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中的秦淮河显得格外的妖娆,两岸金粉楼台,灯火通明,诸多雕刻繁复精致的画舫凌于河面,荡荡悠悠,桨声灯影,河水波光粼粼,漾着这一片如梦如幻的奢华。
香粉飘散,歌女柔柔魅声,世界喧喧闹闹。
一座画舫中,一名桃花面体态袅娜的女子跪坐于画舫中间,一边轻拢慢捻着手中的琵琶,一边轻启朱唇轻声慢语地唱着吴语小调,两侧各坐了两个男子,四个男子年纪各异,皆是锦衣华服,衣冠楚楚。在他们的面前整整齐齐地摆放着佳肴美酒,银器玉杯。柳维臻坐在主位,端起酒杯遥遥一笑道:“诸位世伯都是江南生意场上的中流砥柱,柳维臻今日在此敬各位一杯,借此表达小侄的拳拳敬仰之情。”
被敬酒的男子面面相觑,旋即各自端起酒杯向柳维臻示意,其中一个年近五旬的男子道:“柳公子过誉,在下实在愧不敢当。反观柳公子,少年才俊,年纪轻轻便取得如此大的成就,着实让我等惭愧啊…”柳维臻安静地听着,轻笑了笑,走下座位,举杯惭愧道:“胡世伯真是折煞小侄了,这实是吾父之功,小侄岂敢自居?”
……
刚刚还是陌生人呢,转眼之间就“世伯、小侄”了?
小桃花翻了个白眼,懒得听这群奸商客套,一转身轻手轻脚地溜出向船尾走去。
她站定在船边上,风轻轻扬起船尾的锦绣长帘,不时拍打在她的身上。
耳边听着里面的时急时缓的琵琶声,小桃花的眼睛漫无目的地扫视着周围的一切。
秦淮河漫漫无垠,两岸到处笙歌丝竹之声,悠悠满怀情。可她踮起脚尖见到的还只能是前方消失于雾蒙蒙处的秦淮河。
“唉”她无聊地蹲下身,突然童心大起挽着袖子想要舀那秦淮河的水玩耍,可惜弯着腰试了半天没有成功。
她这边全神贯注地要舀河水,却没发现对面一条画舫中走出了一位公子,正饶有兴趣地看着她的动作。
小桃花喘着粗气蹲在那里,看着深沉如墨的河水恨恨地发愣。
都怪柳维臻,包了这么大一条船,害的她都够不到底!
就在小桃花无聊的快要跳脚之时,对面传出了一句调笑:“姑娘何事想不开竟想要想要跳河啊?”
“你才想要跳河呢。”她想也不想地抬头反驳,眯着眼看向不远处船上站着的人。
对面船上站了一个翩翩公子,一身的玄衣似已与夜色融为一体,越发显得那一张白皙的脸俊美无比,那一双眸子幽亮无比。
“墨,墨哥哥。”她喃喃地站起身子,一双眸子中瞬间浸满了泪水!
“墨哥哥,墨哥哥,墨哥哥……”她一眨不眨地盯住他,一步一步向他走近。忘记了这是在船上,忘记了脚下就是滔滔河水。她忘记了一切,一段段过去的画面从她脑海中划过,最终只停在对面那个含笑的男人身上,仿佛时光就此凝注。
“姑娘,小心!”
眼看小桃花就要跌进河里,男子眼中终于掩不住惊异,收起一身的漫不经意,脚尖一点顷刻间越过来,稳稳地接住了小桃花。
他抱着她,臂间的温暖一如从前,他还是他的墨哥哥,一切都没有发生,一切皆是原来模样。小桃花感动得想要哭泣。
男子惊疑地望着怀中这个泪流满面的姑娘,心中疑窦丛生。
“墨,墨哥哥,”她小心翼翼地探出指尖,碰了碰他的面容。
“你怎么会知道我姓莫?!”男子的目光一瞬间变得深邃幽远,心中一沉:难道柳维臻已经什么都知道了。
小桃花压根没有听到他在说什么,她的心沉浸在失而复得的巨大欣喜中。她张开双手,紧紧地抱住她,一遍又一遍地呢喃:“墨哥哥,墨哥哥……”
他愣了愣,亦抱紧她,眼中却忍不住透出一丝轻蔑。
他嘚瑟地想,莫不是这位姑娘仰慕他莫公子的绝代风华,日日对着他的画像仰望,所以今日一见他真人,抑不住内心的激动感动至斯?
唉,他轻蔑的目光渐渐转化成谅解,无可奈何地叹口气,做人做的那么优秀可真不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