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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7 你只是她伤口上的那把盐
书名：墨墨清欢 作者：绿子 更新时间：2016-12-13 00:44 字数：3303
晚饭后爸爸说要去庭院坐一会儿，蒋瑞生低头先笑了一笑，跟着岳父一起往后院走，妈妈拉住墨墨的手腕，把她往厨房拖，朝着蒋瑞生和爸爸的方向撅嘴，“让他们自己聊聊。”
被妈妈拉到厨房，拿出爸爸自己炒的大麦茶，看着墨墨，眼角发红，急忙低头掩饰自己的眼泪，墨墨笑着抱住妈妈的腰，像小时候一样撒娇，“妈，对不起……”，妈妈推搡着女儿，可是墨墨死死的抱住她，怎么也不松手，她知道妈妈是生气的，总要让她发泄出来，刚才只是因为蒋瑞生在场的原因。
“死丫头，长大了，翅膀硬了，自作主张的就结了婚，你想气死我和你爸啊，你爸嘴上不说，心里难受着呢，你们……”，说着气话，哽咽的捶打着女儿的后背，虽然生气但是心里想的更多的却是女儿有没有被人家小瞧，婆家是什么人，是不是受人欢迎？
“妈，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错了，知道错了，别生气了，好吗？”
“就这么喜欢？还没毕业急着结婚？你们是不是……”，妈妈突然想到什么，然后狐疑的推开墨墨，看着她的肚子。
墨墨破涕而笑，“妈，你想什么呢？只是……遇到对的人感觉应该做对的事而已，忘了考虑你们的感受了，对不起，我会好好和爸爸说的，嗯？”
“他对你好吗？”
墨墨往茶壶里倒满水，看着妈妈说：“嗯，挺好的，他爱我比我爱他深，呵呵，你以前不是常嘱咐我要找一个爱我比爱他深的男人吗——他就是，和爸爸一样。”
“那就好，看起来家里条件还不错，吃饭的时候家教也还好，长得也挺俊俏的，他多大来着，你爸爸告诉我了我忘了”，妈妈仔细的想了想还是没有记得，皱着眉头问墨墨。
或许是爸爸根本就没有跟妈妈提过，墨墨想，看着茶壶冒出来的热气，“30.”
“30？比你大十岁？”妈妈睁大眼睛问着墨墨，显然这比他想象的要有差距，墨墨点头：“对，我们差十岁。”
“也还好，我和你爸爸差八岁呢，男人大点会懂得疼惜人”，妈妈倚在厨房的柜子上喃喃自语，墨墨看着她摇头，把茶壶茶杯摆上托盘，“妈，我把茶端过去，有事我们回来再聊。”
“去吧，对了桃子，拿上几个桃子……”
“好。”
墨墨打开后院的门，借着月光和庭院里那盏小灯看见了坐在葡萄架下的两人，隐隐听到他们在说什么，又听不真切，端着茶具走过去，放在桌上，“妈妈泡了大麦茶”，爸爸呵呵的笑，打开壶盖闭眼闻了闻，顿时一股焦浓的麦香混合着泥土的味道发散开来，沁人心脾，“真香，你妈可偏心着呢，这大麦茶炒好后只准我只喝了一次”，墨墨笑笑，转头的时候发现蒋瑞生正看着她笑，那浅浅勾起的嘴角好像天上的那枚弯月，墨黑的瞳孔是散不尽的柔情，把玩着手里的茶杯，骨节分明，她想起了那些宠溺的抚摸……
急忙收回自己的视线，正准备坐下倒茶，“小二，陪你妈去坐会儿”，爸爸却先一步拿到茶壶，笑着支开她。
墨墨嗫嚅着唇，“……好，晚上还风凉，你们坐一会儿就回去吧。”
墨墨走后，整个庭院陷进了一种诡异的安静之中，风吹树叶的声音，夏天常听见的虫鸣声，还有茶杯相错的碰撞声……
“伯父，有事您就说吧”，蒋瑞生有生以来第一次主动打破僵持的氛围，低头给墨墨的父亲倒茶。
“墨墨不喜欢这栋房子，因为她在这里度过了难熬的一段时光”，墨墨的父亲看着远处拍打的浪花，喃喃自语。
蒋瑞生笑笑，“我一直以为她喜欢海边，她说过她在海边长大，是听着海的声音，踩着最柔然的沙子长大的孩子。”
“可是这里的沙粒并不柔软，有很多碎贝壳，坚硬到会刺破她的皮肤……，为什么是墨墨？”说完后，准头看向身边的蒋瑞生。
蒋瑞生知道他问的意思，为什么喜欢墨墨，为什么是她，仍旧浅笑——初见，邂逅，在意，爱上，愤怒，无奈和悔恨竟然都印在他的脑袋里，几乎没有落下每一个瞬间，“对于我来说，那些和墨墨在一起的回忆都是那样美好，墨墨是我见过的最与众不同的女孩，刚开始的时候只觉得漂亮安静，那样有才华的女孩，竟然在竭力掩饰自己的优点，她说了一口流利的法语，有很多不是她那个年纪的孩子该有的特质”，蒋瑞生停顿了一小会儿，陷入回忆，想着如何才能描述心里的感受：“对，不一样的特质——她想让自己变得和其他人一样，可是您知道的，墨墨总是太耀眼，露出来的那些蛛丝马迹，足以让我雀跃，好像我一直在等这样的一个女孩子走进我的生命，她不是经历太多就是在躲避什么着事情，慢慢的不知不觉的时候她已经进入了我的心，扎根盘踞……，谢谢您把墨墨生下来，也谢谢您把她培养的这么善良美好”，蒋瑞生发自内心的感谢墨墨的父母，这是他一直想做的事情，感谢他们！
“墨墨是我和她妈妈的骄傲，她的才华与生俱来，有一颗细腻的心，眼神里充满了惊奇，骨子里又很叛逆，性格很倔强但是很温柔，她理应在温室的长大，然后找个爱她的男人呵护她一辈子，但是我们却忘了防备阴影中的毒蛇……，你不是墨墨喜欢的类型，太强势，习惯掌控人心，活在现实中的人所以也能够完全笼罩她的世界。”
“可是墨墨是我等待的人。”
“墨墨姐姐的律师是你找的人吗，有关孩子抚养权的官司。”
“……那是墨墨第一次开口求我。”
“所以你让她留在你的身边？还是分开吧！”
蒋瑞生愕然，看着岳父，“我不能放手！”
“分开吧，对你们都好”，墨墨的父亲叹了一口气，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伯父……我并不是设计接近墨墨，刚开始认识的时候我并不知道她是，是当年的那个孩子。”
“所以急着结婚吗？”
“我爱墨墨，她也爱我，不然，不会回来的。”
“我的女儿我当然了解，可她始终都过不了自己的那关的……，只会让她遍体鳞伤；当年的事情，她从来都没有和我们说过，但是她刚回来的那半年，记得了失语症，晚上被噩梦惊醒，说着让人担心的话，断断续续的我和她妈妈也拼凑除了大概，她还那样小，却经历了我和她妈妈无法想象的痛苦，我们永远都欠她的。”
“伯父，当年我从来都没有想过伤害局外人……”
“没有谁是局外人，我的软弱让我的家庭受到了无法弥补的创伤，有些灾难会突如其来的打倒我们，失去对生活的信念，看不到美的一面，禁闭的心门，甚至会产生邪恶的力量，我不想让墨墨变成那样，在仇恨里苦苦挣扎却因为爱越陷越深！”
“我会保护墨墨的，不会再让她受到伤害。”
“……她心底的伤你是怎样都补救不了的，墨墨不能原谅的是自己，不是你。我给了她最好的一切，也希望能给她更好的，我一直以墨墨为骄傲，那个孩子经历很多，那些是原本她不应该经历的，崩溃过，埋怨过，可是她同样找到了自己的方向，并且朝着正确的路走下去，作为父母，我们只能看着她一人煎熬却什么都不能做，现在我不能回了自己的女儿……”
蒋瑞生突然语气大变，“那只是她想让你们看到的，她在学校没有朋友，独来独往，封闭自己的心，从来都不曾打开过，她不愿意去相信任何人，战战兢兢的生活，总是在记忆里痛恨自己责备自己……，我知道您已经知道了我是谁，对不起……我最不想伤害的就是她，可是却伤她最深，当年……”
“我知道当年不是你做的决定，你有一个了不起的母亲。”
“求您了，给我一个机会，我知道现在说句‘对不起’是多么可笑，但是只有您的谅解才能让墨墨解脱，不是落魄街头锒铛入狱才是真正的惩罚，对于我来说，我宁愿用这些浅显的报应来换回墨墨的信任和爱，因为这些敌不过我心里的伤；您可能觉得不以为然，但是对于我的家族，他们已经受到了惩罚，当年我在巴黎看着墨墨从警局里出来，虽然只是一个背影，但是那个孤弱的背影却让我放弃了政治生涯，我没有办法变得和他们一样，我这样说并不是为自己辩白，可是这就是对我妈妈最严酷的惩罚。”
“你们之间不是缘分而是错误，原本的交集理应在两年前就结束的，现在只剩下了怨恨，何苦？”
“如果放得下，就不会和她结婚，从来没有想过能瞒过一辈子，我知道总有一天她会知道的，我也一直想要告诉墨墨的，守住秘密的煎熬并不好受，但是最起码，最起码，让我准备好所有的事情，对她的伤害降到最低。”
“那是因为你没有经历过，对于墨墨，你只是她伤口上的那把盐，好好想清楚。”
“可是她已经爱上了我，这也是她痛苦的根源；您以为把我们分开她就会忘记了吗？
“就像你说的，等她把所有的事情准备好，那个时候，如果你们心里还有彼此，我不会阻拦……”
“求求您了！我不能放弃她，丢掉全世界也不能放她走。”
“你的爱对她来说是枷锁……”
“是枷锁……”，蒋瑞生念叨着墨墨父亲的话，他想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拉入了洪荒的无边寂寥，没有秒针滴答，没有时间过往，只有他一个人在逆流中苦苦哀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