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涂了点润唇膏,又抹了点彩蜜,绯唇娇艳欲滴泛着别样润泽,在手心里倒了些爽肤水轻轻拍打着脸颊,接着涂抹了点润肤霜,最后换上一身干净漂亮的衣服,穿着及膝盖的长靴和盖臀的迷尔短裙,拎着包包出门去了。
足足一个月,她过得很恍惚,仿佛所有的痛所有的疼,都已经是上辈子的事了。
却不想,刚出门遇到了不该遇到的人。
严彬像是一大早就等在她家门口,见她一身清爽便衣,倒笑了,“打扮得像个学生似的。”
“有事?”一直重复的开场白。
“来看看你。”
“哦……现在人你已经看过了,你可以走了。”
这个女人……真是变脸比翻书还快。
“你想撇清我们的关系可没有那么容易,你家的那位大概已经知道咱俩的事了吧,是不是已经跟你闹翻了,要分手了?”严彬摘下墨镜,笑眯眯地道,“反正你跟他已经不会再有什么结果了,要不要考虑投入我的怀抱?更何况在我这里赚钱一点也不吃亏,我还会付你外快。”
顾雅宁抬手捋了捋头发,神态妩媚,语气懒散,“说真的,严总到底看上我哪一点?要说美貌,你只要勾勾手指,一大群漂亮的女人都会自动送上门,严总为什么偏偏咬着我不放?”
咬?她把他当狗了……
“我不是说了嘛,”她有意激怒,他并未中招,半开玩笑地说,“我需要一个女儿。”
“正好,我也缺父爱。”
她就那样从二楼的阳台上摔了下来,发出沉闷的巨大声响,如一个破败的娃娃,裤腿和胳膊肘处被磨破,白皙的肌肤隐隐渗出殷红的血迹,长发垂泻,掩盖了她的面容,她一垂头猛地吐出一口粘稠猩红的血,她狼狈地跌坐在地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顾晓璃在刹那间滞住了呼吸,她呆呆地看着姐姐,没有动。
刚刚从外买回早饭,却不想走到半路,看到了从楼上摔下来的姐姐。
二楼的卫生间恰好被打开,严彬系好裤子走了出来,似笑非笑地瞥了一眼顾雅宁,一脸餍食的笑意,猥琐且令人憎恶。
“姐姐,姐姐……”尖锐而惶恐的声音从顾晓璃的口中挤出。
她缓缓抬手拭去唇畔的血迹,站起身走向顾晓璃,刚要弯腰抱她,已有人先她一步抱走了顾晓璃,是脸色冷沉的顾伟廷,“是不是那个男人又到家里来找你了?你怎么这么下贱啊,自己不想好,不要带坏晓璃……”
顾雅宁勾起嘴角,昂起首,笑得美极。
“还有脸笑?不知恬耻。”顾伟廷蹙眉,嫌弃地瞟了她一眼,抱着顾晓璃走开。
她趴在爸爸的肩头,看着站在原地的顾雅宁。
她双肩轻颤,一张秀美的小脸隐匿在长发中,唇止不住地颤抖着,似是在极力隐忍着什么,她抬眸同顾晓璃平静地对视着,那一双犹如黑曜石般的美目漾着冷嘲的笑意,若一汪深潭黑不见底,她清然启唇,用口型对顾晓璃说道:“没事。”
头顶忽地被一片阴霾遮盖。
她下意识地扬眸,望入一双深邃冷佞的狭眸中。
“好久不见。”他双手插兜,站在她的跟前,淡淡地打着招呼。
被顾伟廷抱在怀中的顾晓璃看到这一幕隐隐有些忐忑。
不止一次看到有个中年男子来找姐姐。
而且,姐姐变得不爱笑了,从伊靖枫的神情来看,他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
顾雅宁怔怔地凝着伊靖枫,是啊,真的是好久没见了,这么长时间没有见他,他似乎消瘦了很多,下巴有着淡淡的胡渣,轮廓愈深,眉眼依旧犀冷却少了往日的张扬霸气,还有那一双摄人心魄的狭眸似罩上了一层雾气,看得不真切,却依旧能从他的目光中感觉到凌厉阴佞。
她看着他,好一阵的失神。
伊靖枫也看着她,眼神却如冰棱般锋冷,一只小手蓦地揪住了他的衣摆,他垂眸一看,恰对上顾晓璃那双冰蓝色的美眸,她对他摇摇头,又用眼神比了比顾雅宁,他轻笑一声,也明白了她的意思。
他微微俯身,温柔莞尔,笑出一口莹白皓齿,宠溺地揉了揉顾晓璃的脑袋。
“放心,我不会生气的。”
顾雅宁呆愣住了,不自觉地开口,想要说点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靖枫……”
“因为,你就是个婊^子。”
最后一句淡若清风的话,很轻很轻地飘进了顾雅宁的耳中。
如一阵风,瞬间吹散了顾雅宁脸上所有的表情。
心底某处最脆弱的地方被击中要害,轰然倒塌,早已经麻木冰冷的心,竟在此时抽痛起来,第一次,她尝到了那种撕裂般的痛意。
记不得自己是怎么回去的,那天上午的事一直很恍惚。
记忆又停留在某个最初的地方,她呆呆地透过窗户望着外面的景色,默然不语。
她觉得自己需要一个人好好地静一静。
伤口在流血,却也需要时间去平复,等到它结痂,等到它脱落,长出全新的肉,获得重生……
她恍恍惚惚地在街上走着,回神时却发现自己不知不觉竟走到了市中心的一个宠物店。
嗅着空气里动物脏污的气息,顾雅宁有些反感地皱了皱眉,加快脚步准备离开。
目光被一个面黄肌瘦的老太婆吸引住了。
她看起来很狼狈也很孤寂。
别的摊子都是热闹地围着一群人,唯有她这里,最为冷清。
老太婆怀里抱着两条狗蹲在地上,衣衫褴褛,花白的头发乱糟糟得像鸡窝,苍老的面容上满是沟壑,她正满脸垂涎地盯着旁边的一个摊子,那男老板的手里端着一碗香喷喷的饭菜,他大口咀嚼着,似是感觉到老太婆注视的目光,有些嫌恶地白了她一眼,像挥苍蝇一样地甩了甩袖子,“去去去,要饭的,到旁边去要饭。”
老太婆羞愧难当,看样子是饿了很久,就指望着怀里的两条狗好吃上一顿饭,胸前挂着一个木制的牌子,上面用白漆歪歪扭扭地写着两个大字:售狗。
老太婆的这身装扮及她售狗的方式,使得她在一大堆的摊子中看起来很是滑稽。
怀里的两条狗也是瘦得只剩皮包骨,一只全身白毛,样子温顺,乖乖地窝在老太婆的怀里,看起来同一般的家宠狗无异,还有一只狗,全身是棕灰色的,皮毛脏污,很久没有打理,一看便是街头流浪的狗,黑溜溜的两只眼怯怯地向外瞟着,可怜极了。
顾雅宁不自觉地走过去,在老太婆的面前蹲下身,“我想看看这只棕灰色的狗。”
第一个买主上门。
老太婆自是喜笑颜开,不住地点头,将怀里的狗递向顾雅宁。
小家伙许是没有接触过生人,有点反抗,两只小爪子不断地抓饶,小身子骨一个劲儿地往老太婆的怀里拱,就是不肯离开老太婆,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呜咽声,顾雅宁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探向狗头,小家伙却犹如惊蛰般避开,大嗷一声,露出锋锐的利齿,像是在示威。
怀里的小东西不听话,老太婆气得一掌拍在狗头上,小家伙哀嚎一声,立即偃旗息鼓。
“这狗打小跟在我身边,就是有点怕生,但是性子很温顺,不会咬人的。”
客套的话。
顾雅宁伸出手轻轻覆上它柔软的毛发,一遍又一遍抚平它背部杂乱的毛。
小家伙似是享受地趴在地上,伸出舌头舔了舔顾雅宁的手。
顾雅宁发现它后爪的几根指甲是黑色的,小家伙走起路来也有点跛,看来是跟着老太婆没少受罪。
她用指甲轻轻地按在小狗的指甲上,小家伙立即发出尖锐的惨叫声。
正如她所料,这种是指甲长到血管里去了,不能修剪。
一旁老太婆护狗心起,站起身,态度生硬地喊了句:“你干什么?不买就算了。”
顾雅宁抱起狗,问道:“这狗多少钱?”——
梦里。
他骑着摩托车载着她驶过一路的风景,冷厉的风在耳畔呼啸着,扬起她的一头秀发,她展开双臂做迎风之姿,一直堵着的心竟在此时得到舒畅,她闭着眼睛感受这快意,嘴角轻扬,肆意地浅笑出声,而他通过倒车镜注视着她的表情,唇畔跟着浮起绝涟俊美的笑意。
没有路灯照亮,视野晦暗,却有他在前方指引,她感觉到无比安心。
路两排种植着银杏树,满树的绿叶随着狂风簌簌作响,风袭卷着落叶,漫天摇曳,舞出旖旎的弧度,而前方,路仿佛是没有尽头的,她慢慢地、慢慢地,俯下身去,将脸庞伏贴在他的背部,柔柔地靠在他宽阔的背脊上,她闭上了眼睛。
砰砰砰——
他的心跳声如此清晰地响在她的耳畔,仿若是从久远的地方传来,在无形之中,给予她温暖。
她没有看到。
她将头倚靠在他肩膀上的那一霎,他眸底漾起的是比星辰还要夺目绚烂的温柔。
车身蓦地剧烈颠簸了一下,车轮碾过一块小石子,使得车身失去平衡,猛地晃动起来,他急忙停车,她一时不留神,因巨大的冲力而摔下车去,从斜坡的草坪上一路滚了下去,他伸手欲扯住她的衣袖,却晚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