟料竟口不能言,发不出半点声响。
惊惧害怕之余正是怔忡万分,却听那人又道:“一株小小的芣苢草精,竟然可以逃出我的拘灵爪,本使倒要看看你这低等的灵物究竟是何来头。”声音倨傲,狐疑中更多的是轻蔑。
话音方落,又见一阵云雾笼来,却停在芣苢身前,倾刻间竟幻化出了一面镜子,映了芣苢的样子,却正是如那人所言,一株枝高叶宽足有半人高的芣苢草。
芣苢震惊非常,不禁往后退了几退,只见境中的芣苢草亦往后退了几退,芣苢大相惊颤,苦于口不能言,只得枝叶乱颤以示惊吓。
“此境名为三生镜,可现你前世三生之相。”那人话音未落,但见那三生镜云雾叠起,转眼,又幻成一珠拇指小大的幼苗。
幼苗小居在两大巨石之间,日出西落,风吹雨打,小芣苢草竟吸引日月之精华,日渐修练成晶。接着画面一转,已是千年后的光景,那日风和日丽,芣苢草照旧与往常一样,呼吸吐呐心自在。突然空气灵气波荡,芣苢草昂起头来,却见一口血污迎面扑来。原来那口血污竟掺合了天界司正天神的受伤后的精气,是一口于妖精来说难得的精血。芣苢草哪会放弃这个大好机会,忙吸收练化,跟着得精血之便,化成人形。
化成人形后的芣苢草,恰与文芣苢那般的样貌无异,柳眉杏目,唇红齿白,娉婷立体巨石上之上,救下受了重伤精气外泻的司正天神。
天神伤后与芣苢草日久生情,无奈被天帝召回天界。芣苢草日异加强修练,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劈过雷劫飞升成仙。
看到这里,空气中再次出现那浑厚的嗓音,似有几分不够尽信镜中所见之情景,只见他疑惑道:“既已成仙,为何又魂魄不全,成为沦落为三界外的幽灵?”
此言即是自问,也非要人给个答复,但见三生镜继续变幻着画面。画面连番转称,眨眼间来是芣苢草成仙后的情景。成仙后的芣苢草被分职与百草园守护园中珍奇异草,然而四处打听司正天神的下落。终于叫她打听出来,司正天神被天帝囚于火融石洞内受罚。芣苢草关心则乱,受人挑拨拿了一方隐身珠前去火融石洞内与司正天神私会,却被司法天神当场逮住,直将两去了捆压天神殿。
天帝震怒,将两人罚下往生池,降落凡尘。芣苢草自觉连细司正天神,竟不顾灵力所限,抽出一魄化作晶石随司正天神一同降生人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