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你看过的花开,趟过的溪流,等过的日出,都是我的最美的记忆。有时候我以为我本来就是为了遇见你而生在这世上的,若是没有你,也许我还在奈何桥旁,不肯离开,不愿相信这世上的美好。
莲花县,唐府前院。
“小心,别靠近他们!”
花云起蓦然想起了什么,手腕却猛地一痛,那重剑几乎脱手。他用另一只手持重剑,然后飞速退到破月霜身旁。刚刚偷袭了他的武僧依旧回到刚刚的位置,目光沉静没有丝毫改变。
“弑神阵的威力,不在于刚猛而在于……”寂蓝笑得几分嘲讽,顿了顿才道。
“生生不息。”
花云起握紧了手中重剑,皱眉,自语:“弑神……生生不息……不,不会的,只要是阵法,都有它的漏洞,不可能毫无破绽。”
“若是别人无法给你破绽,那么,就由你自己去创造这破绽吧。”破月霜勾唇一笑,一众武僧眼里这笑容却是几分诡异。他们不由得呼吸一紧,脚下步伐更快了些,千万般变化,无法寻其根本。
“星裂。”破月霜却好像丝毫没有察觉,只是吐出这两个字,将折扇往上一扬。那折扇中凭空出现许多萤火般的小点,随着折扇的动作往上飞去,而后纷纷扬扬落下来,落下的速度却不那么优美自然,而是飞速胜箭,“嗤嗤”朝着那七人射去。
那萤火般的小点虽小,却是铺天盖地而来,教人看着也眼麻。七人中终是有一人忍不住退了一步。
“便是了。”破月霜笑意盈盈,仿佛刚看见了什么美景。那破空声响起,一支玉质扇骨插在那武僧的喉咙上,那武僧来不及说出一个字便失了性命,阵法顿乱。
武僧们一下子全冲了上来,手持木棍,每个人却都有不死不休的气势。
“这一场输了。”寂蓝叹息,“那什么劳什子的星裂,根本没有什么攻击力,你们都被骗了。”
“却是寂蓝住持旁观者清。”破月霜的折扇又划过一人的咽喉,眼看着那人倒了下去,眼中多了一丝嘲讽。
花云起换了左手,重剑有些不称手,却还是与眼前两人势均力敌。
“施主过奖。”寂蓝笑了笑,像是没有听出他的话外之意,“不过就算今日他们都丧命于此,施主也不能找到那名姑娘。”
“寂蓝大师说的,是哪位姑娘?”
那声音却是清脆的,字字咬的清晰无比。
寂蓝脸上顿时失色,眼睁睁见着那颜又暮手中拉着一名锦衣男孩缓缓走出,那男孩目光清澈如水,笑起来有两颗特别可爱的虎牙,看着就想要捏两把的脸颊,真真是可爱至极。
“木头。”
“狐狸!”
二人同时出声,相视一眼,破月霜顺手又解决了面前的人,顺便将一支扇骨插入围攻花云起的武僧的背后,而后另一名武僧被花云起一剑毙命。
颜又暮奔到破月霜身旁,笑容心疼而满足:“月亮,我又添麻烦了是不是?”
“早就习惯了啊。”破月霜眸子满是宠溺,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喂,要不要这样。”花云起有些忿忿地以重剑支地,大声道,“我都受伤了啊,某只狐狸都没有关心一下。”
“好了好了,小起侄子不要生气嘛,来来来,我给你念治愈术。”
“别别别,就你那技术,算了。”
破月霜看着他们打打闹闹,目光落在一旁的男孩身上:“木头,你还没有介绍,这孩子是谁?”
“他叫阿路,是这府中的公子,现在已经是孤儿了。”颜又暮闻言奔回来,摸了摸阿路的头,“就是他寻了另一条路带我出来的,不然我肯定还在那酒窖里蹲着呢。对了,那寂蓝呢,我还没找他算账呢,敢暗算我?”
“待你想起来,别人早又杀到你面前了。”花云起无比鄙视地斜眼看着她。她回头去看那主屋,果然已经没人了,连灯笼都已经熄灭了。
“木头,这次寂蓝没有与千越合作,因此他也只带了这八个人前来。”破月霜抬头,望着月亮,“寂蓝对蛟珠势在必得,这次失败,他必定卷土重来。”
“那怎么办?”颜又暮有些紧张,她一手拉着阿路,一手扯紧了破月霜的袖口。
“笨哪,他来我们不会逃吗?”花云起伸手敲了她个爆栗。
颜又暮抱着脑袋,眼泪汪汪。
“这一路艰险,也许不能带着这孩子。”破月霜低头看着阿路,虽是笑着的,阿路却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握紧了颜又暮的手:“暮儿姐姐,阿路不走,阿路不会添麻烦的,阿路绝对不会添麻烦的,阿路保证。”说着怕她不信似的,还像模像样地举起了手指。颜又暮看着他泫然欲泣的眼睛便心软了:“月亮,我们带着他好不好?反正他也没有地方可去。”
“也好。”破月霜久久地看着这个孩子,他知道这个孩子绝不简单,但有什么能比得上直接放在身边监管更安全呢?
“太好了!那我们现在要去哪里?”颜又暮一下子便高兴地几乎跳起来,将阿路举得高高的。
“长安城。”破月霜顿了顿,道,“罗刹寺。”
已是深秋,因着方向向南,所以路上的景色便是一色的金黄,带着绚烂的生命燃烧的美好,深深拓印在眼中。
南忌城,四海客栈。
“暮儿姐姐。”阿路将手中一碗元宵放在桌上,唤着发呆的颜又暮。
“恩?阿路,什么事儿?”颜又暮回过头。
“我见暮儿姐姐晚饭没吃什么东西,便去厨房看了看,正巧厨子做了元宵,我便顺便带了些来给暮儿姐姐。”阿路乖巧地笑了笑,“暮儿姐姐可要好好吃东西,若是身体累坏了可划不来。”
“你才多大啊,说话跟个小大人似的。”颜又暮走到桌前,捏了捏阿路的脸。阿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便不言语了,只是乖乖坐在她身旁。
“狐狸,在吗?”
那声音几分戏谑,却是花云起推门而入。他眼见着桌上的元宵,笑了:“哟,我倒是怎么没有出来,原来是一个人吃独食呢?”
“是阿路见我没吃什么东西送来给我的。”颜又暮撇撇嘴,“若是你想吃,拿去便是,说什么酸溜溜的话?”
“哪儿敢抢你的东西吃。”花云起坐在她另一边。如今他身体基本恢复了,之前嚷嚷着的右手的伤也好得差不离了,面色也恢复了当初初见时的模样,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
“明日便要进长安城了,此次前去不知是凶是吉,我心中总有些忐忑,不知是为何。”花云起语气严肃了几分,隐隐有些不安。
阿路突然打了个哈欠:“暮儿姐姐,我有些困了,记得要把元宵吃完哦。”
颜又暮朝他挥挥手:“去休息吧,明天还要赶路。”
待到阿路掩上门离去,花云起才眯了眯眼:“狐狸,你真的没有瞧出什么不对劲?”
颜又暮一口咬下一个元宵,那甜糯便在嘴里化开,她含糊不清地问:“什么?”
“你曾说过我们是朋友,于是你告诉我秘密对不对?”花云起叹了口气,“我今日也有话要对你说,你千万要记住,也请你,千万不要怀疑揣测我说这话的用意。”
“有什么你说便是,绕什么弯子,我都听不懂。”颜又暮吐吐舌头,又咬了一个元宵。
“你,要小心这个阿路。”花云起目光直直望进她眼中,“我不知道破月霜为什么会留下他,只是,他的身份和目的绝对值得怀疑。”
“哈哈,小起侄子,什么时候你也变得疑心病这么重了?”颜又暮笑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吧,什么人能相信什么人不能我还是知道的,若是他对我不利,或是说,对我们任何一个人不利,我都不会心慈手软。”
“信你才怪。”花云起没好气地斜了她一眼,“好了,早些休息吧,不打扰你了。今日的话你放在心上,多些防备也是好事。”
“知道了知道了,怎么婆婆妈妈跟姑娘似的了。”颜又暮怨愤地瞪了他一眼,将他推出门去。
“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
那声音响起的时候带着笑意,生生撞进她心里。她抬眸,那倚在窗边朝她微笑的人,赫然便是破月霜。
“月亮?怎么了?”颜又暮朝他笑起来,目光明朗如星。
“没事,便是看看你。”破月霜一抬手,一道银芒朝她飞来。她伸手接住,那是一支银簪,雕工近乎完美,簪头的海棠美不胜收。
“好漂亮啊。”颜又暮惊呼道。五百年都被困在非白谷中,难得出谷一趟却总是在匆匆赶路,她很难得在人间逛上一逛,更别说是买些小玩意儿了,除了上次跟着卫忆风去集市,她便没有再在城镇停留过。
“喜欢就好。”破月霜并未说旁的什么,只是眸中宠溺更甚,缓缓走近,伸手打散了她随手编的长辫,轻轻绾了个松散的髻,将那银簪从她手中抽出,簪在那发髻上。那银簪材质并不出众,却更显得她几分俏皮可爱。
“很好看。”破月霜勾起唇角,笑意很深。颜又暮不敢抬头,只觉得脸上几乎被烧痛,心跳如鼓,在耳边隆隆作响。
窗外,月色正盛,星辉如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