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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7故人
书名：九莲 作者：贝褥 更新时间：2016-12-13 00:08 字数：3364
“阿酒，阿酒，快！快过来！”另一个跑堂曹大哥匆匆忙忙地跑过来。
“啊？怎么了？小曹又尿床了？”我刚刚将一坛酒封了口，抬头望向他。小曹是曹大哥的孩子，一个胖嘟嘟的男孩子。
“哎，不是。”曹大哥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是有人要见你。他说他是你的故人。”
听到“故人”两个字，心里又是“咯噔”一下。对阿酒来说，有故人，只怕不是什么好事。难道，竟然还是躲不掉么？
“阿酒，你发什么呆？”
“诶，好，我这就去。”我站了起来，赶紧拍拍身上的尘土，就随着小曹走。
依旧是热闹的大厅，却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故人……
见到那个故人的时候，我呆了呆，反应了良久，才反应过来，原来这是陆淮音。鄞州的陆氏钱庄的大小姐陆淮音。那个给我七百两银票让我离开她未婚夫婿的女子。
万万没有想到，曹大哥说的个“故人”竟然是她，也没有想到，她竟然会在这里出现。
“九姑娘，竟然真的是你！”陆淮音也很激动地迎了上来。
我猛地往后退了一大步。
完了，这……这是东窗事发？陆大小姐和杨大公子对质之后，终于发现，其实阿酒我就不是那人人得而诛之的小三，而根本就是个无关紧要的路人甲。然后……她就发现自己给的七百两银票根本就是便宜了我阿酒，全大齐地来寻找阿酒我讨债来了？
不行啊，阿酒我没钱啊！
“陆姑娘……那七百两银票……”我吞了吞口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可是，真的没了啊！
她一笑：“原来你都知道了啊。”
我欲哭无泪。知道什么，我不知道啊！
“九姑娘，淮音不懂事，误会了姑娘，却又设计了姑娘。”她忽然一叹。
诶？这是个什么情况？貌似不像是来讨债的，倒像是来道歉的？这莫不是……先礼后兵？
我又吞了吞口水，小心翼翼地开口：“陆小姐不知此话怎讲？”
“九姑娘，原先是淮音不懂事，误会你勾……误会你和夫君的关系，后来，夫君他和我解释清楚了，才知道当初淮音酿成了大错。淮音当时年幼不懂事，不知道一个姑娘家在外颠沛流离的苦处，还这般设计姑娘，实在是愧对于姑娘……”
我又是呆了呆，才反应过来，瞧清楚了今天陆淮音的打扮。
我记得上回离开鄞州时，陆淮音身上穿的是一件粉色长裙，头上梳着的是垂鬟分肖髻，攒了一支桃花簪子。而今的陆淮音身上披风便服，头上梳的，却是时下流行的堕马髻，旁插金玉梅花两对，那是——已婚妇人的发髻。
原来，她已经嫁给了那个杨公子。
是啊，半年的时间，发生了很多事。
“怎……怎么设计我了？”我还是不明白。
陆淮音也是一愣：“难道……姑娘还没有兑换过那银票？”
我讪讪一笑：“嘿嘿，陆姑娘，不好意思，那个银票掉水里了，模糊不清，大概是不能用了。”
我没有骗她，那夜，我在护城河里泡了整整一夜，我从河里被捞出来后，身上的那七百两银票早已面部全非，惨不忍睹，更别说还能用了。
陆淮音的脸色忽然很难看，似乎是要哭了。
不对，她是真的哭了。
她扑到我的身上大哭起来。
“九姑娘，对不起……对不起。那银票是根本只能在鄞州的钱庄里兑换，而且，我早已吩咐过鄞州的钱庄，那些银票作废，而出了鄞州，那银票也不能退换，所以，我给你的只不过是七张废纸而已！九姑娘，对不起……对不起……”陆淮音哭得很伤心。
我傻了。
我想起那时候我刚刚得到那七百两的兴奋劲。
再想想这么多天对那七百两奉若神明，就差天天那贡品供着。
又想起我从城楼里掉下来跌进护城河前的最后一个念头，也还是担心这七百两；
我被救之后，第一个行动还是去检查衣襟里的银票，看到那团连废纸都称不上的东西的时候，心情是何等得壮烈。
在以后的多少个夜晚，我对着星空，回想我那灰飞烟灭的七百两银子，欲语泪先流。
如今，却被这银票的原主人告知，那七百两银票，不过是七张废纸？
死不瞑目！
“那日被夫君骂了之后，淮音才知道对九姑娘做了什么样上天害理之事，更是日日担心姑娘出了什么事情，所以，才从鄞州出发，一路打听可有叫阿九的姑娘，一路上辨认了许许多多的阿九，今天，终于见到安然无恙的九姑娘，实在是太好了！”陆淮音又破涕为笑起来。
我明白了，原来是这么回事。
做了亏心事就会害怕鬼敲门就是这个道理。
“陆姑娘，阿酒这不是好好的么？”我现在能做什么？也不过是扯扯嘴角安慰安慰她罢了。
也好，现在知道了真相，阿酒我对那银票也就不会那么耿耿于怀了。再怎么样，也好过，等我实在是捉襟见肘之事，想要拿着银票去兑换，却在那时被告知银票根本无法兑换吧？
我想，其实，阿酒我还是蒙上天照顾的。
“九姑娘，你不怪我？”陆淮音又惊又喜地将我望着。
我总不能伤了已婚妇女的心，只好笑着点点头：“不怪，陆姑娘，啊，不对，是杨夫人了，想必你们现在过得很不错，阿酒也就不担心当时阿酒的行为对你们造成困扰了。”
陆淮音很羞涩地低下了头。果然是新婚夫妇啊，浓情蜜意的。
“对了，杨公子呢？他没和你一起来么？”
“他……他和我一起来的，也是他说，要是找不到九姑娘赔罪，我们……就一辈子不会鄞州！”
我又是一吓，没想到那看似弱不禁风的杨公子，竟然这么执着，让阿酒我对自己当初的行为委实很羞愧啊。
“陆……杨夫人，你们这样，阿酒实在是惭愧啊。”
“不，错的是淮音才是。九姑娘，你若不嫌弃，不如，跟我们一起回鄞州吧！”陆淮音语出惊人。
我呆了一呆，随即笑了：“多谢杨夫人的美意，只是，如今阿酒在这家客栈里也还不错，大家都对阿酒挺好的，阿酒一向是个懒人，到了一处，就不愿意挪……”
“九姑娘果然还是不愿意原谅淮音么？”她梨花带雨地望着我，好像我说了什么十恶不赦的话，我只好住嘴。
头疼啊头疼，当初是这陆淮音一定要将我赶出鄞州，现在却又巴巴地让我回去。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不是……”
“九姑娘，果真是你？”一个男人的声音插了进来。往门外一瞧，可不正是陆淮音的夫婿，那杨公子么？
我的脸有点烧。
咳咳，别误会。阿酒绝对不是因为见到旧情人和他的娘子眼红啊。
“杨公子，你好啊。”我的笑似乎有点僵硬。
“九姑娘，你没事，真是太好了。”那杨公子笑着过来，搂住他的娇妻。
这算什么，跑到我这个老姑娘面前来秀恩爱么？你们要不要这么残忍啊！
还有，不是我不愿意说出那杨公子的名字，实在是阿酒我压根就不记得这位杨公子的名字啊！这为杨公子的样貌……若不是陆淮音在这里，我还真不知道这位公子就是阿酒我当年费心“勾引”的那一位杨公子！
“呵呵，蒙杨公子惦记，阿酒实在是不好意思。”阿酒发誓，这是真心话，比珍珠还真！
“半年前内人不懂事，对九姑娘做出了那样的事，还望九姑娘大人大量……”
“杨公子客气了，阿酒从来没有怪过陆姑娘，还要感谢陆姑娘呢，不然阿酒也不会遇上这客栈里的这么多人。”这还是真心话。
“这里是七百两银子，还望九姑娘收下，就当，是在下与内人的赔礼。”说着，他身后的一个捧着一只盒子的家丁走上前来，他打开了盖子。
我又傻了一回。
这……这回是真的白花花的银子，全国通用的银子，而不是银票那种水不能沾，刀不能划，还换了地方无法兑换的东西！
我……阿九我这二十年来，还真没有一下子看到这么多真的银子过！天底下还有比这个更好的事情么？天底下，还有比此时此刻的阿酒更幸运的人么！
“我……”
“九姑娘一定不能推辞！”陆淮音在那边赶紧出声，打断了我刚要说的话。
我没说我要推辞啊！
“那阿酒就不……”
他们两夫妇相视一笑。
“不收了。”我在心底默默哀叹一口气。不能去看，不能去看。
他们的神色都有些不自然。大概没想到我最终还是拒绝了吧。
我表现出一种漠然的样子，瞧着陆淮音的眼睛说道：“杨夫人，其实半年前，你实在是没有错怪我。”
她的脸色又是变了一变。
“其实那时，阿酒是真的不得不离开鄞州了。可是，阿酒没有钱。”
“在鄞州，陆氏钱庄和杨公子是定了亲的青梅竹马谁人不知，谁人不晓？陆小姐的嚣张跋扈也是鄞州公认的，那日，在接待寺里，我见到了你们，便心生一计，想要从陆小姐那里骗一些钱财来。”
“于是阿酒便一路跟着杨公子和陆小姐进了桃林。又趁着陆小姐和丫头说话不注意落在后面的时候，与杨公子来了个不期而遇，又假装恰恰在路过杨公子身边的时候扭伤了脚，让杨公子扶了一把，又恰恰故意让陆小姐和丫鬟见到这一幕。”
“陆小姐不敢去质问杨公子，便只好来找阿酒，阿酒便故意让九姑娘误会，就是让九姑娘心甘情愿地拿出银子来好离开鄞州。”
“却没想到，陆姑娘也不是愚笨之人，也在背后使了个计谋。”
“是阿酒贪图不义之财在先，遭此一劫本就是自作孽，如今让杨公子和杨夫人如此，阿酒更是心生愧疚，这银子，阿酒是万万不能收了的。”
我果然见到那杨公子和陆淮音满脸写满了震惊。
老脸火辣辣的，果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