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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章 罗刹寺中罗刹留（三）
书名：狐如不爱 作者：宝兄荒陌 更新时间：2016-12-13 00:06 字数：3009
没有希望，没有前路，只有脚下的泥泞，只有痛苦的呻吟。身边谁的声音在问我，是否还要走下去？为什么不呢？就算什么都没有了，我还怀抱着，从前你给过的温暖。
罗刹寺，藏经阁。
“小心！”
一支流矢飞来，破月霜转身将她护住，那流矢险险擦着他的肩膀飞过，狠狠插进一旁的石壁之中。
颜又暮抬头，却见他眼中冰凉一闪即逝，随之而来的是满满的关切：“怎么样了？”她摇摇头：“没事儿。”
花云起哼了一声，然后跻身走到了前面。阿路扯了扯颜又暮的袖子：“暮儿姐姐，阿路好怕。”
颜又暮拉住他的手：“别怕，阿路，跟着我。”
于是这一插曲之后，便成了花云起走在了最前面，其后便是拉着阿路的颜又暮，最后的是笑意依旧的破月霜。
一路陷坑流矢，都被花云起一一挡过，于是连最初极不赞同夜探藏经阁的阿路脸上都多了笑意。
很快，面前便只剩一道石门。破月霜走上前去，白皙纤长的手轻轻抚过一旁的石壁，然后扭动了一块极其平常的石头。
“轰隆隆——”
石门缓缓向一旁移去，露出的洞口有丝丝浸入骨髓的凉风。花云起斜了破月霜一眼，又走在了前面。破月霜也不恼，就勾唇笑着，走在了最后。
那的确是出口，斜向上的通道里再也没有了各种阻碍，而是畅通无阻地通向了外面。一出了暗道，颜又暮便深深吸了一口气，夜风带着凉意狠狠撞进胸腔，无比清醒。
然后她便看见了眼前的一幕。
眼前极是空旷，却立着一座塔。塔并不高，却很有些历史的感觉，飞檐上挂着残破的蜘蛛网，瓦片缺了许多，看起来很破败，可偏偏是这里唯一的东西。
“等等！”花云起拉住了颜又暮，颜又暮疑惑地回头，却见他喃喃自语，“难道……这是……”
“是镇妖塔。”破月霜接过他的话，声音平静无波，甚至还有些笑意。
“镇妖塔？镇妖塔干嘛的？”颜又暮好奇地发问。
“镇妖的啊，这不废话么？”花云起白了她一眼，又看向了那座塔，“听说里面的妖魔是罗刹寺最初的那位住持以仙身之魂魄镇住的，一镇便是五百多年，没有人进去过，也没有人知道里面的妖魔有多么凶残。”说到最后一句话，他又看向了颜又暮，好像是在说，想进去，做梦吧。
“不进去看看，不是白来了一回？”破月霜却笑得异常妖娆，眉眼间的冷意愈发浓烈，却更添了几分积雪寒梅般清透的美。
“我同意。”颜又暮狠狠点头，莫说是月亮开口，就是她自己的好奇心都折磨得她心里痒得不行。
“你！你们！”花云起切齿，“我早该明白我是上了怎样的贼船！”
颜又暮好心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现在明白也不晚啊。走吧，别反抗了。”
花云起狠狠瞪了她一眼：“败给你了，总有一天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
“好了好了别唠叨了。”颜又暮一把扯住花云起，还不忘拉上阿路，“来，阿路，快点儿。”
一行四人走到那塔面前的时候，才见那塔分九层，门上歪歪斜斜地挂着匾额，“镇妖塔”三个字本来颇有气势，但失了色彩残缺不全，挂满了蛛网，满眼沧桑。
颜又暮伸手，推开了门。
里面黑暗一片，破月霜打了个响指，指尖便燃起火光。他走在前面，第一个踏入塔中。颜又暮紧紧跟在他身后，拉着阿路。而花云起又落到了最末尾，表情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无奈。
第一层看起来空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支撑的圆柱孤零零地立着，空气里是浓重的灰尘的味道，比之那藏经阁有过之而无不及。
破月霜却突然停住了脚步，将颜又暮挡在身后：“这里有古怪。”
随着他的声音，仿佛空气里骤然升起了一种奇怪的味道，像是陈放许久的鲜血，已然失去了鲜活，却淡淡落入呼吸里，心肺都是一疼。
“是毒！”花云起惊呼一声，撕下一片袖子将阿路的口鼻都掩住，而后才掩住了自己的。而破月霜缓缓自袖中取出一颗丹丸，手指微微一用力便分成了四份，一一分给了他们。颜又暮接过咽下，心肺的压力和疼痛蓦然减缓，她松了一口气。
花云起瞪了他一眼才接过吞下：“你怎么不早说你有解药？”
破月霜勾唇一笑，笑得格外欠揍：“我看你撕袖子撕得很欢快，就没有阻止。”
闻言颜又暮赶紧扯住了快要暴走的花云起：“好了好了，快走吧走吧，不然待会儿天就要亮了。”
花云起终于平静下来，冷眼瞧着破月霜：“喂，你怎么有着毒的解药？”
“这是血毒，于魂魄有益，却对肉体有千般害处。”破月霜笑着弹了弹袖子上的灰尘，“若是没猜错的话，这第二层上便是鬼魂，但不知有多少。”
“原是要我们削弱力量，一开始就占下风啊。”颜又暮也笑起来，自从救了破月霜出来，她再也没有危机感，因为无论如何，月亮总是能够保护着她，不会令她陷入险境的，“对了小起侄子，你从前不是有那个什么腐尸丸吗？拿来用用我们不就过了第二层了吗？”
“没有用的。”花云起的眼神更加冰冷了些，“我们之前已吸入了血毒，身上沾染了血毒的味道，再也不可能蒙混过去了。”他甚至觉得，那人那时候才拿出解药，根本就是故意的！可是他不能，没有证据，他也猜不到那个人的目的，所以他咽下了这句话。
连一向有些神经大条的颜又暮好像也察觉到了低气压的蔓延，她一手拉着阿路，一手扯扯花云起：“走啦走啦，不管怎样都进来了，也不能无功而返啊。”
花云起哼了一声，却还是任由颜又暮拉着他随着破月霜朝着第二层迈去。破月霜笑意很淡，手中折扇在手上印下很深的压痕，可他浑然不觉，脚步一移，跟了上去。
待到他们消失在转角处时，门前突然出现了一抹蓝影，身形如风，闪进了镇妖塔。
或许，这塔，真的比自己想象的有趣。
与此同时，罗刹寺，客房。
“寂初大师，娘亲她，什么时候接我回去啊？”
小小的身影奔过来，扯住了他的衣袖。他回头，看见那双星光闪烁满是期待的眸，心怀不忍：“定儿乖，定儿的娘亲说定儿的哥哥要下山了，定儿的娘亲去接哥哥下山，很快，很快就回来了。”
凌定撇撇嘴，松开手，满脸委屈：“可是……可是……定儿想回家……”
寂初不由得俯下身，摸了摸凌定的脑袋：“定儿，在这罗刹寺中，要听话，不要随意走动，贫僧明日一早会带古书来，贫僧教定儿念书可好？”
凌定好像真的被转移的话题一样，歪着脑袋：“念书？为什么要念书呢？”
寂初将她抱起来，放在床上，伸手拉过被子遮住她瘦弱的身躯：“念书的话，就能明白世间的千万般道理，就能在这世间堂堂正正地活下去。”
“哦。”凌定缩了缩脖子，虽然听不懂他话里的意思，但是她还是乖乖笑了笑，闭上了眼睛。虽然寂初大师对她很好，可她还是想念和娘亲住在破屋子里的日子。
寂初叹了口气，起身，离开时小心地阖上门。他不知道该如何告诉这个孩子，她的母亲再也不能回来的事实。再也不能回来，他知道于这个孩子而言意味着什么。她再也不能赖在母亲的宠爱下撒娇，再也不能听见母亲的笑骂，再也不能穿上母亲亲手缝制的衣衫，不能吃到母亲亲手烧制的饭菜。
好像他在这个孩子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只是自己从来没有见过自己的父母，隐约记得的便是一片血光，然后是拉着自己拼命跑的小小男孩，以兄长的身份自居，然后被住持所救。从此以后，他再也没有兄长，只有师兄。
也许是羡慕吧，羡慕这个孩子有过他从前没有的一切。
他笑了笑，心里一片平静。
“寂初师叔，寂晓师叔说那边走水了！”
一个小沙弥急急忙忙奔过来，慌慌张张连礼都忘了行，声音稚嫩焦急。
“快带路！”
寂初抿唇，心中却有些不安。他回头看了一眼紧掩的房门，双手合十念了个咒，一道金光落在那门锁上。他这才匆匆随着小沙弥离开。
但愿，但愿不会出事。
待他离开后不久，一道白影闪过，落在院中，仔细看去，竟是藏经阁中那个面目狰狞的和尚。此刻，他手中一串佛珠，随着他口中咒语蓦地飞出，击在那门锁上。门锁上金光一闪，顿时崩裂，落在地上，而那佛珠飞回他手中。
他笑起来，半边脸隐在阴影里，显得面目更加可憎。他一步一步地，靠近了那间屋子，手扶上了房门，轻轻一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