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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壹】silence 第18章
书名：屿落 作者：消晓蕾 更新时间：2016-12-12 23:58 字数：2881
是傻子的人一直是我。
是我，林靖。
玩杂耍的猴子一直笑着路人们的愚蠢，却不知道，别人笑的是它。最蠢的是它。而我，就是那只猴子。
其实什么都不是，还要自命清高。
我笑了，我看着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笑了。还有比这更好笑的笑话吗？我一边笑一边重复着那几个字：“呵呵、、、任丹？、、、哈哈哈哈，为什么啊？你是任丹、、、”
那个叫做任丹的女人，她低着头，因为逆光，我看不清她的脸。
她无力地说：“林靖，你别这样、、、”
“我应该怎么样呢？任小姐？”刚才流出的眼泪粘在我脸上，我的嗓子还火辣辣地疼，声音嘶哑得可怕。
她低垂着眼帘不说话。
任晟晖站在旁边摸着下巴，似乎对这出戏很感兴趣。
“为什么、、、”我说，“为什么要骗我、、、很有趣吗？”
“不是你想的那样。”她慢慢地说着，语气冷静得像是从来都不曾同我认识。
我拨开她的手，缓缓地站直身子。
我全身都很痛，几乎无法动弹。但我只想要往前走，仅此而已。
冬日的风吹动着我破败不堪的衣服，令我像一个蹒跚的乞人。我一刻都不想呆下去了，一刻都不想。
我听见任丹在身后喊我，并大声说着什么。我听不清楚。
我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忽然觉得浑身一软，所有体力都瞬间丧失。我感觉有人扶住了我，但我没有力气把她推开。
任丹把嘴唇凑到我耳边，湿润的气息喷在我脸上，但她什么也没说。
任晟晖慢慢地向我们走来，笔直的身影仿若天神。他把修长的手指插进染着淡淡金色的头发里，暧昧地摩挲，像一个凯旋的王子。他看着我苍白的脸，语气带着满足和嘲笑：“放心哦，我只叫他们扒了你的衣服，没叫他们真的做了你。罢了，我要的东西也到手了。”
他在我面前举起那个小巧的相机，熟练地在手中把玩了一下。
“你差不多够了吧？”任丹的语气依旧冷静。
“不过啊、、、”任晟晖的笑容更加灿烂，“你确定你的许哲还会要一个不干净的女人吗？”
我看了这个有着邪恶笑容的男生几秒，忽然觉得他很熟悉。我别过头去：“无论你怎样做都无所谓、、、”
——因为，我只是棋子而已。棋子会被需要吗？这些都不重要吧。一切都不重要。
任晟晖的笑容在我的视线里拉长。这个无比俊美的男生轻轻地说了一句话：“勇气可嘉呢。”
林靖，这是你的报应，是你应得的。你没有资格恨任何人。你是灾难，毁了别人，也毁了自己。
我很想再回一句“谢谢夸奖”，但我已经没有力气了。
世界在我眼前黑下来，仿佛是坟墓，我安息的地方。那么，就这样睡过去吧，好不好？
好不好、、、、、、模糊中似乎有回到了那个破旧的院落。
那个叫乔晓天的男孩的脸在我的视线中放大。他用力揪着我的头发，露出我额头上的伤疤。
“你要想干什么？”我听见自己这样说着，并拼命忍住因疼痛而流下的眼泪。
“活该！！”我听见他这样骂。
活该？、、、我就是活该，说的很对。
我闭着眼睛，没有再说任何话。他们都说我是哑巴，哑巴是不会说话的。
他忽然放开了我。没有了拉力的支持我的身体立即失去了平衡，重重地摔了一跤。
“额头上留下伤疤了么？”他皱着眉，看着我的眼神像是看着心爱的玩具被损坏了一样。
他蹲下身子想扶我，带着温度的手触到了我的肩膀。
“你别碰我！”我打开他的手，揉着摔痛的手臂站起来。
他依旧看着我，眼中没有了坏孩子的邪恶。
他的眼睛真是好看，像黑夜里安静的海水，倒映着天幕中明亮的星光，灿烂而苍凉。每个孤儿心中都住着一个魔鬼，残忍但却可怜。乔晓天的魔鬼式最可怜的，也是邪恶的。
“喂！许雯静！！”他在我的背后喊道。
转身欲去的我停顿了一下。
“你果然叫许雯静。”他说。
我回头，看见他邪气的笑。
“你明天是不是不在这里了？”他问。
我背向他继续走路。
“你就是活该被欺负！”他对着我的背影喊，“整天不说话你以为别人就觉得你是哑巴吗？！”
我没有回头。把他和他的声音甩在身后。
——那天，是林采琴收养我的日子……
我清醒过来的时候，嗓子已经不痛了。
眼前，一片白色，——医院么？
“怎么样？还不舒服么？”一张脸凑到我眼前，使我的鼻子里充满了熟悉的气息。
姚梦琳、、、或者任丹，此时我并不想去看她的眼睛。
“抱歉，这附近是郊外，没有正规的医院，只有一个小诊所。不过还好可以打点滴，”她说，“看起来你好多了，嗓子还疼吗？”
我摇了摇头。
“好了就快走！点滴都打完了还占着人家的床位！”一个满脸是痘痘的护士不客气地朝我们吼。
任丹把一叠红钞扔在那个护士脸上，一声不吭地扶着我下了床。
那个护士站在原地惊愕了半晌，样子就像千与千寻里的汤婆婆。
任丹把她的长风衣脱下来披给我，盖住了我破烂不堪的衣服。她在做这些的时候，我始终一言不发。
晚风扑到我们脸上。今晚的温度，比任何时候都冷。
“我开了车来。”她说完就向停在院子里的一辆车走过去。
虽然对车不太了解，但我知道那辆车身精致的车是少数资产阶级彩开得起的保时捷。看来**老板的女儿生活的确是奢华至极，但如此奢华的公主扮演普通女孩扮演了这么久，也的确很有戏剧性。
“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当我坐进车的后座时，任丹从后视镜里看着我，“你在想，我是一个很好的演员，竟然隐瞒身份这么久都没被你发现。”
“不，”我说，“你是一个很好的导演。要演一出好戏，光有好演员克不行。还需要一定的财力物力和各方面的配合。”
“嗯。没错。你很聪明。”她笑道，“搞定学校那种小单位，让他们给我一套校服和一个床位，对我来说的确是小事。”
我没有说话，也没有笑。沉默是我的习惯。
“你怎么不再追问我原因了？”她手握方向盘，如此问道。
“已经不感兴趣了。”我说。
“我让你失望了吗？”她的语气有些许波动。
“嗯，也许吧。”我说，“不过无所谓。反正我早就不相信任何人了。”
“连你自己都不相信了吗？”
我看向车窗外，一片漆黑。然后我慢慢地说:“不知道。”
“该说你悲哀还是幸福呢？——时间雕琢了你的棱角，却又慢慢磨掉了你的棱角，令你看清了一切，所以你享受不到一切、、、你的思想与你的年龄不符。”她一边说着一边发动了车子，“真可惜啊，不是吗？”
车从草地上滑出，强大的惯性几乎弄断了我的脖子。
我感觉自己在黑暗中勾起了唇角：“那，又怎样呢？”
——失去便是失去，没有所谓的可惜不可惜。
车子行驶了很久，却还没脱离郊区。任丹悠悠地说道：“林靖，你究竟是怎样的人，任何人都不清楚。但你的眼神总让人印象深刻，即使过了许多年，还可以从人群中认出来。”
我看了看那对后视镜上的眼睛：“什么意思。”
“我知道的很多，但关于这个，我不想告诉你。”任丹转动方向盘，做了一个漂亮的九十度转弯。
这一转令我觉得一阵恶心。
“怎么？晕车？”她看着我问道。
“这里是盘山公路？”我问。
“对。”
“他们带我来的时候走的不是这条路！”我怒道。
“我知道。”她说，“偶尔去山上玩一下也不是什么坏事。”
“送我回去！”我命令道。
“恕难从命。”她说，“我一个女人又不会对你做什么，而且我不是T，对女人也不感兴趣。”
她这句话说得我满脸黑线。
“我说过吧，我知道得很多。”她继续说道，“有些事我暂时不想告诉你，但有些事，却一定要告诉你。你不是说怎样都无所谓么？那么这样应该也没事吧？”
保时捷继续在山路上疾驰。而我老老实实地坐在车的后座。
我承认我被这个女人征服了，虽然这听起来很滑稽。
眼前这个叫任丹的女人，她很可怕，但我觉得她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她究竟是谁？——或者说，我，究竟是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