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飞逝,孟古嫁来建州也有两年了,两年来她与努尔哈赤鹣鲽情深,恩爱非常。只是,努尔哈赤偏宠孟古一人,自然让别人更加不满。
孟古也曾劝诫努尔哈赤,雨露均沾才是处理府中福晋、也是女真族各个部落关系的最好途径,但是努尔哈赤根本不放在心上。
除了嫁来之前已经有孕的钮祜禄瑞敏和伊尔根觉罗察察在次年生下了六阿哥塔拜与七阿哥阿巴泰之外,这两年只有富察衮代这位大福晋生了一个女儿,而孟古心心念念的八阿哥更是迟迟未到。
“格格、格格,听说咱们叶赫的使者来了!”纳古尔几乎了冲进了房里,来了建州两年,她也没有回过家,如今叶赫来人了,她最想问的就是家中父母是否安好。
“真的?”孟古激动地站了起来。两年来她认真修习蒙文之余,都有努尔哈赤陪伴在侧,只是偶尔在努尔哈赤行军在外之时才会想起曾经的家乡——叶赫。多少次午夜梦回,总是与金台吉哥哥在东城的后山上撵着兔子,在清澈的叶赫河上滑冰、捕鱼。回到家里,总会听见纳林哥哥绷着脸说:“金台吉,你又带着孟古去淘气。没个兄长的样子!”转过脸来,又笑眯眯地对着孟古说:“小妹,今天玩的开心吗?”两年没看见这两位兄长,她多想见见他们,让他们看看,如今的小妹长大了,不是整天淘气的孟古了,如今的小妹勤勉好学,是他们的好妹子了!
“是啊!听说淑勒贝勒正见着呢!”纳古尔兴奋地答道。
“哥哥终于派人来看我了!可是纳林哥哥为什么不过来?金台吉哥哥也不来呢?”想起两位哥哥,孟古更是焦急,“纳古尔,我们去看看!”
“福晋别去了!”在一旁的阿济根阻止道。
“为什么不能去啊?”孟古愣了一下。
“呃,贝勒爷正在见两位使者,怕是有事商量,福晋还是等贝勒爷找您的时候您再去吧!”阿济根道。
“可是我等不及了呀!我好想去看看,即使是哥哥身边的人,看着也是亲切的!”
“福晋,还是等等看贝勒爷能不能叫您吧——”
“阿济根,你今天是怎么了?格格和我都想见见我们叶赫的亲人,你怎么还不让了呢!”纳古尔有些生气。
看着阿济根欲言又止的模样,孟古道:“是啊,阿济根,你是不有什么话要说?”
“福晋,奴才也是听说的。”阿济根看看孟古,继续道:“听外头的奴才议论,说叶赫的纳林贝勒这两年总问咱们贝勒爷要东西,山货猎物就不说了,大舅子要点东西,咱怎么着也得给,就是冲着福晋,贝勒爷也是每年都送的。听说前一阵子,叶赫的布斋贝勒把女儿布喜雅玛拉格格许给了哈达贝勒歹商,可又让纳林贝勒去伏击歹商的迎亲队伍,结果歹商贝勒被他们和哈达的孟格布禄合谋杀了。贝勒爷听说了,自然是生气的,哈达虽然是海西部的,但歹商贝勒和咱们哈达福晋也是姻亲,他们这样分明是不把咱们贝勒爷放在眼里。”
孟古从来未曾听过这些,唉!又有谁会说与她这些呢?原来两年来,外面的世界并不和她在贝勒府的生活那般闲适。孟古的脸色有些发白,她的丈夫,终要和她的哥哥翻脸了吗?
“你还听说了什么?”孟古扶着桌子坐下,对于历史,她始终是无力的。
“奴才还听说,叶赫的贝勒得寸进尺,这次——是想要咱们的两个城寨。”
“要城寨?”孟古瞪大的眼睛,这绝对不是她的哥哥纳林布禄会做出的事,这绝对是布斋那个坏蛋的主意!“城寨都是贝勒爷辛辛苦苦打下来的,这能随便送他么!”想起布斋的嘴脸,孟古更是生气。
“就是说,所以我怕是贝勒爷这时候正在生气,福晋未免尴尬,还是不去为好。”阿济根为孟古递上新熬的果汁,道。
“怎么以前没听说呢?”抚摸着莹润的瓷杯,孟古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贝勒爷不想福晋为这些事烦心,也是刻意隐瞒吧。”
“我知道他是为了我好,可是,我应该让他清楚,这不是纳林哥哥做的。”
“但是这是纳林贝勒亲口提出来的啊!要不然贝勒爷也不会如此生气了。”
“纳古尔,你去看看,给贝勒爷熬的莲子羹好了没有。一会儿贝勒爷该饿了。”孟古揉了揉额角,轻声道:“阿济根,你也下去吧。”
想起两位哥哥,孟古的心似乎又飞回了美丽的叶赫那拉,纳林哥哥,那个睡觉时会拉着她的手,给她讲鬼故事的看似严肃其实很调皮的哥哥,但是他的这一面从来不让不当着金台吉的面儿;金台吉哥哥,那个知道了她的真实身份,依然视她如亲妹,为了她变得冲动任性却不断在她面前展现成熟魅力的亲人。
来到古代,她见到的第一个人是温润儒雅的何和理,那是她第一个爱上的男人,只是为了萨满的箴言而不得不去放弃的男人。第一个真正关心她的人是真挚热情的金台吉,那是她第一个认识的亲人,是超越了精神与肉体的亲情展现。第一个让她满心愧疚的人是成熟内敛的纳林布禄,那是她第一个对于有无数次告诉他真相却往往最难以启齿的大哥哥,是这个世界里她最对不起的偷来的亲人。而努尔哈赤,是第一个因为感动与现实而慢慢接受并爱上的男人,他是一个优秀的政治家,他作为女真国淑勒贝勒,未来大金国的主子,那么放低姿态的对她表示爱恋,是她这辈子唯一可以堂堂正正爱的男人。
可是,她第一个爱人跟随了她的丈夫,她的亲人又得罪了她的丈夫!她很明白,在这些人里,她应当做一个润滑剂,只有如此,她的生活才能依旧平安顺遂。只是,这一切,该有多难!
两年来,孟古为了在贝勒府里平安生存,尽量的深居闺中,去的最多的就是书房,为了不让东果格格误会,她甚至都很少去那一栏之隔的额驸府,如此才保得这两年的轻松惬意,只是,这份闲适终究还是会被无情的战火消弭——不知过了多久,一只温厚的手掌覆上了她的柔荑。
“怎么手这样凉?入秋了,你也别总开着窗还对着风口。”努尔哈赤温柔道。
“贝勒爷来了,恰好给您备的莲子羹,趁热吃点吧。”说罢起身。
“等会儿吧!”说着就势把孟古拉进怀里,让孟古坐在他的腿上,用那新鲜的胡茬摩挲者孟古的鬓发。
“贝勒爷有些累了吧?”
“唔——”努尔哈赤的声音懒懒的。
略微沉吟一下,孟古道:“是因为叶赫使者的关系吗?”
“你知道了?”努尔哈赤问道,可声音里却丝毫没有好奇。
“嗯。”孟古拉开了一些与努尔哈赤的距离,道:“贝勒爷,我很想回叶赫看看。”想起纳林布禄和金台吉,孟古的眼中也不觉泛起雾气。
“你想家了——”努尔哈赤轻轻抚摸着孟古的脸颊,道:“今天叶赫的人给你带了封信。”
“真的?”孟古喜出望外。
拿过努尔哈赤从衣服里掏出的信,看到纳林布禄熟悉的字迹,孟古的眼泪也吧嗒吧嗒掉了下来。
哥哥们好狠的心,两年了,才第一次给她写信,孟古的心埋怨着,也高兴着。
迫不及待地打开,可映入眼帘的熟悉字迹却说着于孟古来说最残酷的事实!是的!她的哥哥,她心心念念的纳林哥哥,把她,终究如追逐政治的其他人一样,把她当成了交易的价码!
看着孟古的脸色不对,努尔哈赤慢慢的拿过孟古手里的信纸读了起来。
“这纳林布禄实在可恶!”努尔哈赤阴沉道。“三番五次的要东西,我已经满足了他,如今他居然——”
“这——这一定不是纳林哥哥的本意!一定是布斋大哥逼着他写的!”孟古拍着桌子站了起来。
“何以见得?”
“布斋大哥才会把我当作筹码,我的哥哥,贝勒爷您是见过的,他最疼爱我的,才不会如此待我!”想到纳林布禄,孟古的眼神坚定无比。
“孟古,我也想要相信你说的是事实,可是白纸黑字就在眼前,让我如何信他!”
“你让我回叶赫!”孟古坚定道。
“不行!我不答应!纳林布禄现在是铁了心肠要骑在我们建州头上,你回去了他手中更是胜券在握,我不同意!”如今建州的实力要与叶赫相抗,努尔哈赤并没有十足的把握,所以叶赫也敢一再相要,如果孟古再在叶赫被挟,那他更是会面临赔了夫人又折兵的惨状。想到此,努尔哈赤坚决反对。
“我是一定要回的!”
看着孟古撅起的小嘴,努尔哈赤又好气又好笑,只得不住地哄她,希望她不要在这时候胡闹,乱了他的全盘计划。
而孟古却为因努尔哈赤的讨好转变想法,她只是佯装缴械而已,她的计划也正慢慢的施展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