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一醉楼里热闹非凡,莫家的公子一下来了俩,还带来了一个更加祸国殃民的美男子,这个消息一经传开整个楼里的姑娘几乎都扔下客人往二楼他们的包厢里挤,那个人声鼎沸呀,不足以言词做表。
扶疏坐在那儿扶额,莫轻狂笑的脸都僵了,莫离凇直接举了袖子遮住脸,徐娘半老的管事妈妈柳腰一横挡在门口,眼刀刷刷甩的满天飞,恨得门外的莺莺燕燕们咬牙切齿,敢怒不敢言。
扶疏悄悄挪到窗口一瞧,窗底下没人,于是拿了放在一边的狐裘暗示另外两人跳窗脱身,莫轻狂迫不及待地窜了过去,而莫离凇却是一动不动。
扶疏皱眉,抬手招他过去。
莫离凇无奈的轻轻挪过去,附在她耳边说:“我没学过武功,跳不了啊……”
扶疏恍然大悟,是自己大意了没有想到这个问题,于是把莫离凇往自己身边一拽,安抚道:“无妨无妨,我带着你。”
莫轻狂一听不乐意了,低着声音道:“那我呢?”
“你?”扶疏挑眉,不客气的一把把他推下去,“自己跳!”
然后无视窗下奇怪的声音,揽住莫离凇的腰轻飘飘的跳了下去。
莫轻狂靠在墙上,捂着扭到的腰愤愤不平的瞪着扶疏:“狠心的女人……”
扶疏来不及擦汗就听到楼上妈妈那嗲死人的声音:“呀~公子们人哪儿去了~”
打了个冷战,啥也不说了,拽着俩人就跑,咱不是惹不起,而是真的惹不得,那群女人哪,真真惹不起。
「这个地方……」
七拐八拐的跑到这个冷清的院子前,慌慌张张的三人这才停住脚步。
一方素白的汗巾静静地躺在墙边,扶疏抬着脚不忍心踩上,落脚他处,蹲在地上小心的捡起,弹去凝固的泥土,不经意抖开一片墨色。
“嗳?”莫轻狂眼尖的看到,也凑了过来,看着那几句竟念了出来,“巷雨巍巍请恕梦太过愚昧,廊花偷窥孟浪了谁的真伪,繁华低眉它说诗已到结尾,墨已崩溃而我是你写的谁。”
扶疏凝眉思索着这几句话的意思,却是被那落款处的印章吸引了目光。
镇枭,繁复的花纹里一眼看到这两个字,震的扶疏心头一颤。
抬头看着半大的院门上头那清寒的木匾,浓墨重笔的四个大字写的是骨架清奇。
“云遮雾扰……”浅念出声,扶疏摸着下巴问莫乱书,“这是什么地方?”
莫乱书瞟了一眼随意的回答:“跟我们刚才去的地方差不多。”
一旁的莫离凇一听刹时变了脸色,方才那一幕确实是太吓人了,真是刚出虎穴又到狼窝啊:“我们还是走吧……”
扶疏摇摇头,又看向莫乱书:“差在哪儿?”
眉头一跳,莫乱书回头看着他,突然笑了:“差在那里全是女人,这里全是男人。”
莫离凇听了眼角都抽了,他当然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毕竟,那种事儿也不是什么秘密。
扶疏却是微愣,忽然想到多年前开的那个玩笑,不由失笑:“好吧,我们进去看看。”
于是……“哒……哒……哒……”莫轻狂自告奋勇的撩起袖子,捏着门环敲了起来。
不一会儿门“吱”的一声从里打开了,扶着门的男子懒懒地看着他们,遮住右边眼睛和鬓角的一小片银铂面具上被稀疏的阳光打出几圈光晕,面具下的脸色白皙姿色还算不错。
他披着一件加棉的披风,里面的衣服宽松的遮不住瘦削的锁骨。一头青丝流苏般的散在身后,无风自飞。就那么站在那儿看着他们,眼神波澜不兴:“几位客人想找谁?”
莫离凇看着他不冷不热的模样心生好奇,莫轻狂却是看着他腰间的一块玉牌直点头,这地方他也来过几次,规矩还是知道一些的。当然,他绝不会告诉别人。
而扶疏也看到了那块玉牌,并且还将上面刻的字念了出来:“风月,你的名字吗?”
那男子微微点头,看了扶疏一眼让开身子:“请进吧。”
「勒陌草堂」
随着风月一路走来,方才发现原来这里竟然这么大,左右两旁各依次坐落着三处小院落。
中部立着前后两座小楼,那一头是一个同这边一样的门,也不知哪边的是前门哪边的是后门。
扶疏三人跟着风月走进左边第一个院落,院子的提名“勒陌草堂”,让扶疏觉得不可思议。
院子不大,后面是三间屋子,前面栽着几棵树,树下摆着桌椅,此时另一个同样右眼处带着面具的男子正坐在那儿看书,听到几人的脚步声便抬头看过来:“来客人了?”
风月点头,领着三人来到树下,言辞间还是那般疏离淡漠:“风少,他们似乎是第一次来,所以我带他们来这儿了。”
风少放下书起身看着三人,唇边浅笑,面上客客气气的招呼着:“三位请坐。”
莫轻狂和莫离凇已坐下,扶疏却还站着,她看着风少笑意过浅的眼睛拿出了那方汗巾:“我找它的主人。”
「繁侵楼」
风月把莫家兄弟俩留给风少去折腾,自个儿领着扶疏来到繁侵楼,只因那个印信除了这楼里的三位,再没有人有资格用。
二楼,竹帘半遮的观景阁里三人正在品茗谈笑,也是右眼处带着面具,腰间配着玉牌,却一眼就能看出三人的与众不同,那是领导者独有的从容姿态。
白衣如雪的弄旨,淡金长袍的江南,紫衣雍荣的雪舞,个个样貌出尘,风华绝代。
风月抬手轻施一礼,面色如水的开口:“打搅了,这位客人有事找三位。”
江南暖暖的一笑仿若三月暖阳,看过来的目光毫无杂质:“不知这位客人有什么事?”
若有所思的看着三人,扶疏举着右手袖子掩住鼻子以下半张脸,左手抖开那块汗巾,沉着嗓音闷生闷气的问:“敢问这个东西是在座哪位身上的呢?”如果真如自己所想,那这里的三人十有八九认会得自己,还是先探探底的好。
果然,在坐的三人看到那特有的印信后皆眼神一变,脸上却也都是掩饰的不差,依旧从容不迫。
只有一旁的风月不经意的皱了皱眉,心中猜测着他如此遮掩是为何,也想看看接下来的发展,因为他总觉得这人不太对劲,不大像是来寻乐,反而像是来找事儿的。
江南随意的扫了正漫不经心品茗的弄旨一眼,浅笑着起身:“这是我的东西,不知何时弄丢了,竟让客人捡了去,多谢了。”说着伸出手去虚虚做了个接的姿势。
临座的雪舞弯着一双妙目,饶有兴致地看着扶疏,手里的白瓷杯转来转去茶都没热气儿了还是满满一杯,不知脑子里在想些什么。
扶疏有些头疼的避过雪舞的目光,那眼神好像自己是什么猎物似的让她不舒服。心里感叹这三人太和谐了,自己这会儿在气势上已经败下来。不过……谁说气势能决定一切的。
“那就由江南公子来陪我好了。”扶疏心思一转眉眼含笑地看着三人,将那汗巾堂而皇之的收入袖中。
“这……”江南闻言神情一滞,深处的手僵了僵不自然的收回,暗自撇了弄旨一眼。这词一看就是出自弄旨之手,且除了他谁还敢把那个印信印在汗巾这类物品上。原本也是看这人不像是来寻欢的,才想着替他挡了去,可如今这人却真要自己陪……这可如何是好。
“怎么?莫非江南公子不愿陪我?”扶疏佯装不悦地一甩袖子,不再刻意遮着脸徒惹怀疑,却是负手背后,侧身相对。
她当然看出了其中的猫腻,江南看弄旨那两眼她可是看得清清楚楚,这才想着难他一难。莫说这三人不是真的男倌儿,其他人也是不得而知,情况未明,且看他们如何应对。
在她拿开袖子的那一刻,雪舞眼中闪过一丝光芒,脸上笑意加深。
弄旨也恰时看了过去,可惜只看到个侧脸,当下垂了眸子暗自思量。如此的欲盖弥彰,此人会是什么人?
江南没有错过那极短暂的一瞬,虽只是大致看清了面容,却是已看穿伪装之下的女儿身。毕竟是把乔装打扮,乃至易容这些技术都当做是家常便饭的人。
“客人是第一次来吧,不知可有打听过我这云遮雾扰的规矩?”江南是那种表面看起来像足了三好君子,骨子里却是有点欺软怕硬的人,知道了面对的不过是一个女子后立马情势斗转。
规矩……扶疏汗颜的想:自个儿这粗心的毛病呀,竟忘了问莫轻狂那小子规矩这茬儿,这下可真是抓瞎了。
“莫不是要银子?”想了半天还是毫无头绪,扶疏无奈的撇嘴。
“呵呵~”这边江南头上汗还没滴下,一旁的雪舞却已失笑出声。
捏着宽大的袖子将玉面儿半遮,紫衣妖娆的雪舞优雅万分地站起身,款款走到扶疏身旁戏笑道,“客人说笑了,我们江南公子哪里会是那样的贪财之人,他就是狠了心要你的银子,也决计不会多出一千两的。”罢了又是一个媚眼如丝抛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