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勒爷这话问的没道理,你的福晋都是存在的,都是我要面对的,而我没有嫁给何和理,所以也不存在你的如果。”孟古道。
“你根本不想嫁给我对不对?”努尔哈赤狠狠地抬起孟古的下巴,把脸朝向自己,“你不要忘了,何和理今年春天已经娶了我的东果格格了!”
“东果格格”这四个字烫伤了孟古。
“您知道我为什么心甘情愿踏上来建州的马车的吗?”报复般的,孟古道。
“为什么?”
“因为东果格格的一句话。她说,嫁的不是扈尔汉,嫁谁都一样!我也如此!”不知道为什么,孟古本想好了服从命运,安心做努尔哈赤的福晋,可见到了他,还是不能。
努尔哈赤默默地放开孟古,站了起来。
“嫩姐也是受委屈了。”半晌,努尔哈赤说道:“你早些歇着吧,明天还有得忙。”
“你要走了吗?”看努尔哈赤已经走到了门口,孟古赶紧问道。
“你想我留下来么?”看孟古尴尬的一滞,笑道:“我去嘉穆湖觉罗氏那里了,你睡吧!”
没有早先设想的各种洞房花烛夜的版本,居然是一个人过,这也算是个最大的意外了吧,看着高燃的红烛,孟古的心再次泛起涟漪。
想起以前看的一部小说,当我离开你的时候才是我最爱你的时候。
原来,就是这样的感觉——
拿起笛子,轻轻地吹起《缱绻》——
笛声里,仿佛又回到了碧波荡漾的佟佳江——
微风拂面,船儿轻轻划开那一潭沉静,墨绿色的青山慢慢后退。悠扬的笛声中,一个小女孩轻轻的挽起裤管,张开脚丫,躺在甲板上,享受情人的专属音乐——
第二天一早,嬷嬷来伺候孟古洗脸、梳头,然后就跟着努尔哈赤去见他的叔伯兄弟、大小老婆和一众儿女了。
首先就是向穆尔哈齐、舒尔哈齐、雅尔哈齐和巴雅齐四位弟弟敬茶。
其次是向各位福晋敬茶,此时努尔哈赤的原配夫人佟佳氏哈哈纳扎青已经病故了四年,现任大福晋是富察氏,名衮代。而衮代本是努尔哈赤的堂嫂,堂兄死后才嫁给努尔哈赤的。看着衮代的样子也知道是勤俭持家的代表,难怪努尔哈赤让她做大福晋了。接着就是伊尔根觉罗氏察察和哈达那拉氏阿敏。
另外就是庶福晋兆佳氏拜音、钮祜禄氏瑞敏和嘉穆湖觉罗氏真哥向孟古敬茶。
最后就是见努尔哈赤的一众孩儿,而东果格格作为长女,也向孟古敬了茶。
何和理陪伴在东果格格的旁边,不像夫妻,反倒很像父女。也许努尔哈赤和自己在一起时也像父女一般吧。努尔哈赤大何和理两岁,我大东果三岁……孟古幽幽的想着。
“孟古,你先和大福晋他们去歇着,一会儿咱们开席。”努尔哈赤温柔的唤回发呆的孟古。
“好的。”孟古福了一福,跟着他的大小老婆离开了。
“孟古姐姐,看得出来,贝勒爷很喜欢您呢!”阿敏过来牵着孟古的手。
“可我怎么听说今早贝勒爷是从真哥妹妹房里出来的呢?”伊尔根觉罗氏察察掩口笑道:“难不成——哟,真哥妹妹不是耍了什么手段吧?”
“瞧姐姐说的,我有什么手段也不敢在姐姐们面前使啊!只不过是贝勒爷自己说想起了我屋里的果子酒而已。”真哥摇着帕子,妖娆着。
“妹妹的果子酒真是好东西,能挽住贝勒爷的胃,那贝勒爷的心还离得开么!”察察唯恐天下不乱,“改天啊,我也向妹妹讨点,别在我房里待得好好的,又念起妹妹的酒!”
“哈哈……”大家有大笑的、有强忍笑意的,连丫头们也都憋得脸红。原来第一天就来了一个小型战役啊,而这几句话的功夫就已分出敌友了。
“孟古姐姐,贝勒爷昨晚真的没在你房里吗?”阿敏瞪大眼睛,一脸的不可置信。虽然努尔哈赤对她一直很冷淡,但也没在新婚之夜弃之不顾的啊,淑勒贝勒对孟古姐姐如此细心呵护,怎么可能没在孟古姐姐房里过夜!
“真的没在。他和我聊会天儿就去庶福晋房里了。”孟古一脸平静,仿似对他们的嘲讽毫不上心,倒让伊尔根觉罗氏和嘉穆湖觉罗氏感到碰了一鼻子灰,她又强调了“庶福晋”三字,以提醒真哥不要失了分寸。
“孟古,你也别吃心,回头我和贝勒爷说说,再怎么也不能冷待了你!”衮代过来拉着孟古的手,体贴道。
“多谢大福晋,大福晋每天管理家里大小事务,还让您为孟古操心,孟古心里很过意不去,我觉得一切顺其自然就好,反正我终日清闲,大福晋有什么活计我也可以帮忙分担,只请大福晋不要客气才好。”孟古一福身子,拒绝了大福晋的“好心”。
“妹妹身份贵重,我怎么好让妹妹同我一起操劳。妹妹如果有什么缺东少西或者不如意的,尽管和姐姐说,姐姐怎么也会为你周全的。”
“多谢大福晋。孟古既嫁到建州,这也就是我的家,自己家,哪有什么不满意啊。大福晋如此体谅,倒教妹妹觉得自己太过养尊处优了呢。”
孟古的话让衮代有些尴尬,却碍于孟古新婚,努尔哈赤对她态度不甚明朗,所以不好发作。其实,大福晋又怎么样呢?同样都是妻,自己不过是比人多管了些事儿而已。人家过得清闲自在,自己却只能靠着这点权力留住丈夫,年老色衰、芳华不再,好在努尔哈赤作为大家之长还会顾及许多,否则这都督府里哪有她的立足之地了呢?心下也不禁怆然。
“妹妹玩笑了,我是看贝勒爷对妹妹疼惜有加,才不敢让妹妹劳累。”不待孟古回答,又道:“咱们到了,咱们在这儿看会子戏吧,这还是贝勒爷特意在抚顺城里请的戏班,就为了今儿这日子呢。”说完又对孟古笑笑“连去年阿敏的婚典上都没有的呢。”
孟古赶紧福了一福,道:“多谢贝勒爷和大福晋!”
坐下后,看着戏台上那咿咿呀呀的戏子,孟古眉头皱了皱,古代真的很无聊,每次消遣就知道听戏,在现代的时候她就不喜欢听戏,一直认为那是上了年纪的人才喜欢的。何况这个年代还没有京剧,在那唱半天,一个字也听不清,不由的,四处张望。
忽然看到哈达那拉氏阿敏的眼中稍显寞落,心中也不太舒服。哈达那拉氏同属海西,但近些年内部争斗不断,哈达对于努尔哈赤已经构不成太大的威胁,就连现在的贝勒也是努尔哈赤扶植上位的,否则人家也不会把阿敏嫁给他。只是阿敏长相普通,几句简短的对话便可知知她无甚心机,想在这硝烟弥漫的贝勒府中生存,的确是太过艰难。
阿敏的样子的确容易被人欺侮,难怪连真哥都敢骑到头上。话说这真哥是原大福晋佟佳氏哈哈纳扎青的近身侍婢,还曾照顾过东果格格、褚英和代善。大福晋殁后,近身的人都被殉葬,真哥能活下来并成为努尔哈赤的庶福晋,手段必不能小觑,保不准这里也有佟佳氏的几个孩子撑腰,所以才能如此嚣张,连福晋都不放在眼里。
而努尔哈赤的做法更是让孟古不解,昨夜本是怒气冲冲,忽而又对她如春风般和煦,但即使这样也没在她房里过夜,如果是用东果格格的例子打动了他,那努尔哈赤的做法也视乎对她太过保护,难道叶赫的势力真的大到努尔哈赤必须对她百般容忍?
孟古摇摇头,有些事实在想不明白,最不明白的还是自己明明无意于与他大小老婆的争斗,可偏偏又不可避免的卷了进来。
大福晋明里对孟古关怀有加,可言语中却想要把孟古压制在下,先是想让孟古承认对努尔哈赤新婚之夜不圆房的不满,之后又想突出她在淑勒贝勒府的地位,在孟古拒绝她的“好意”后,又向众福晋暗示孟古身份贵重,其他福晋根本没得比,然后更向孟古暗示:想动她大福晋的位置,没门!最后还不忘挑拨一下这里最没心眼的阿敏和她的关系!真是头疼!
“孟古姐姐。”
孟古一看,这不是东果格格么?
“格格不喜欢听戏么?怎么过来了?”孟古看见东果格格很是尴尬,很多事心知肚明,何和理与她是旧恋人、东果是何和理的福晋,而孟古则是东果格格的后妈!基于这些,倒弄得孟古不知该以何种态度对待东果格格。
“听不懂汉人的戏曲,想和孟古姐姐说说话。”顿一顿,道:“虽然嫁给了我阿玛,可我还是觉得叫您孟古姐姐比较亲切。”
“格格随意,不拘叫什么都好。”
“孟古姐姐,我觉得阿玛很喜欢你。”看到孟古震惊的表情,东果格格继续道:“听说孟古姐姐对汉学很有兴趣,所以阿玛还大老远地跑去抚顺城请的戏班子。”
“淑勒贝勒有心了,我只是略有研究而已。”努尔哈赤会为了一个政治联姻的妻子这么在乎么?为了政治是要不折手段的吧。
“从我额娘过世后就没见阿玛对谁如此上心了。”顿了一顿,东果拉住孟古的手低声道:“可是你并不喜欢我阿玛,对不对?”
看到孟古震惊的表情,东果格格笑笑,道:“我还知道,你喜欢的是何和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