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时代中文网 > 穿越重生 > 狐如不爱 > 章节目录 > 正文 第五章 昨夜星辰昨夜风
正文 第五章 昨夜星辰昨夜风
书名：狐如不爱 作者：宝兄荒陌 更新时间：2016-12-13 00:06 字数：3872
“师兄？”
卫蒙尘回过神，灯烛摇落一桌的红泪，他有一半面目隐在阴影里看不真切，目光平静如初：“我知道了，你们去休息吧。”
先前开口的善卿躬身道：“是。”扯了还欲说话的弥夜退了出去，轻轻掩上门。卫蒙尘自被中抽出那条发带，是淡雅清秀的白，仿佛带着梨花的清香，在雨夜里夺了雨魂。轻轻抚过，是妖气没错，与自己体内的妖气一致。又回忆起那双眼，眼神慌乱却不掩灵气，一双凡人难有的紫色眼瞳，仿若高高飞起的纸鸢，被细细的棉线扯痛。
现在看来她却是在救自己的。体内有一股强大的不属于自己的力量，那股莫名的妖气虽是奇怪，却正好将那股力量安抚下来，不然自己也无法醒来。嘴角微微一扬，将那发带细细叠好，置于枕下。无论如何，这不该是最后一次见面。
十里苑内，卫忆风一早便急急套上衣袍，正要出门，却听见一声唤。
“忆风，你要出去吗？”
她回头，那是个碧色身影，珊瑚珠随着歪头的角度微微垂着，几分俏皮可爱，眼神里分明写着带着我带着我。
“听说昨夜哥哥醒来了，正要去万穹苑。”卫忆风笑着眸子里却是掩不住一丝焦急与欣喜，瞧见她的眼神，道，“若是又暮无事，随我一起去吧。”
颜又暮奔上去扯住卫忆风的衣袖：“好啊。”惹得卫忆风笑意愈深。她本是家中最年幼的孩子，又自小习得道法，几乎敬畏的人多，身畔却很少有人接近，如今见到颜又暮，就如同自己的妹妹一般，又像是自己的影子，那个失去了母亲，被接回家中，死死拉着卫蒙尘的衣袖不肯放手的自己。如此一来，心中自然多了些疼爱。
颜又暮却又如何能想到这里，只是她曾长久与一个冰冷如若幽魂的人生活，自然学会了撒娇。她记得只要她拉上那幅衣袖，那人虽是不语，却什么都肯给她。除了让她出谷而已。想到这里，突然想起他应该回去了吧，如果见不到自己不知道会怒成什么样子，她不由得有些担心，攥紧了卫忆风的衣袖。
卫忆风却以为她是紧张，笑着说：“无事，哥哥性子虽淡些，却不会为难人的。”手一翻抓住了她的手，颜又暮抬头朝她笑笑，若是卫忆风细心看，便能瞧出其中有几分心虚。只是她探兄心切，竟未发现异样。
颜又暮微微低下头，想着她如此待自己，而自己却一直欺骗她，若是有一日被发现，她该如何失望？那一刹那她几乎就要告诉卫忆风了，却在眼前闪过一片红，浓烈而惹眼，于是那些话便哽在喉间，无法再出口。
跟着卫忆风穿过重重屋宇，终于到了那拱门前，正巧遇见了出门的寻琴，她手中端着托盘，托盘上是精巧的瓷碗。见到卫忆风，她先是一礼，随后朝颜又暮微微笑了笑，眉眸之间尽是温柔。
敲门而入，卫忆风瞧见床榻上面色苍白却对着她微笑的人，眼中便湿了一半。寻琴放下药碗，拿着托盘悄悄退出。颜又暮被卫忆风拉着来到榻畔，抬眼却看见那双眼，墨一般的微凉，带着悬崖般的嶙峋，却转瞬便不见。
“小风，你是专门来瞧我的么？来了却又不说话。”声音很淡，带着几分玩笑，苍白的面上几分宠溺。
“哥哥。”立了半晌，被卫蒙尘拿话一激才开口的卫忆风，却只能喃喃出这两个字，一行泪已划过脸颊，放开颜又暮，蹲下身拉住卫蒙尘被外的手，垂下眼，肩微微颤着。
卫蒙尘伸出另一只手摸摸她的脑袋：“好了，我又没事，哭得像个小孩子似的也不知羞。”
“忆风只在卫哥哥面前才像孩子呢。”
那声音脆生生的如同湖中鲤鱼转身瞬间激起的水珠，清凉透着阳光。
卫蒙尘抬眼，面前的女孩碧色衣裙，发丝间缀着淡绿色的珊瑚珠，面容乖巧，笑意透出眼眸，清澈一如夏夜清露。
“昨日便听弥夜说小风带回个孩子，乖巧得紧，便是你？”卫蒙尘开口，眼神里有笑意，也有笑意掩饰下的疑心。
“是忆风救了我。”据某个人说，颜又暮这厮一装起无辜，那可是无人能看透的。颜又暮此时便扬起那无辜的笑脸：“卫哥哥好，我叫颜又暮，容颜弹指老，相思朝又暮。”
“好名字。”卫蒙尘轻轻擦掉卫忆风脸上未干的泪痕，“小风，你既然带她回来，便要照顾好她。如今我已伤好，有些事便不好再推。”
“哥哥要离开？”卫忆风愕然抬头，眼中难得的软弱和祈求。
“千越山上还有事未了，三日之后便要启程。”卫蒙尘轻叹一口气，“我会留下善卿照拂，你不必忧心。”
“可是……”卫忆风似乎还要说什么反驳的话，却被卫蒙尘拍拍脑袋：“放心吧，千越山是五百年前众仙清修之地，我不会有事的。”
“万事小心。”卫忆风紧紧握住他的手，声音低低的却满是担忧。
一旁的颜又暮瞧见这一幕，却是心中有些不安。深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感觉。她知道她寻到他便好，其他的不敢再去奢望。
是夜，十里苑。
寻画吹熄桌上的灯盏，轻轻合上门，不去惊扰床榻上安眠的人。月光透过雕花窗棂，轻盈地落入屋中，清浅安淡，颤颤如同沾着露水的莲花。那月色渐浓，浓过了本身的色彩，带着几分淡淡的红，红如血，如花，如染尽世间的艳烈。
纤长白皙的指，带着不寻常的白，白如月光，如玉石，如丝绸。床榻上深眠的人却毫无察觉，青丝披散在枕上，眉如烟黛，却微微皱着，似乎有什么心事，在那张幼小的脸上却有几分滑稽。
指尖微微触着她的眉，轻轻抚过，意图抚平那不合时宜的皱眉，温柔却坚定。沉睡中的人却嘟囔一句，一巴掌扇掉了那只手，翻了个身，侧身面对着墙壁，被子被呼啦一下扯起来，露出微微有些瘦弱的背脊，衬着单薄的亵衣，愈发显得可怜。
空气中突然一声轻叹，如同刀锋一般割裂了平静。随之微风拂过，月光渐渐恢复了清明，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那薄被却覆上了她的背，挡住了春日里微寒的夜风。
那声嘟囔，似乎谁都没有听清楚，却如同刀刻一般落在了谁的心上。
“……月亮……别闹我……”
三日后，卫家庄外。
三匹骏马已候在门外，颜又暮随卫忆风前去送别。门口是轻衫罗织的女子，细看之下是微笑温和的卫澜轻，拉着眼中隐隐不耐面上却微笑俨然的卫嫣然。另一边一袭深蓝长袍的男子，背着身，对着另一个蓝衣短打的少年交代着什么，那蓝衣短打的少年笑意清淡，令人心生亲切。
真像啊，真像那个人。那样的微笑，那么淡，那么浅，仿若天生。
“哥哥。”卫忆风的声音响起，她才突然回过神，抬眼那一刹，面前的男子明明面色还是苍白，却隐隐有种独属于成者的霸气，眸子深黑如渊，只一眼便让人跌落，划破一身的伤痕。
“哥哥这一路好好护着自己。”卫忆风取下腰间那枚莹白玉佩，微微躬身，小心地系在他腰间，再起身时眼里有淡淡水光，在阳光里如同沾露花。
“我会一直等着哥哥回来的。”卫忆风努力笑了笑，吸了吸鼻子，却对着那一边正牵着马的少年大声道：“弥夜，看着你师兄，要是他出了什么事儿我可不饶你。”
那少年回首，眸子清亮如星：“你这小霸王我可怎么敢惹你？放心吧。”
卫忆风看着那样的笑，突然笑意便染了沾了泪的眼：“哥，有弥夜这闯祸精，你这一路可就不无聊了。”
“这倒是。”卫蒙尘笑了，“别担心了，所有事我都交代给善卿了。你好好等我回来吧。”
“恩。”卫忆风点点头，也笑了。
一旁的颜又暮却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她回头，刚刚的蓝衣短打的少年静静立在那里，目光与她撞了个正着，却也不躲，只是朝她笑了笑，坦然到她觉得心虚。
善卿看着这个女孩，眸子清澈到可以瞧见里面的疑惑，碧色衣衫将那肌肤衬得莹白如雪，吹弹可破。师兄让他注意这个女孩，只是他看不出这个如此普通的女孩有什么异样。
他是当初卫老爷自罗刹寺领回的孤儿，与弥夜不同，他自小在卫蒙尘身边长大，十余年来在卫家庄中可说从未让人挑出错处，处处谨慎，为人谦逊有礼，所以卫蒙尘才会留下他在卫家庄。
只是，这个女孩……
“忆风，为什么卫哥哥要走啊？”颜又暮手中是清甜的桃花糕，一旁的卫忆风叹了口气，放下了手中茶盏：“又暮可知道，那妖战国深处有一处幽地，名叫非白谷。”
颜又暮手中一顿，却又笑了笑：“非白谷？怎么从来没听过这样的地方？”
“从前，我娘身子弱，爹爹听说非白谷内有仙人隐居，于是便启程寻找。传说中非白谷隐在妖战国深处，于是爹爹动用了所有的力量前往妖战国……”
“然后呢？找到了吗？”颜又暮忘记了动作，就那么睁大了眼睛看着她，好奇心一下子涌起来。
“自然是找到了。”卫忆风握茶盏在手，那温度灼人，她竟也忘记了似的，“然而非白谷有一个很强大的结界，还没有等到爹爹找到办法闯入那个结界，我娘就去世了……”
“然后娘亲……也就是哥的亲生母亲，将我接到山庄抚养。就在那一年，我娘去世的那一年，突然失去了爹爹的全部音讯……他带去了整个卫家庄的精英，竟就那样消失在了妖战国，消失在了非白谷。”
“此事引起了整个敬天的轰动。千越山，罗刹寺，都派去了人手，却都没有得到任何消息。他们断定爹爹已逝，于是立了衣冠冢，整个卫家庄虽不如从前却也不能算轻的担子，就落在了哥哥身上。”
“那时候爹爹的妾室，也就是卫澜轻与卫嫣然的母亲，给娘亲下了咒。娘亲本就身体不好，加上爹爹去世，便就此逝世了。纪姨……便是娘亲从前的师妹，在听说娘亲的事之后，便了结了那个怨毒贱人的命，发誓不再踏入卫家庄半步，就此离去。”
“前一阵子，哥哥亲自去了妖战国非白谷，破了结界，带回了一只狐妖。但哥哥也因此身受重伤，被弥夜和善卿带回来的时候已经气息微弱近乎于无……于是我才去须还山，寻了望君来救。而那只狐妖，被千越山的掌教真人带走了。这次哥哥去，是为了去解决那只狐妖如何处置的问题。”
“原来如此啊……”颜又暮松了口气，继续吃着桃花糕，心中却有了什么计量，垂下的眼眸挡住了一切情绪。
“正是如此。不过哥哥此去应当是没有什么事的，有弥夜与寻琴在，再说那狐妖伤重，怕是伤不了人了。”卫忆风松开手，掌心被茶盏烫得嫣红。
“诶？又暮，你怎么了？”卫忆风抬眼，关切地问。
“没事儿没事儿。”颜又暮拍拍被捏碎的糕点渣，朝着卫忆风笑了笑，却笑得异常心虚。
“没事儿就好。”卫忆风站起身，“今日正好，带你逛逛这安东城。来了这几天，还没带你去尝尝我们安东的小吃什么的。”
“好啊。”颜又暮不自然地笑了笑，应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