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酒姑娘!”
“阿酒姑娘不好了!王爷不见了!”
“阿酒姑娘!”
门外的敲门声砰砰啪啪响个不停,终于如愿以偿地把阿酒姑娘我给吵醒了。
王爷不见了?这是什么意思?王爷就算不在自己的屋子里,也有可能在他的姬妾那里啊,不是还有个侧妃娘娘和一个燕夫人么!要找也应该去她们那里找啊,找我又有什么用?我可是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抗、连缚鸡之力都没有的病人啊……
我侧了个身打算继续睡。
慢着——不、对、劲!
放在本姑娘腰上的是什么东西?
面前的这堵墙又是怎么回事?
姑娘我向来是个临危不乱的人,于是我慢慢地、慢慢地把眼睛往上挪。
天……塌了。
闭眼。再睁眼。
天……果然是塌了。
这回你们真相信阿酒姑娘我是个泰山崩于眼前依旧面色不改的人了吧,在大清早本姑娘的屋子内发现楚王爷李瑾涯这尊大佛睡在本姑娘的身侧,甚至还眨巴着眼睛笑眯眯地跟我打招呼:“醒了?”的时候,本姑娘只是淡淡地回复了一句:“王爷,早啊。”
“嗯,不早了。”他笑得明明比狐狸还奸诈却装得比小白兔无辜,“大概……整个王府就咱们两个还在床上吧。”
那还不是你这尊大佛玩失踪,你的小喽啰们屈服于你们帝王家的淫威四处搜寻你的踪迹的结果?
“王爷,阿酒是病人。”
意思很明显,本姑娘是病人,所以现在躺在床上情有可原。王爷你不是病人,此时此刻还赖在床上就是大大的不应该了。言下之意就是:王爷你应该以圆润优雅的方式移驾了。
他接的理所当然:“本王当然知道你是病人,所以,本王在照顾你。你看,本王正打算与你同吃同寝,充分表达本王对下属的无限关怀。”
“……”
被噎这么一下两下不要紧,毕竟还有三次四次数以万计次还有反击的机会。然反击之前,我必须得把了那根碍手碍脚的刺,于是我道:“王爷,你知道什么人才会一遍又一遍重复地表达一个别人已经普遍理解并接受的事实吗?”
他挑了挑眉,显然是明白了我的意思了。我就说嘛,楚王爷的理解力那是相当的强大的。他刚动了动唇,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一个巨大的“砰——”的声音和一片“喝——”或者“丝——”的抽气声给打断了。
我和李瑾涯这回倒是统一了战线齐齐地向门外看去。
这一望,我的心霎时拔凉拔凉的。
我终于明白了刚才我会觉得天塌了实在是因为我没见过世面,如今见了真正世面的我才真正体会到什么才是真正的跳进黄河也洗不清,比窦娥还冤,哑巴吃黄连,倒了八辈子霉啊!
曾被民间说书人津津乐道,曾被不少良家夫人痛斥,曾被不少坊间话本精心渲染的就是如今我与楚王爷这戏剧性的一幕——捉奸在床!
还是被小老婆和妾侍以及一干丫鬟侍卫等共同见证!
“王爷……阿酒姑娘……你们……你们……”薛如萱第一个反应了过来,泪如雨下,帕子一甩,冲了出去。
所有的围观者也霎时明白自己看到了不该看的,立马作鸟兽散。
于是又只剩下楚王爷和我两个人,以及,被砸烂的门板“砰”地发出了最后一声响,从此倒地不起。
“王爷。”
“说。”
我本已是混沌一片,只是无意识地唤了一声,却没想到李瑾涯当真要让我说点什么。那么,我就说点什么吧。
“你……今天不用上朝么?”
“……”
“今天端午。不上朝。”
“哦。”
他侧过身,用一只手撑起他的脑袋,俯视着我的脑袋,问:“你这脑子不是一向很灵光么?此时此刻,你要问的就只有这种不痛不痒的问题?难道你一点都不担心你的清誉?”
“我和你有发生什么吗?”
“本王是那种人么?”
“王爷英明无双,怎么会是那种人。”
“哪种人?”他挑眉。
“自然是专门趁火打劫杀人放火吃喝嫖赌无恶不作良心给狗吃了的人。”义愤填膺。
“……”
他忽然眉毛又是一挑:“‘吃喝’什么时候也成了‘恶’了?”
“……”王爷,咬文嚼字很有趣么?
我脸不红心不跳地说:“王爷,你听错了。”
“哦?那你再重复一遍给本王听听。”
王爷,你还能再无耻一点么?
“自然是专门趁火打劫杀人放火作奸犯科无恶不作良心给狗吃了的人。”愤愤不平却面无表情地道,“王爷,奴婢的嘴快,您定是将‘作奸犯科’听成了‘吃喝’。”
头顶传来他低沉的笑声。
“倒是的确没有‘吃喝’二字,是本王听错了。”
“……”
他忽然低下头来,他那妖孽般的脸再次被放大,我还没反应过来,便感觉到他的唇划过我的脸颊轻轻柔柔地凑到我的耳边,酥酥麻麻的。然后我听到他低沉带着蛊惑的声音:“阿酒,也许这样……也不错。”
采花贼啊采花贼!
本姑娘这回是真真正正地被吃豆腐了!
我瞪大了眼睛望着他的眼睛,他的眼睛带着一种致命的毒,那样深邃……
往下,我看到他的唇,渐渐地下沉……
我一个激灵,在他碰到我的唇前的最后一刻猛地一把推开他,坐了起来,冷冷地看着他:“王爷,你玩够了吧?”
他怔怔地看了我一会儿,忽然笑:“你以为,我刚才是在跟你开玩笑么?”
“你难道不是一直都在开玩笑么?”
“呵呵,原来你一直都是这样看我的。”他笑了起来,眼里却有一抹从未有过的狠戾,“阿酒,我知道你这人看上去傻乎乎的,其实心底比所有人都看的明白!你能一直装傻,只不过是因为,那些看似占了你便宜的人,其实压根半点便宜都没占到!一旦触动了你的底线,你就会像现在这样翻脸!这……才是真正的你吧?”
我静静地看着他。
“阿酒,你以为,你真的能冷眼旁观这一切吗?”
“本王告诉你,你跳进本王马车的那一瞬,你就早已经入局!”
他说完话,头也不回地离去。
我冷笑。
李瑾涯啊李瑾涯,你说我我装傻,难道你就没在装傻吗?
我原本就想一直冷眼旁观,是你逼我,一直是你在逼我入局!
明明,可以井水不犯河水相安无事,你却偏偏一而再,再而三地试探我,触碰我的底线,你当真以为我是软柿子,可以供你随便拿捏吗!
为达到目的,三十六计,什么计都无所谓,唯独美人计,我绝不会碰!
我收拾完房间出去的时候,发现王府里的丫头都开始躲着我。
我苦笑,是了,这么一闹,本姑娘的名节是彻底没了。李瑾涯这混蛋。
只好自己去厨房找点吃的填填肚子。
路过花园,还没走到厨房,就听到假山后头有什么人说话的声音,似乎听到了什么“王爷”。我一瞧,果然是两个侍女在这里磨嘴皮子,我心想来王府这么久倒真没见识过传说中流言的力量,便借着枝繁叶茂隐匿了自己的身子,静静地听了一听。
婢女甲:“那阿酒姑娘本就是王爷从外头带回来的,难道还会清白吗?”
婢女乙:“话虽是如此,可是王爷若真是喜欢她,为何不给她一个名分呢,这样子算什么呢?”
甲:“名分,就她?还名分?”
乙:“我觉得阿酒姑娘长得挺好看的啊,人也不错的。”
甲:“得了吧,她长得是不难看,可也算不上好看啊,你瞧瞧咱们王爷的侧妃娘娘,燕夫人,哪一个不比她好看?”
甲继续:“还有啊,她人哪里不错了,就一整个狐狸精,把王爷迷得神魂颠倒的,你瞧瞧这一个多月来,王爷可曾在娘娘夫人那里留过宿?原先娘娘还担心王爷身子出问题呢,敢情是这个狐媚子把王爷独霸了,还迷得王爷做出许诺,侧妃娘娘和燕夫人出了什么事还得先向她禀报,那日王爷还亲口答应她说她只好好好干就不怕没有出头之日!如今啊,连侧妃娘娘都还要看她三分脸色呢!”
乙:“可我觉得……好像不是……”
甲苦口婆心:“你呀,年纪还太小,看不懂人心,我再举个例子,昨儿个,王爷让咱们晒书,是让她负责的吧?我们都忙得腰酸背痛的吧,她却仗着王爷的宠爱,在大伙儿忙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在哪里放了把椅子晒太阳!要是她做了王府的女主人,今后,可有的我们受了!”
成为传说中的女主角委实让本姑娘受宠若惊。然更让姑娘我吃惊的还是——没想到本姑娘在王府不过一个月多了那么几天,就已经混出了这样的惊天地泣鬼神的风评。
不可谓不可喜可贺啊。
我摸了摸脸。若是再过些日子,阿酒姑娘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混出个和妲己妹喜相媲美的名声来。
不过,将来的事情,还真说不准,眼前么,还是先去厨房填填肚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