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哥总算有认真记得来看她,虽然相处的时间依然不多,但比起寂寂深宫的那么多年,已经算很好了。
她亦偶尔差人去给他送些糕点,闲来无事时侍弄花草。
但这些安稳并没有让楚凉秋舒心,相反,越是安稳她越是警惕。暴风雨前最是宁静,多年来的后宫争斗让她对这句话深有感触。
宫人进来对她说,楚家在准备让楚榆娶常胜将军之女为妻。她一时失了反应,回过神来茶杯已经跌碎在地泼洒出来的茶水烫得她的手开始发红,她却毫无知觉,宫人们大呼小叫地上前询问,吵得她头疼,她极力做出淡然地语气:“我手滑。”说完似是为了增加可信度,她确认着点头。
当晚她换上了金国上贡的朱红烟纱散花冰蟾衣,在镜前细细描画了一个时辰。四哥以前说,朱红最衬她,她便从此只爱这一种颜色。妆成时,平日见惯美人的宫婢也看得痴了。
楚榆进殿后,就看见楚凉秋俏生生地盈盈而立在殿中央,秾艳如桃,莹洁如月,雪肤樱唇,惊为天人。
待他走进,她仰头问:“四哥,我好看吗?”
“好看。”他眼中闪过惊艳,语气却是淡淡的。
她瞧着他笑:“从前宫里有很多人赞我美,但只有今天我才觉得我是真的美,因为是你说的。”
楚榆沉默着,眸光复杂。
“四哥,我是来跳舞给你看的。”她微微侧目,不想去看那样陌生的目光。
笑容忽然就柔媚了许多,她水袖一抛,旋作惊鸿,朱红色裙摆舞成一朵艳丽的花。她腰肢摇曳,飞舞的水袖带着绢纱的质感,挑逗地拂过楚榆清雅俊朗的容颜。
楚榆半眯着眼,握住水袖,将它轻轻往回一带,楚凉秋顺势柔若无骨地倒在楚榆怀中。
她娇笑着抬起袖子,从中透出一股子浓郁的花香:“四哥闻闻,凉秋特意熏了四哥最喜欢的茱薏花香,四哥可还喜欢?”
楚榆轻轻握住楚凉秋的下巴,声音低沉,眼中暗藏着风雨欲来:“你可曾这样对其他男子舞过?”
楚凉秋一愣,随即掩唇笑道:“四哥现在知道怕了吗?可一入宫门深似海,想要在后宫中笑傲群芳,不是那么容易的。”
楚榆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是谁?老皇帝还是其他人?”
楚凉秋只是媚眼如丝地睨着他,并不说话。
楚榆眼中闪过挣扎、徘徊、痛苦,最终全部凝成了疯狂,他一把把她推到床上,居高临下地望着她,声音冷极:“好,好。你既不知自爱,我又何必怜惜!”
她瞬间睁大眼睛,猜到了将要发生的事,顾不得逞强与赌气,想反对这个意料之外的决定。他却已欺身而上,堵住她的唇。
红帐垂下,殿内传来粗重的喘息与低低的抽泣声,哭声渐渐又转为破碎的呻吟。
一夜红绡帐暖,凤藻宫春色无边。
翌日,楚榆醒来时,楚凉秋已经换上了新衣服,施施然坐在雕花木桌旁饮茶。
“为何要骗我?”他问,床单上那朵殷红的花让他眼中泛出苦涩与痛楚。她如一副雾遮楼台、月迷渡津的画,让他越发看不透了。
楚凉秋试图挤出一个笑来,但她脸色苍白,露出的笑容也显得浮凉虚弱,瑟瑟若秋夜里的灯花:“我不知道你会那么生气。”
他似是苦笑又似迷茫:“我竟也不知。”
她端起茶杯,垂下眼眸,掩住眼中万千心思:“四哥这次真的要对我负责了。”
楚榆沉默,明面上她是太后,忠于先帝,而他是摄政王,属于外戚,听上去就该是势不两立的两人。他若娶她为妻,多年的精心谋划全都会毁于一旦,世俗的流言不会留一丝情面。这样的代价,他与她都承受不起。
也许这样做很残忍,但他必须挑明:“凉秋,你我的身份你该清楚,我不能娶你。”
她的脸色似乎更白了一些,但她的声音却是轻松得很:“我不要你娶我,这样可以吗?”
她拉着楚榆的衣袖,面含恳切地望向他:“四哥,你答应罢?”
是何时,他的凉秋对他也这般小心翼翼?他看着她苍白的面容,突然痛恨起这样无能为力的自己。
他终是心疼了,他说:“我答应。”
楚凉秋舒了一口气,微微浮现出一个释然的笑,随后眼前一黑,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