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收拾好情绪,已经是两个小时之后,家政助理引着我,走到餐厅里。餐桌上是一碗燕麦葡萄粥和一份汤包。
我转头问:“霍先生呢?”
家政助理面带笑容,很客气地帮我拉开椅子:“霍先生在书房。”
我“哦”了一声,便默默地吃饭。错过了饭点,我并不饿,只喝了半碗粥,就搁到一边了。我抬头看看装潢,这里的装潢材质一看就很不错,整体风格是居家的温馨,不过太像那种装潢的范本了,少了真实的人味。
一个家政助理站在我旁边,另一个助理推了餐车过来,然后两个人从餐车上端出一样样吃的,摆了大半个桌子。站在我旁边的那个家政助理端了一个小碗,放在我面前,“这是燕窝粥,张小姐尝尝吧。”
但我吃了几口又放下了,径直站起来:“我去洗澡。”然后,我拖着沉重的步伐,扶着楼梯,慢慢地走上楼。在楼梯口,我停住了脚步。
金主背靠着栏杆,站在二楼的最高的一级台阶上,似笑非笑地看着我。他换了灰色的睡袍,睡袍的带子没有系着,露出大片的肌肤。
我定定地看了他几秒钟,伸手就解衣服。我一边笑,一边将衣服狠狠地甩到地上。可笑了没两声,我就痛哭:“你满意了?你要的不就是这个?”
只听“啪”地一声,金主新给的那只手机就掉了下来,在楼梯上滚了滚。
金主拍了两下手,就有家政助理快手快脚地捡起手机,送到我的身边。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笑了笑,轻描淡写地说:“我送的,你不收?”
我只穿着内衣,扶着墙,哭得快要岔气了。我知道我应该笑的,不应该乱发脾气的,但是我一看到金主,就是控制不住,就是想发泄,就是想痛痛快快地哭一场。
因为,我过得实在是太憋屈了,一口气卡在喉咙里,咽不下去,但是又吐不出来。
金主一直默不作声,等我哭了好一会儿,他的手轻轻地在栏杆上弹了弹:“怎么,你不想见他了?”说完,他嘴角的笑一收,然后转过身,抬脚慢慢地往前走。
我咬着嘴唇,泪水滚滚地流下来。我没有资格反抗,一点资格都没有,杨灿灿的生死还捏在他的手里,我不想笑,也必须笑。
金主突然停住了脚步,慢慢地侧过身:“小白,你好,他就好。”说完,他笑了笑,然后转身就要走。
我咬了咬嘴唇,一手从家政人员手里抓过手机,三步并作两步冲了过去,从后面紧紧地抱住金主。我勉强把所有的委屈全部压抑住,哽咽地说:“别走!”我停顿了一下,“我只有你了。”
金主猛地转过身,一把按住我的肩,直接把我抵到墙上。他俯下来脸,眼神眯了眯,很尖锐:“小白,你以为你是什么?”
我当然不算什么!
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但我就是做不到。现在的我更没有资格去反抗。杨灿灿在金主手里,我被金主逼得走投无路,我应该服服帖帖地跟着金主,想办法让他高兴。可是,我毕竟是个人,有自己的感受,有自己的悲辛。我真的做不到。
我满脸都是泪水,嘴角却是极力往上弯,喃喃地说:“你会放过他吧!”
金主哼了一声,猛地低下头。
我极力配合,双手跟藤蔓一样绕上了他,悄悄看一眼旁边,家政助理早就不知道哪里去了。
金主双手一用力,直接把我悬空抬起,迫使我的眼睛与他平视。他的嘴角隐隐有笑意,但是眼神锋利如刀:“肯回来了?”
我被他的目光逼得无处遁形,摸不准他的意思,咬咬唇,艰难地说:“霍先生,我没有其他地方可去。真的没有地方可以去了。”
金主一直看着我的眼睛,似笑非笑:“不怕我不留?”
他当然不会不留,要不然,他也不会费那么大力气把我逼回来。现在金主这么说,只是要我一个服帖的态度。我艰难地调整了一下姿势,头伏在他的肩上:“回来了,我没想过再走。我以后都会乖乖的。只要……”我停顿了一下,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说出来,“只要你放了他。”
金主的声音很冷:“这得看你。”
我听话,金主放人。
如此最好了。
从我现在这个角度,只能看见金主的一小部分侧脸,根本就看不清他的表情。
“怎么?”
金主的声音虽然听不出里头有冷意,但也听不出来他在高兴,但就是这一份的平静,却无端让我感到害怕。
我僵住了,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然而没过多久,却听见金主笑出了声。他将我一抱,径直走进了主卧的浴室里。
浴室里的浴缸放了一缸子水,出乎我的意料,金主温柔地把我轻轻地放进水里,然后他脱了睡袍,一手拿着毛巾,跟着踏进了浴缸。
金主拥住了我,我立即圈住了他的脖子,正等他进来,但是金主却只是拿着毛巾擦了擦我的脸,动作还挺温柔的。
我被他的一连串动作震惊了,忍不住,战战兢兢地问:“霍先生,你怎么了?”
金主伸手轻轻地摩挲着我的脸,他的手上沾了水,水是温热的,显得他的手上有了几分热度。他突然问:“想去哪里读书?”
我愣了。金主这个态度真的很诡异,他才逼得我回不了学校,现在竟然问我想去哪里读书!这是试探吗?我应该怎么样回答,才是他想听到的那个答案呢?
金主丢开毛巾,往后一靠,手指微微弯曲,在浴缸的边沿轻轻弹着。他目光眯着,嘴角含着似有似无的笑:“将来小孩上了学,我工作忙,你要是觉得闲,可以去学校读点书。要是你喜欢在家里,可以请家庭老师上门,你想学什么都可以。插花、画画什么的,都可以。”
我听得有点懵。金主说等小孩上了学!他想得也太久远了!连我以后的人生他都替我规划好了。听他说话的口气,他是很乐意我生了孩子后,在家做家庭妇女,没事儿画个画,插个花,然后坐等他和小孩回来。
我叹了一口气。
这是金主理想型的家庭生活,明知道这时候最合适的话题,就是顺着金主的话题,继续去谈我将来是要学插花,还是学画画,我却鬼使神差地,多嘴问了别的:“就和我生?”
金主只看我一眼,轻轻地嗯了一声。
我一时傻在那里。
我问的是为什么金主一定要和我一个生孩子。我问出口的时候,已经做好了他不回答的准备,没想到他竟然回答我了,还给了我一个肯定的答复。
为什么是我一个?我可以为他选我找出许多理由,但是却没有一个是金主必然选我的理由。年轻漂亮学历高又容易控制的姑娘,一抓一大把,不见得一定就是我这一个!
为什么一定是我这一个?
蓦然地,我想到一个秒杀一切的理由。
我更呆了,自己都被自己的猜测都吓到了。但我很快就在心里把这份猜测剔除。金主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不做备份,也许我就是他的备份,只不过,他在我面前做做样子,说这些话来骗我罢了。
我才回过神来,正对上金主的目光。他的目光,依旧深沉,瞧不见眼底的情绪。他见我在看他,笑了笑,手上一用力就将我扯到怀里,然后低下头,捧起我的脸。
这一次,金主是难得的温柔,我昏头昏脑的,越到后来脑子越来越不清醒,就像白色泡沫,软软的,散散的,在水里起起伏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