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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章 云鬟墨色染衣香
书名：狐如不爱 作者：宝兄荒陌 更新时间：2016-12-13 00:06 字数：3167
“阿弥陀佛，施主与家师祖是旧识？”
寂蓝回身，依旧微笑，没有丝毫不悦。
“若是了无知道他有这样的徒孙，怕是恨不得罗刹寺从此消失在人前。”破月霜勾唇一笑，径直走向榻前，伸手，“好了，木头，走吧。”
“月亮？”颜又暮目光撞进他的眼里，怔了怔，便握住了他的手。那掌心微凉，却让人安心。
“施主自是可以离去，贫僧这里只需一人便可。”寂蓝仿佛什么都没有看见，只是声音依旧平缓无波。
“小起侄子！”颜又暮住了步，扯住了往前走的破月霜，“月亮，小起侄子还在这里……”
破月霜回头，蓦地笑了，伸手将她横抱起来：“别人与我何干？”话音未落已化作一道红芒，消失在眼前。
寂蓝目光里转瞬即逝的阴霾，而后依旧平静微笑，低颂佛号：“阿弥陀佛。”
千越山下，燕子镇，东风客栈。
“月亮，我要回去救他。”
颜又暮一脸凝重，甚至带着些许她自己都未能察觉的哀求。
“那个人，是寂蓝。”破月霜却仿佛没有听见她的话，只是低眸，玩转着手中的茶盏。那双手上斑驳着伤痕，生生可惜了那副上好的骨骼，看着便让人心疼不已。可他什么都没有察觉般自语：“罗刹寺的住持，寂蓝。”
“住持？他是住持？”颜又暮听清他的话后，不由得一愣。以人族来看，他不过是弱冠的年纪，竟然能成为敬天南部最受敬仰的罗刹寺的住持。那么，他必定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
“木头，你知道我如今的状况。若是我未曾受伤，今日定要往那千越闯上一闯。”破月霜伸手，将一缕碎发为她顺在耳后，“可是，若是你一定要救，我也定然不会有任何怨言。我只是想要你清楚，任何时候，都要将主导权牢牢握在自己手中，不可如今日般予他人破绽，你可明白？”
“月亮你说的话，我自是记得分明的。只是要我如月亮般说出那样绝情的话也万万不能。”颜又暮蓦然笑了，“所以啊月亮，别再离开了。”
“傻木头。”破月霜微微淡了笑意，妖冶的眸子里却一如隔雾，“明日便再上千越。这次，他们在明，我们在暗。”
九骨岭。
上首坐着一名中年人，缎袍却作灰色，面目端明，不怒自威。下首坐着卫蒙尘，善卿与弥夜，身后立着寻琴。卫蒙尘先行开口道：“今日卫某冒昧来访，只为寻找舍妹下落，若是狼王能指点一二，自是不胜感激。”
中年人顿了顿，才开口：“不知令妹何等模样，又在九骨岭哪处失踪。”
卫蒙尘道：“此处有她画卷一幅，若是狼王知道消息，还望告知卫某。”说罢，寻琴上前，取出一幅画卷，缓缓展开。画卷上的人白衣飒然，眉目清秀，偏生有一种英气，跃然纸上。卫蒙尘见罢，回头淡淡望了善卿一眼，善卿垂目，并未言语。
“这……”中年人刚说了一个字，便有白衣的丫头自屏风后走出，俯身在他耳边说了什么，他不动声色地瞧了卫蒙尘一眼，转而道：“我族族人众多，难免会有人见过，这幅画像就留在我这里，我立即便召集族人来一一辨认。”
“那便有劳狼王了。”卫蒙尘起身一礼，然后带着几人离开。
那中年人突然泄去了一脸庄重，倚在椅上，伸手够了一颗葡萄扔进嘴里。
“像什么样子！”那声音严厉至极，随之自屏风后走出一个女子，一袭白色短打滚红边，显得干练而艳丽，长发如男子般束起，眉眼锋利，如出鞘宝剑，赫然便是方才引路的云墨。
中年人一下子站起身：“哎呀二姐，下次再有这样的活计可别再找我了，憋死我了。”说着脸上已起了变化，本是中年人的脸慢慢没有了皱纹，目光也清亮起来，带笑间却有几分稚气。
“阿路。”云墨叹了口气，伸手拍拍他的肩膀，“若是有一日二姐不在你身边了，你又当如何自处？”
阿路朝她笑笑，丝毫不在意的样子：“怎么会呢？对了二姐，他们要找的那个人族丫头，到底是怎么回事？”
云墨微微一笑，却是几分冰凉：“这件事不用你管，待明日那几人前来，便告诉他们，有人见过她，只是她已经被人带走了。”
阿路一惊，问道：“带走？去了哪里？”
云墨笑意更深，只吐出一个字：“南。”
阿路不禁忘了言语。许久未见二姐露出这样的表情了，上一次是一千年前，大姐她……不过，南？他眼珠一转，顿时也咧开嘴笑起来，将刚才所想忘得一干二净。
千越山，落霞谷。
这是千越的禁地，听说在五百年前，那拯救人族的上仙便在此清修，于是千越自称是上仙的弟子，在此守护上仙清静。数百年来，无人敢进入此片禁地，千越众人一提起落霞，无不敬畏万分。
而那落霞谷内，有一座小小的院落，青砖乌瓦，普通至极。在那院落西南角的屋子里，赫然盘坐着一名麻衣如雪的僧人，手持佛珠，面目端详，闭目间，口颂佛经。在他身后，挂着一幅大大的“静”字，字迹飘逸洒脱，隐隐带着仙气。
“寂蓝大师好悠闲。”
那声音一起，便打破了平静。
寂蓝缓缓睁开眼睛：“阿弥陀佛，施主去而复返，可是忘了什么东西？”
他面前立着的人，眉目三分清秀七分妖冶，长发松松束在脑后，红袍微敞，露出一片莹白如玉的肌肤，便是破月霜无疑了。
听闻此语，破月霜却是笑意更深：“你担心我，不如担心你自己。”
寂蓝清浅一笑，手中佛珠微顿：“施主此语何解？”
破月霜手虚空一抓，便将一把折扇握在手中，缓缓展开：“你要等的人，不会来了。”
寂蓝表情却是一空，随即又笑起来：“既是如此，得不到蛟珠，得到施主的命，贫僧也不虚此行。”
话音未落，那佛珠突然线断，如箭矢般朝着破月霜激射过去。破月霜目光一闪，一把折扇在手中却如盾牌般舞得滴水不漏，硬生生将那一百零八颗佛珠挡了回去。
“咚——”
一百零八颗佛珠，竟是同时穿墙而过，一百零八声化为一声，令那寂蓝也不由得瞬间失色。
“这是不是就是你们佛门所说的，九九归一？”破月霜又是一笑，那眼眸中一如花开艳烈，一刹那恍人心神。寂蓝亦是一愣，便是在这电光火石之间，那把折扇已如利剑一般直向他咽喉而来，他顾不得其他，只得一手去抵那攻势，一手拍出一掌。
“月亮……”
恍惚有女子的声音传来。
寂蓝只觉得好像无形的手牵引着他的手掌，那折扇也突然不见，四周所有的一切仿佛都放慢了速度，他只看见自己的掌风拍开了破月霜，而那房门突地被撞开，冲进来的白衣女子正好接住了他。
“月亮……”颜又暮无比心痛地提袖擦去了他唇角血迹，随后竟看也不看一旁的寂蓝，化作白芒消失在谷中。
寂蓝此时才觉得手臂剧痛。他低头，看见僧袍下的手臂渗出点点血迹，想是手臂断裂骨头穿刺而出。但他面上竟没有丝毫痛楚之色，清润的眸中若有所思。
“情深不寿……”他淡淡吐出四个字，而后盘坐下来，低颂佛号，“阿弥陀佛。”
千越山下，燕子镇，东风客栈。
独属于治愈术的白光包裹着一身伤痕的破月霜，昏迷中他微微皱着眉头，毫无血色的面目却揪人心肺。而那治愈术的光芒终究黯淡下来，一旁跪坐的颜又暮却并未放弃，苍白的唇快速蠕动，将那治愈术念了一遍又一遍。
“木头……”破月霜微微睁开了眼睛，颜又暮一阵欣喜，冲上前去，看见他失去神采的眸光却又是一阵心酸：“月亮，千万般都是我的错，我不知道月亮竟伤到了如此地步，若是我知道，断然是不会……”
“那人……你救下了？”破月霜的声音极低，却淡淡的，只是疲倦的，仿佛不痛。颜又暮一愣，随即道：“自然是的。”
“那……便好……”破月霜微微一笑，苍白无力，看在颜又暮眼中，便是淹没心神的内疚：“月亮，待到此事了，我们便回去吧。阿千那么厉害，定然能够治好你的。”
破月霜并未言语，眉却微微僵着，手指微微曲起，却没有力气一般颤抖着。
“很痛吧……”颜又暮握紧他的手，“若是我有听阿千的话，好好修习治愈术……”
“去……休息吧……”破月霜朝她一笑，然后闭上了眼睛。
“好，月亮，那我走了。”颜又暮并没有坚持，目光眷恋地落在他脸上，然后放开他的手，小心地离开，掩好了门。
“哧——”
一阵黑烟飘过一般，屋里蓦然出现了一个人，一身黑袍，暗藏着阴郁的气息，只余下一双眼睛，却也没有情绪般的冰凉。
“杀意，你可知道，我救你的命，并不是发了什么善心。”
破月霜的声音很冷，带着撕金裂帛的艳烈，并不像刚刚面对颜又暮时的重伤未愈的模样。
“若是你再如此随意违抗我的命令，便不再是如此简单的事了。我能要你的命，自然，也能要他的命。”
那黑袍人微微一颤，声音喑哑一如来自地狱。
“杀意，明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