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凉秋做了一个梦,是无数个彷徨的夜晚都会做的梦。
楚凉秋不管不顾地闯入楚家大院的一间书房里,身后是小厮紧跟着的哀求:“小姐,少爷正在看书,进去不得啊。”
楚凉秋耳充不闻,看到书桌后那个从容温雅的少年,就委屈地凑了上去,抬着明眸忽闪忽闪地控诉:“凉秋现在这副大大咧咧的样子,四哥倒是高兴了。可婢子们都在悄悄议论,说凉秋一点也不像姑娘家,长大后肯定没人娶……”
楚榆闻言失笑,把她拉到身边,用手指把她撇着的唇角往上提:“小丫头这就想着嫁人的事儿了?想想就算了,还坏了自己心情。我看你的性子比起那句‘却道天凉好个秋’还差得远呢。”
楚凉秋鼓着腮,避开他的手,认真道:“差得远就差得远,反正以后也可以慢慢改。但是现在,我赖定四哥了。”
楚榆哈哈笑起来:“好好,以后不管凉秋嫁不嫁人,四哥都负责。”
梦里的楚凉秋该是心满意足地笑了,梦外的她只觉满心苦涩,他一句轻巧戏言,误她几度华年。
她知道这个梦该到头了,她逼着自己醒来。
醒来时暮色将晚,楚凉秋以为自己只睡了一会儿,为她倒茶的宫女却告诉她,她已经昏迷了两天一夜,摄政王早已离开。
楚凉秋听后只是淡淡地打发了她们下去,她走到砚台边,铺上一张玉制宣纸,用狼毫在上面书了几个梅花小楷:靡不有初,鲜克有终。
写完后越看越心烦,她皱着眉,几下将那张宣纸揉成了纸团,扔到了簸箕中。
那日后,楚榆似乎越来越忙了,又或者是觉得见面尴尬,楚凉秋已经很久没有见到他了。而她也一反常态,不去寻楚榆的踪迹,六年深宫寂寞,她都可以视若不见,这几个月的无人陪伴,她本就是一笑而过。
她的软弱只为他,若他不稀罕,她便再无软弱。
转眼已是上元佳节,寒冬腊月,宫中人都已穿上冬衣,楚凉秋也日待在暖阁中,甚少出殿门。
但在上元前一日,楚凉秋却破天荒地去了勤政殿找楚榆,她客套地问:“四哥,明日按惯例不上朝也没有奏章,你陪我出宫散散心可好?”
楚榆的语气也是淡淡的:“依你。”
楚凉秋道了谢,又行了礼,做足了礼数,这才离开。
她是当朝太后,除了先帝,没有人能大过她去,她不用对任何人行礼。但面对他时,她总会忘记这件事,她总下意识以为她还是楚家后院的肆意飞扬的女孩,而他,还是她仰慕依恋的四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