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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壹]SILENCE 第4章
书名：屿落 作者：消晓蕾 更新时间：2016-12-12 23:58 字数：3880
第4章转眼就到了九月。周末的时候偶尔会看到几个高二的女生坐在一起讨论教师节的礼物。我觉得十分无聊。
周六下午我决定到图书馆去。
很幸运，今天学校图书馆终于开门了。我手里捏着借书证，心想终于可以借一本书来打发闲余的时间了。
后脑的地方还贴着纱布，我把外衣的帽子戴在头上。
很多人在我背后指指点点的我不是不知道，只是没有多余的心情去管了。
图书楼就在操场的旁边，也是紧挨着学校正大门的过道边沿，周围绿树成荫。环境十分静好。
沿着阶梯爬到二楼的阅览室门口，隐隐听见有乐声入耳。侧耳细听，才知那时轻快的钢琴声。
琴声演奏得流畅自如。是一首从未听过的乐曲。
我知道，三楼便是音乐教室。也不知在干什么。
推开图书室的门走进。隔声的墙壁立即让我进入安静的状态。
图书室里有很多人，他们都低着头坐着自己的事情。谁也没有注意到我走进来。这些人就这样坐在这里，像很多的雕塑。
学校的阅览室，四周都是书架，中间则是供阅览的桌子。我走到其中一个书架前，企图找到一本适合自己的书。
这一排书架大都是周刊。一本本华丽的封面，却似乎透着一种俗气。
在书架前徘徊了半响后我的视线终于落在一本封面几乎全黑的杂志上。那种没有任何装饰的纯粹的黑色，让它很容易埋没在那些色彩斑斓里。但它却又有另外一种气质让它足以衬托出来。
我看到黑色的封面上用纯白色的字写着：纤屿。那字看上去很古老，像是某位大家的题字。手不由自主地就向那本书伸过去。有一种很特别的感觉吸引着我，让我想要去翻看这本书。
但是，就像那些恶俗的肥皂剧情节一样，我最终没有拿到那本书。它被另一只手拿走了。
那是一只手指比一般人要长很多的手，有些像外星人。——只是，这似乎有些眼熟。
我脑海里闪过那双拿着油腻饭盒的手。
许哲？！
果然是他。那个叫许哲的男生，纪悠苒的男朋友。
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一脸书生气地打量了我一番。停了几秒后，忽然“哗”地绽出一个极不协调的夸张笑容。之前斯文的感觉瞬间全无，连五官都扭曲了。
他一手指着我半天才说出话：“哈！是你啊！”
他的语气就像是在对一个久别重逢的老朋友说话。声音掌握得很好，不大不小刚好可以把整个图书室里的人的目光都聚集到我们身上来。
我觉得我完了。我想说：你认错人了。但我又想我没必要跟疯子讲话。
我看见他手里还捏着我想要的那本书，心脏忽然抽搐了一下。
“嘿嘿，真巧呢。”他继续自顾自地说着。
这时候我很想踢他。抬头刚好撞见几个女生凶神恶煞的目光，只好把冲动收起来。
他终于注意到我一直盯着他手里的那本杂志，脸上闪过一丝狡黠。举起手里那本黑色的书，戏谑地笑着：“怎么？你想要它？”
我看见他手里的黑色封面上的白色字迹反射着阳光，像是白色的坟墓。他嘴角的笑就是一种粘稠的咒语，从胃里一直恶心到灵魂深处。
我抬起头对视着他的目光，清晰而有力地说：“谢谢，我不要了。”
谢谢，我不要了。连我自己都感觉到，很低的温度。
——冻结了一张错愕的脸。
走出阅览室的时候我的表情依然很平静。脚却狠狠地在地板上跺了一下。
三楼的琴声没有了，也听不到篮球碰撞地面的声音。我忽然有些失落。这个让我讨厌的嘈杂的世界，安静下来的时候，原来是这么寂寞的。
天开始下雨了。很大的雨。
在我的意料之中。应该是夏季的最后一场雨，家乡小镇在几个星期前已经下过了。这个城市总是晚季的。
雨水积在地面上下渗得很慢。缓缓流淌着，似乎很高兴呢。我想，河就是这样汇成的吧。
走到一楼，抽出预先备好的雨伞，刚要打开，却听见背后有人叫我的名字。
许哲气喘吁吁地捏着那本杂志站在我身后，脸上是一种让我恶心的兴奋的笑容。衬衣包裹着的胸膛微微起伏着。
我的呼吸道似乎被什么堵住了，说不出话。
“做个交易怎么样？”他保持着狡黠的笑容，举起手里的杂志，“用你的伞，换我的书。”……在大雨中奔跑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尤其是在没有伞的情况下。
——我现在可以说：我做梦都不敢相信我居然会蠢到为了一本书去淋雨。
“六点以后图书楼不可以有学生逗留。”图书管理员的语气不带一丝余地。我觉得我很恨她。
于是，我只能淋着大雨踩着水花朝宿舍赶。
这场雨下的真的很大。我一边打寒噤一边跑一边把书护在身下。我觉得雨点要把我的骨头打断了。
回到宿舍的时候全身都湿透了，衣服十分滑稽地向下滴水。只是现在宿舍里只有我一个人，没人来笑它。
我以最快的速度把湿衣服换下来，穿着睡衣抓起那本杂志钻进被子里。
柔软的被子蒙在我头上。我依然还在瑟瑟发抖，脑后的伤口有些痛。黑暗中，黑色封面上“纤屿”两个字异常醒目。
我慢慢地翻开书。将头顶的被子张开一些，一道微弱的光线刚好照在页面上。
我翻开的那一面，刚好是一幅画。用的是古老的油画画法。——皮肤白皙的少女身穿淡绿色的连衣舞裙，乌黑的长发包裹着纤细的身体。一束光由上照射下来笼罩着她，像是黑暗中散射的天光，又似舞台的光效。她仰头看着光照下来的方向，像是在祈祷，又像在期待着什么。
——这幅画，名叫《跳完的舞》。画下署名是：落年画中的少女，很像一个人。
又翻过一页。密密麻麻的音符让我的眼神呆滞了几秒。
——这首名叫《屿》的钢琴曲，作者叫：黑白键……
秋天终于真正的来了。下过那场雨后天气就逐渐转凉。
从星期日早晨我便开始发烧。
起初只是低烧，我并没有在意，只吃了几片退烧药，又睡了一上午。
直到下午，我的烧依然不减退。只是自己觉得好些便强撑着起来穿好校服去教室。
我来到教室的时候离晚自修开始还有四十分钟。
拖着虚弱的身体走到自己的座位时跟我同桌的那个女生十分怪异地看了我一眼，然后又立即低头扎进作业堆里。我知道是我苍白得像女鬼的脸吓到她了。
刚坐下来整个人就虚脱了，趴在桌子上只想睡觉。
不过只迷迷糊糊睡了几分钟便被人摇醒了。
摇醒我的女生面无表情地将一个红色的信封递给我以后就一言不发地走开了。
我撑着自己沉重的眼皮看着那个信封，心里思考着是谁给我的。——这种很俗很艳的红色，估计白姗姗是不会用的吧。
撕开信封，抽出信笺打开，里面是排扭曲的字：林靖，我喜欢你。做我女朋友吧。请到学校大厅来，我要给你惊喜。
懂舒杭且不说他字难看书信格式不规范，看见后面的落款我就觉得自己快吐了。
他很有名。用宿舍里女生们的话说就是：摇头晃脑。明明自己很怂却以为自己很帅，别人明明在嘲笑还觉得自己很受欢迎。以为自己是王子其实一文不值。
我的脑海里又浮现出那张又黑又油，坑坑洼洼不满脸青春痘的脸，像是很多年都没有洗过。胃里瞬间翻江倒海。
我迅速地将信笺塞回信封里。那句“我喜欢你”的字的位置还残留着两滴很大的油渍。不料，那信封上居然还沾着一片辣椒，一小片菜叶沾在了我手上。估计他是吃饭时候写的情书。
——我简直快要吐出来了。
班上很多眼尖的女生的目光不断地向我投过来。许多粉红的脸颊上泛着兴奋地光芒。
“哎，林靖竟然收到情书了！真是大新闻！”
“还真有不怕死的。”
“好像是那个懂舒杭吧。哈哈！他们俩还真般配啊！”
……
我用食指和拇指的指尖夹着那个信封的一角超垃圾桶走过去，另一只手捂住耳朵不去听那些刺耳的声音。
盖上垃圾桶的盖子，那种发酵般的气味还是溢了出来。旁片几个正叽叽喳喳的女生立即用力捂住口鼻，看过来的眼神好像巴不得把我扔在地上踩两脚才甘心。
我也不想去管她们。只想回去好好睡一觉。
拖着沉重的步子，穿过一排一排的书桌——路走到一半就被一个黑影堵住了。
堵在我前面的那个胖男生挡住了我眼前所有的光线，让我感到非常烦躁。刚要斥责，不料他先开了口：“外面有人找。”
不冷不热的一句话，硬让我愣了半天。一种不祥的预感把我的脑子冲得昏沉沉的。
那个胖男生走开了。我的视线又落到教室门口。——不过万一是姚梦琳或白姗姗呢，不出去的话就难办了。
当我拖着几乎瘫痪的身体走出教室时，我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个多么蠢的决定。我一定是现在发烧脑子烧昏了。巴不得一头撞死才好。
——那张让人作呕的脸，带着一个猥琐的笑。他身上穿着一件七八十年代流行的那种衬衫，胸口的纽子故意敞开，露出几年都不洗的皮肤。上衣的下摆插进裤子里，裤腰上系着一条过时的皮带。他的头发向后倒梳着，明显是上了劣质发胶。露出肮脏的额头。
——他的造型，我只能用四个字形容：惊天动地。
他抬起短粗的腿做了一个自以为很帅的姿势，很猥琐地对我说：“我在等你。”
周围一阵嬉笑。
我噎得说不出一句话来，只觉得自己快吐了。
从教室里出来看热闹的我们班和其他班的男生“哦哦啊啊”地起哄起来，中间还夹杂着女生尖声尖气的笑声。
他们这么一叫，那个懂舒杭就仿佛打了气的皮球一样更放肆地又向我靠拢。我吓得连连后退。
他依旧保持着车祸现场似的笑容，继续不要脸滴说道：“林靖，让我的爱来温暖你吧！我爱你！”
我冷着一张脸，没有看他，我怕我吐出来。
我说：“没别的事我先走了。”
我的身体在发抖，我开始以为是气的，但后来才想起来我还在发烧。我必须快点会教室睡一觉。
不料我刚转身，他忽然一把揪住我的衣服不放：“林靖，你别走！作我女朋友吧。”
“你又完没完！！放开！！！”刚骂完他我就觉得一阵眩晕，差点没站稳。
我听到爆炸一般的惊呼声，只觉得头疼得快要裂开了。
——我肯定，我是在三秒之内做出决定的。
——我抬手把校服的扣子一个一个解开。
——等所有，我已经敏捷地挣脱被他扯着的校服外套，扬长而去。
——一切进展得很顺利。我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林靖，别走！！！”那个懂舒杭又追上来了。
我连忙加快脚步，只觉得头重得像随时都会从肩膀上滚下来。现在我只穿了T－桖，不能再把这件也脱了。
眼看就要被他追上，我猛地撞进一个人怀里。
对方明显愣了一下，随即拉着我的手臂扶住我。
抬头想说谢谢，却看机一张更令人生厌的脸。
许哲一手扶着我，一手推推鼻梁上的眼镜。饶有兴趣地看看愣在一旁的懂舒杭，又低头看看我，笑得很狡黠：“呵呵，我错过什么了吗？”
「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