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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叛逆乖张
书名：风声 作者：钟印 更新时间：2016-12-13 00:43 字数：4087
纯白的波西米亚羊毛地毯走起来是很舒服，打理起来也着实不易。自从有了这块地毯，古咫每天都要花大把的时间跪在上面清理。
开始的时候夏雪乐还能心安理得地窝在沙发里，大口大口地吃着苹果。在一旁指手画脚。看古咫忙到最后，光洁的额头出了一层细细汗珠，也手忙脚乱地爬上去帮忙。但她不动还好，越帮越乱。
古咫天生的好脾气，也不责备只轻声劝道，“你去歇着吧，我一会儿就好。”
夏雪乐可不领情，撅起嘴，重重地跺两下。才不情愿地坐进沙发里继续吃苹果，舌尖一舔到苹果的甜味，眼睛便弯弯地眯成一条线，没当这个时候，古咫都会停下来满含微笑地看着她。
夏雪乐很好奇，这个意外捡来的陌生人，品貌俱佳，又家财万贯。莫名地失去了记忆，不记得自己是谁，也没有家人来找过他。曾在放学之后，循着身份证上的地址找过去，见到的只有一片废墟。最奇怪的是他似乎很乐意被自己欺负，每次看到她嚣张跋扈地颐指气使。他就会心满意足地安静微笑。
夏雪乐最见不得他这样的笑容，她那样叛逆的性格最讨厌他这样的逆来顺受。她伸手揉了揉自己的鼻子，“我就不信你不会发脾气！”
————————————古咫坐在沙发上看书，冷不防门被一脚踢开。夏雪乐怒气冲冲地站在他面前。古咫放下书，略有些惊讶地看着她。“怎么了？”
“我最讨厌被关在外面了。”夏雪乐气势汹汹地回手甩上门。心里却得意地一个劲儿地暗笑，这个理由够不可理喻的吧。是人总会生气吧。谁知道古咫起身从厨房里端出她最喜欢的香酥排骨，放在她面前，笑容依然沉静温和，“下次不会了。”
夏雪乐吃得不亦乐乎，一边大口大口地咀嚼着，一边猜测着古咫会怎么解决这个问题。最后她把自己沾满油的手在古咫的白体恤上抹了抹，得出结论，不可能。
所谓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夏雪乐真的领教了。
不论她什么时候回来，自家的大门总是敞开的，迎接着她的归来。夏雪乐好奇地追问古咫，“你怎么知道我什么时候回来？”
古咫笑而不语。夏雪乐眯起眼睛，计上心头。
这天早上，背起书包的夏雪乐走出小区门口，看到那个目送自己的身影消失在窗口，她果断地转身翻了回来，藏在楼道里。
没过一会儿，古咫打开房门，然后才开始扫地，擦地，做饭。这一天楼上的邻居，甚至因为他打开着门，误闯了进去。
考虑到古咫过于柔和的性子，对走错的人，不仅不责怪，反而细心招待。到后来这里很有可能发展为路人甲的免费钟点房，夏雪乐跳进家门惨呼一声“不要。”看着因为她的意外出现满脸惊讶地古咫，夏雪乐弱弱地承认，“其实，用钥匙开门也挺有意思的对吧，所以我特地回来告诉你，不用给我留门了。”
——————————————古咫看了看新买的烤箱，弯起眼睛微笑起来，夏雪乐很喜欢一种叫黎姿卡的糕点。可她从来不吃，只是常常停在那家糕点店的窗外，久久地看着不出声。
古咫觉得那个时候的夏雪乐，很不一样，她火红的头发在阳光下不再那么耀眼，反而衬得她漆黑的瞳孔那么柔和。像换了一个人。
有一次，古咫买了一块黎姿卡回去。可是她只看了一眼就丢到垃圾桶里。静静地站在窗前“他们永远没办法做出那个味道。”
所以古咫特意买了这只烤箱，想自己做给夏雪乐吃。可是她到底想要什么问道呢？
正思考着。夏雪乐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拉起古咫的胳膊就往外冲。
院子里，一辆黑色的保时捷G7跑车闪烁着钻石般的光芒。夏雪乐得意地抱起双臂“漂亮吗？”
古咫点点头“你从哪里弄来的？”
“买的啊。”
“买的？”
“当然是拿你的卡了。”夏雪乐一刻不放松地紧盯着古咫，想从他脸上找出一丝不快。
古咫只是打开车门看了一下，“你喜欢就好。”
夏雪乐把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果然不是每个人都有做恶人的天赋，比如她绞尽脑汁地想到这个，自以为天衣无缝的计划，想要激怒古咫。哪里知道，古咫的反应竟然这么平淡，甚至可以说是完全不在乎。
“滴滴。”响亮的喇叭声，吓了夏雪乐一跳。她刚想发火，小腿上有湿湿的热热的酥痒。夏雪乐向下看去，一只小小的猫，低着头用它那柔软的舌头，起劲儿的舔着，还不时抬头冲叫一声。
古咫把夏雪乐散在额前的碎发别在耳后，“你呀，连小猫都抗议你穿得少了。”
夏雪乐看了看自己的及膝短裤，余怒未消地哈出一口白气。“你没事按什么喇叭啊？”
“入秋了，怕冷的小动物们通常都会躲在汽车轮胎上过夜，所以每次开车前，要记得先鸣笛提醒它们啊。”
夏雪乐不服气地嘟起嘴，“就你事多！”
————————古咫的车看得和他人一样，温吞稳妥，充分本着安全第一的原则。夏雪乐百无聊赖地按下车窗，支着胳膊看路边的风景。
一个很小的女孩，手里拿着一只红色的气球，忽然手一松，气球立刻向上飞去。小女孩“哇！”地一声哭出来。
夏雪乐打开车门就要往下跳。古咫从后面拉住她，踩下了刹车。“小雪，你怎么了？”
夏雪乐却没有理他，向那只气球跑过去，气球已经飞高了，她够不到，跳起来够，还是差一点。古咫伸手牵住了气球的绳子。递给她，“小雪喜欢这只气球吗？”
夏雪乐愣住了。 古咫惊讶地看着她，她的眼睛直直地看着他，又仿佛穿透他看到了另个一人。
夏雪乐猛地摸上眼角，接过他手中的气球还给了那个小女孩儿。回去的时候，破天荒的，一向闲不住的夏雪乐竟然一直沉默着————————————夏雪乐支着下巴，百无聊赖地趴在桌子上。
古咫穿着极柔软的棉布T恤，像云朵一样安静地坐着家务。夏雪乐看着干净挺拔的古咫把他修长而均匀的十指，放入沁凉的水中，那些已经被清洗过无数次的瓷盘，在他手下像一尾尾乖巧地小鱼儿，亲昵地在他指间穿梭，时不时地用嘴碰碰他的手背，惬意地享受着他的爱抚。夏雪乐不只一次地想成为古咫手中那些冰冷的瓷器，它们肆无忌惮的在她眼前快乐，古咫手下的盘子是那么幸福。不，与古咫有关的一切都是幸福的。他怎么可以就这样轻描淡写地在不施痕迹间感染了她的情绪。
“喂！”夏雪乐突然开口，“你不想知道自己是谁，不想回家吗？”
正在厨房里煎鱼的古咫，表情里难得的认真，“我昏迷前最后一个见到的是你，我醒来后第一个见到的也是你，我的记忆里只有你一个人，对于我来说，你就是我的家人！”
家人！夏雪乐呆住了，多么陌生而又遥远的词汇。多么亲切而又熟稔的口气。“那么明天起，你来学校接我吧！”
——————————已经是深秋了，古咫依然站在校门口的枫树下，不怎么走动，只是微微含笑，充满感情地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他那样深沉而恬静的目光比绚烂如火的枫叶还要温暖。他身上又有那样一种不区分性别的魔力，在那个萧索的秋天，无论男生女生，总是羡慕地看着他在人群中找到想要出逃的夏雪乐。将自己米色的风衣，裹在夏雪乐不伦不类的奇装异服外，牵起她的手带她回家。
那一天是夏雪乐的生日，古咫特意提前了一个小时，去学校里找她。脚步在门口停下来，教室里，夏雪乐正在和人吵架。
那个留着刘海儿的女孩儿忽然脸红了，一巴掌向夏雪乐打过去。夏雪乐轻而易举地抓住她的手，“凭你，想打我！”
那个女孩眼里闪着讥诮的光，不知道说了句什么，夏雪乐忽然住了口，那样怨毒的目光。古咫心里一惊，夏雪乐已经抡起凳子向那个女生砸去。
那个女生“啊！”地一声缩成一团。身后传来“砰”地一声闷响，身子被扯到一边。
背后剧烈的疼痛让古咫缓慢地弯下腰跪了下去。他倒在地上的时候都那么轻柔，仿佛怕惊扰到土地，会碰疼它一样。
夏雪乐的眼角一疼，手中的凳子掉了下去。
“小雪！”古咫慢慢从地上站起来，没有一句责备，眼神是那么的不可置信！刚才那一下她是下了狠手的，硬生生替那个女生接下这一凳子的古咫，应该最清楚她刚才曾经有着怎样可怕的心里。他应该对自己很失望吧！
那一瞬间，夏雪乐蓝色的眼影晕染开去，那样清绝的眼神，竟压过了红发蓝眼的彩妆。她的手抚上眼角，竟然什么话都没说，转身走了走出去。
古咫看着夏雪乐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你没事吧？”
那么好听的声音，刚才还飞扬跋扈，不屑一顾的女生看到古咫，睁大了眼睛，“我……我没事……”
“她当然没事，凳子又没砸到她。”人群里站出来一个男生，忽然站出来开口，“是她先撕烂了李春泥的书，雪乐看不过眼，才和她吵起来的。”
“谁让那个小贱货多管闲事……”她忽然收了口，看着面前的古咫，低下头。
古咫诧异地看着面前的女生，齐刘海，小尖脸，大眼睛。是个像小公主一样美丽的孩子，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呢！是和夏雪乐完全不一样的孩子。他的小雪，虽然叛逆，还时常跟他调皮捣蛋，却有一颗善良的心。虽然也曾拿着椅子打人，却是因为医生见死不救。即使在刚才女孩儿要打她，她也没有还手。
直到听了那句话，她的情绪才忽然失控起来。
“你刚才和小雪说了什么？”
“其实也没什么，我只不过是说了那个人一句……”她忽然顿住，不再说话。
古咫转向那个男生，“那个人是谁？”
那个男生竟然也缄口不言。围观的人群竟然齐齐地后退了一步，让出一片空地。
————————————“夏雪乐！”女子曼妙的身影在树下，犹如柳叶摇曳生姿。
夏雪乐停住脚步，“是你？”
女子点点头，眉目间忽然有浓重的悲哀，“你这些年过得好吗？”
夏雪乐并不想和她多说话，转身要走，那个女子急喊道，“我是来告诉你真相的！”
——————————————古咫在学校的人工湖边，找到了夏雪乐。夏雪乐很配合地跟在他身后乖乖地走过学校，穿过马路，在拐进那条胡同的时候，狠狠地咬了他一口，飞也似地逃开。她知道自己完全没有这么做的必要，古咫牵着她的时候总是小心而又珍重，任她轻易挣脱。可她偏要咬他，狠狠地咬下去。
古咫看着自己手上的牙印，紧跟在她身后，“小雪，你在生我的气吗？对不起，我知道你一直很在意那个人，所以才……”
夏雪乐忽然转过身，“不要跟我提那个人……”那句：你不配，生生地闷在胸口。
她一把将古咫推在地上，转身向家里跑去。
打开房门，夏雪乐呆住了，屋子里到处都是气球，圆的、扁的、心形各式各样的气球全部是红色的。她一走进去，立刻就被这些红气球包围了。夏雪乐忽然笑了，下一秒，她一边用手撕扯着，一边用脚使劲儿地跺着。屋子里立刻想起“嘭，嘭”地爆炸声。
随后赶来的古咫怔怔地看着突然失控的夏雪乐，耳边的爆炸声真真切切，却无能为力。
蓦然间夏雪乐站在一地的残红中，笑得温婉秀丽，“你以后不要再费心做这些事情了！”她说着手一松，将古咫研究了好久才做出的黎姿卡丢进了垃圾桶。
古咫微微张了张嘴，什么都没有说。弯下腰将地上破了的气球一个个捡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