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果的话来的太突然,虽然努尔哈赤、扈尔汉都知道她和何和理的事情,但应该没人笨到去和年幼的东果格格说。
“听闻孟古姐姐精通音律,尤擅抚笛,只是不知本格格和几位福晋有没有福气听上一曲?”东果格格骤然抬高嗓音,几位福晋自然都向孟古瞧来。
孟古深知,想在淑勒贝勒府里生存,最起码的一点就是不要得罪已故大福晋的几个子女。只好道:“既然东果格格和诸位福晋都有兴趣,那我就献丑了。”
东果拍拍手,台上的戏子伶人尽数退下,由她的侍女琪娅递上一支通体碧绿的玉笛。
孟古接过笛子,施施然走上台去,福了一福,将玉笛轻轻放置嘴边,正是吹了一曲最是体现孟古万般柔情的《缱绻》。
曲罢,台下敬佩的、惊愕的、嫉妒的各种面孔尽数落到孟古的眼里。记得从前的老师说过,不管学生在下面有什么小动作,讲台上都可以看得一清二楚,此时的孟古就很有这样的感觉。
“孟古姐姐的笛声果然令人称绝。栋鄂额驸也雅擅音律,也曾教本格格几曲以作娱乐,听闻孟古姐姐歌声甜美,只是不知可否与我合作一曲?”
“既然格格诚邀,我也不好推却,只是我对建州一带音乐不甚了解,怕是和不上格格的曲子。”
“我这首《水调歌头》是额驸所教,据他说是当年的孟古格格亲自传授,所以还请孟古姐姐不要拒绝。”
看着东果格格视乎有意刁难,孟古也只好硬着头皮继续,只是暗暗生气,不知为何何和理要与公主说这许多,害得她在众位福晋面前如此。
东果走上台来,拿了一支通体墨绿的玉笛,形质竟与孟古手中的这一只相同。孟古不禁咋舌。
伴着东果格格悠扬的笛声,孟古浅吟低唱,竟也配合的天衣无缝。
“孟古姐姐果然生的一副好嗓子,阿玛说,这支翠玉笛子是送给孟古姐姐解闷的,这支墨玉笛子则是送给我的!”说完嘻嘻一笑。
“哈哈,嫩姐,你这个鬼灵精,莫要吓到我的福晋!”伴着清亮浑厚的声音,努尔哈赤走了进来,后面跟着的是纳林布禄、何和理、扈尔汉、褚英和代善。
“阿玛,人家是和孟古姐姐开开玩笑嘛!”说着跑到努尔哈赤旁边拽着努尔哈赤的袍袖撒娇。
“都嫁人了还这边小孩性子,可见难为了我的栋鄂额驸啦!”努尔哈赤宠溺的拍拍东果格格的脑袋笑道。
“淑勒贝勒言重了,格格天真烂漫,属下自然万般喜欢,怎么会感觉为难。”何和理恭谨的答道,随即拉着东果格格的手微笑着。
第一次直视何和理的幸福,不同于与鄂古利的那般浓郁,但越是这样的简单,越是刺痛了孟古脆弱的心脏。
“我的孟古如此才貌双全,我真是欣喜得不得了。我让嫩姐替我拿给你的笛子竟不能表达我的万一。”拉着孟古的手,道:“这样吧,就赏你吃穿用度等一切权力等同大福晋,原大福晋一切权力不变。”
努尔哈赤的一句话让平静无奇的女人们瞬间如平静的湖面起了涟漪,抽气声、不忿声此起彼伏,却又不敢发作。
“多谢贝勒爷!可是孟古从未掌过家,更对琐事不甚知晓,只怕照料不暇。”孟古眉头微蹙,不知道努尔哈赤到底是向闹哪样。
“哈哈!知道你的性子,这些还都是衮代做,你只要好好的享受大福晋的位置就可以了!”
孟古明显看到衮代的脸抽搐了一下,刚要推辞,努尔哈赤又道:“衮代,你觉得如此安排可好?”
衮代被点了名儿,无奈走上前来,也拉起孟古的另一只手,微笑道:“我就说贝勒爷偏疼孟古妹妹,我和贝勒爷夫妻一体,自然也心疼孟古妹妹。孟古妹妹身份贵重,理应享受最高的待遇,贝勒爷如此安排,甚好!”
“感谢淑勒贝勒看重小妹,叶赫不胜感激!”纳林布禄作为一部之长竟向努尔哈赤行了个大礼,努尔哈赤赶紧打断,道:“纳林贝勒万万不可!当年承蒙杨吉砮贝勒看重,将最宝贝的小女儿许配于我,孟古温婉柔顺、才气纵横,我只怕委屈了她,这一切本也是她应得的。”
“多谢贝勒爷!多谢大福晋!”孟古见推辞不过,只好接受,“以后在贝勒府恐怕是四面受敌了吧!”孟古心想。
“快起,”努尔哈赤拉起孟古的手,温柔的说:“我知道你喜爱游山玩水,以后许你可以自由进出贝勒府,不过想要去远处,就必须同我说一声,知道么?”说完又宠溺地拍了拍孟古的头。
“谢谢贝勒爷!”孟古的高兴溢于言表,努尔哈赤也笑了起来。
“看戏这么久,又表演歌曲的,你也倦了,回去换身衣服,休息一下,一会儿到摆席的时候我再遣人去叫你!”努尔哈赤体贴道。
“多谢贝勒爷!”孟古一福。
“你们也都先回去吧,别耽误一会儿入席就好!”努尔哈赤又对其他福晋道。
“是!”然后一群人慢慢退场。
“阿玛,既然是家宴,也让鄂古利姐姐来吧。”东果格格请求道。
“那是自然!”努尔哈赤大笑,看得出,他今天心情很好。
“格格,淑勒贝勒对您真好!”一回到房间,纳古尔就开心道。
“我也没想到,不过,他对我好,我在这贝勒府里怕就过不安稳了——”孟古叹口气。
“淑勒贝勒有赏!”门外有人喊道。
纳古尔赶快开门,看得出,这是努尔哈赤身边的岱崎。
“淑勒贝勒赏叶赫那拉福晋丝绸五匹!锦缎五匹!纯金步摇、东珠步摇配耳环各两对!黄金、珍珠项链各两条!猫眼石戒指一对儿!”
“谢贝勒爷!”孟古示意纳古尔收下。
“贝勒爷还说,请福晋半个时辰后入席。”
“知道了。”孟古道。
“小的告退。”岱崎领赏下了去。
“我就说淑勒贝勒是对格格好么,这怕是朝廷赏的呢,淑勒贝勒竟一股脑给格格这么多。”纳古尔道。
“是啊!这些东西在叶赫尚且不多见,尤其是这丝绸、锦缎,虽然我没什么研究,但看着就知道是好东西,努尔哈赤也算有心了。”抚摸着锦缎,孟古道。
“那格格就做两套衣服,肯定漂亮!这叫——艳压群芳!”
“什么艳压群芳,还嫌自己不够显眼么,先收起来吧,等以后会有用得着的地方的。对了,一会儿是正席,你去叫嬷嬷来给我梳梳头吧。”
看着纳古尔离开,孟古的脑子又高速旋转起来,努尔哈赤、东果格格这一天的言行都太过奇怪了,相比之下才觉得那些大小福晋的挤兑是何等正常!如果说努尔哈赤是因为叶赫才对她好,她信,电视里都这样演的么,小说里也都这样写,努尔哈赤就是一个很有心计,为达目的可以使用任何手段的。那东果格格呢?年初的时候第一次见,她天真烂漫的喜欢着扈尔汉,为了努尔哈赤的雄心壮志不得不嫁给努尔哈赤最需要拉拢的何和理。如今,只半年过去,东果格格也学会了恫吓孟古。最让孟古摸不到头脑的就是,东果格格到底知不知道她和何和理的事呢?曾经因为扈尔汉而成为朋友的她们,会因何和理而反目成仇吗?
晚饭时,因为是家宴,所以只开了四席:努尔哈赤、纳林布禄、扈尔汉、东果格格、何和理、褚英、代善和孟古一桌;舒尔哈齐兄弟和扈喇虎等人一桌;衮代领着努尔哈赤的福晋们一桌;舒尔哈齐等的福晋们一桌,鄂古利也坐在这一桌。
这座次安排也看出了努尔哈赤对已故大福晋子女的宠爱:褚英这时候九岁,但因是长子,坐在这里无可厚非;代善只有六岁,可以说是还不懂事,却要和一群大人坐在一桌;东果已嫁出门,却也能带着额驸坐在首席,可见努尔哈赤宠爱之深,而扈尔汉也坐这里,更看得出努尔哈赤对这个义子的喜爱。
要知道坐席这事可不是临时安排的,基本就是固定了这样的模式,孟古今天能坐首席,也不仅仅是新婚的关系,应该是以后也会充当大福晋的角色坐在这里了,想到这里孟古又不禁告诫自己应该重新审视这淑勒贝勒府的一切人和事。
“女儿恭祝阿玛和叶赫那拉孟古姐姐百年好合!”东果格格捧起一大碗酒一饮而尽。
“好!”努尔哈赤一饮而尽。众人也陪着饮干。
如此几巡下来,宾主尽欢,孟古虽也喝酒,但均是浅尝辄止,但一顿饭下来也喝了两大碗。而令孟古称其的是,褚英、代善虽然年幼,但酒量一点也不差。
这让孟古想起来也是同代善一般大小的时候,家长也让她喝酒,满族的家庭可不如关内的家长一般,女儿家不许这样、不许那样的,喝酒更是从小就锻炼。
辞别了众人,努尔哈赤便和孟古回了房间。
按礼努尔哈赤是该在新婚之际多多留宿于孟古这里,至少也要十天半月,但昨夜新婚,努尔哈赤都没住,而今夜又来,孟古也不明白努尔哈赤到底是怎么想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