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如期而至!
这个冬天有几件事情不得不提,它们来得不迟也不早,就像是这个冬天就来了,是恰好!
昊楠搬进装修一新的房子不几天,吴主任携夫人去海南休养去了。昊楠自己呆在空荡荡的房子里面,舒适的环境自由自在,无拘无束还有温暖的记忆——泰山顶上欢快混合着苦痛的那夜仍旧萦绕在昊楠的脑海,挥之不去,像一只撬梦的小鬼时不时地来捣乱,它在昊楠悠闲地看书的时候悄然来到她抚摸的书脚,她在昊楠洗刷的时候缭绕着她柔软的发丝,它也会在昊楠安静的梦幻之境升起缥缈的云雾。
静静地夜晚,昊楠的脸如那抹静静的湖泊,恬淡。在她那轻合微闭的双眼里面隐约着那爬泰山的夜晚:“苏云,到南天门了吗?”那个软弱无力的声音化在弥漫升腾的云雾中。自己无力地依偎在苏云的胸怀。苏云气喘吁吁,大口大口地吸着,像耕地刚刚歇工的老牛那般。她,恍惚中感觉的出来他胸口一张一弛的起伏,如同大海浑厚的喘息。她,睁开无力的眼睛在那模模糊糊地印象中瞟了一抹他汗水满脸的脸庞,没有一丝地抱怨,也看不到苦不堪言的表情,那是一种刚毅的坚持着。
苏云,稍微低弓腰背,埋头一个台阶一个台阶地踩着踏踏实实。昊楠更贴近他的身体,那一份贴近的安全和归属感在自己的内心里面如沐润之风拂去又拂来。
玉皇顶的门槛,探海石的基石,无字碑脚下,有他们踏过的足迹……留着他们曾经望着的星辰……还有煎饼卷大葱!
静谧的夜,撩人的风。他们安静地坐在泰山顶上,夜空在头顶。谁也没有说话,只是望着,望着……
“苏云,你看天空多么清澈啊!”昊楠梦中的自己那般恬静,若一波没有涟漪的湖泊。
“是啊!很少看得到。”
“还有星星,像一个个的梦想。”
“小时候经常数星星,多么快乐啊!人一长大了,发现了许多,也失去了许多。”苏云那目忧郁落在长空的无尽中。
“谁又逃得过呢?那时候多么幼稚,可爱。现在,复杂,却还没有成熟!”昊楠伸出手想触摸近在咫尺的夜幕。
“人是不是很忘本啊?”
“怎么讲?”
“你看小时候,都有一个梦想像那天上的星星一样,可随着时间已过,人们把自己曾经的梦想都丢掉了,又捡了一个,可到老了也没有实现一个。和狗熊掰玉米差不多。”苏云说完,两个人都哈哈地笑起来,笑得那样单纯,没有世俗的随和附态。
人,小时候都一个梦想,可是在成熟的路上,却把自己信守的理想无情地丢弃了!为了生存,为了眼光,在一路成长的路上,人丢掉了许多,收获了什么?只有自己的心才会清楚!
“那要说,一直呆在小时候多好欸!是不是?”昊楠翘起的眼色瞟向苏云,那模样,那姿态几分娇态。
索道缆车上,上山的人如潮。“苏云,你看南天门,十八盘!”昊楠那股兴奋还在梦中依旧。苏云紧盯着十八盘上的登山者,不难想象那种坚持,恒心,信念燃在身体中的力量。
谁也难以一言概之,为何中国人都会匍匐在泰山的脚下,瞻仰它的雄姿?它没有神力吸引着无数的人,也没有魔力诱惑着众生。它,更不仙,不是圣人,却永远伫立在人们的心中。它,的的确确成了人们的崇拜——一份平安祈福,一份财运嘉年,一份子孙绵延,它寄托着人们心中的福祉。
不只是为了欣赏泰山日出,不只是为了烧香拜佛……那是为了什么?它成了中国人的心结,一份难以割舍的情结。它是不可动摇的力量,它是不可动摇的信仰。国泰民安众生所向。没有生的超越,但求走得时候无憾;没有生的涅槃,但求离开得纯洁。泰山,无山可攀,不论及高度,更不论及风景。
昊楠的睡梦宁静又安逸。
昊楠在这个寒冷的季节也明白了纠缠在心里的两件事情。
一是张妈和娟子令昊楠惊诧的是,张妈原来是苏云的亲大妈,娟子是他的堂妹。苏云的大伯身体一直不好,但是一个男人有责任要把家庭撑起来就不得不常年在外打工,因为呆在农村家里,干完那点庄稼地的活就闲着没事情可干,大多数的农村男劳动力出来闯,尽管出卖廉价劳动力,为了生计也只得那样。到了年关,也多凑个过年的开销。
娟子很早就下学了,苏云的大伯大妈都认为一个女孩子家读书有什么好的,每年还花这么多钱。娟子读完六年级,读初中的念头压根就不会出现她的人生里。娟子也挺懂事的,家里为了供她上学,欠下不少债。当她看见自己的同学走进学校的时候,真不知道她多少次努力试着迈进初中校园用心听一节英语课,那是她们女孩子都谈论的,说什么会说外国话就可以出国了。那曾经的愿景也只能在现实的残酷面前成为她脑海中的幻想。
娟子不久就离开了农村,有着和她同样命运的女孩都加入了进城的潮流。娟子第一次远离家乡,看见城市里面一个鲜活的样子,体验着新鲜的生活。女孩子找工作不容易,不知道她在异乡的承受过多少次的白眼,也更难以想象她在那白天和夜晚一样明亮的城市里面有过多少次难言的委屈。
别人在城里有楼住,更让她心动的是女人也可以有车开。娟子逐渐在城市里找到了属于自己的生活节奏。刚下学的她那干过什么重活累活,一双纤弱的胳膊,细长白嫩的手指也不属于干活的料,再说了太脏太累的活她不想干,没有心思去干,怎么她也不想自己丢颜面,让别人怎么说,这么姣好的女孩子还干那些累得满身大汗,拖地捡石头的活。
久而久之,她结识了一些和她有着同样想法的姐妹。日子过了不久,他们就找到了一份真正轻松又能挣大钱的活。白天可以睡大觉,晚上可以花天酒地。开始姐妹介绍她进入时,她还是犹犹豫豫,扭扭捏捏。当看到住在一起的姐妹每天可以挣得一大笔钱,她那能忍受得了。晚上,姐妹都出去工作而来,偌大的空间里只剩下一个人守着空荡荡的床,她也不甘心,自己也不比她们差,浑身上下打量一番,哪一点差了?身材,学历,美貌……娟子越想越是呆不住了。自己一天受苦受累才挣几十块钱,哪能和姐妹的几百块钱相提并论?
姐妹的话语一天不中用,两天拉不动她,娟子的心也不是磐石炼成的,到了第三天她就跟着去了。城市里面的夜生活,对于一个涉世未深的女孩来说,那样的诱惑。娟子从来没有见过,第一次算是开了眼界。她只是礼貌性地陪侍一个男人喝酒,手上就攥着一千块钱了。
日子就这样过来了,她也融入了那样的日子。酒气不沾的她,现在也能摆平几瓶啤酒。浓妆艳抹也开始搽在她那张曾经清纯的脸蛋上,穿衣讲究的她曾经不愿意大露肌肤,而现在更愿意多露出一点,哪怕是一丝嫩白的肌肤。胸脯挺得高高的,在她们的姐妹中,为了这两座土丘更峻修,有的进医院,有的垫软绵……这不只是满足她们自己的自尊心,更是满足男人日渐贪婪的眼睛和手感。
娟子的日子过得舒舒坦坦。高级的化妆品塞满了提包,提包一天换个一个名牌,饭店低于三星级的迈不开脚步。这样的生活一旦染上了,甚过大烟,酒精,就很难戒掉。当娟子尝试着过另一种生活的时候,她发觉自己已经陷得太深,难已抽身。她打算攒钱买套房子,把父母也接过来。好的开端还没有眉目,就已经葬送在人们的口水中。
娟子回家过年的时候,在外养成的习气一时难以退掉,不时流露出艳媚的小姿小态,扭屁股一撅一扭的走路样,农民看来别扭难受,更难以接受。从那时起,有关娟子在外的风言风语如同流行病一样,传染开来。一传十,十传百;一人说是假,三个人都这样讲就有半分真。
苏云的大伯大妈承受着村里人们的流言瞟眼,大门不敢出,出去怕碰见熟人启齿无语。
某月某天,天刚擦黑,苏云的大伯踏上进城的路,那次苏云也跟着他大伯出去找他妹妹。在那个街道宽敞的城市里,还有不为熟知的窄道小巷;有玻璃窗的精致小店,也有脏乱不堪的大众小吃。苏云和他大伯不知道穿过多少条街道,也不知道打听过多少个门面。娟子的手机打不通,要不就是一个陌生人的回话。黑天过白天,不出所料,脚长就能伸到该到的地方。村民也不是乱说乱传的,苏云的妹妹——娟子确实在一家理发店,接活?!
苏云清楚的记得他大伯狠狠地一巴掌打过去,娟子一个趔趄倒在地上,半天没有魂。哪一个父母不寄望于自己的子女有出息,可看到自己的孩子混到这个地步,可怜天下父母心。父母不寒酸才怪!
苏云和大伯把娟子带回家吧,感觉到没什么脸面呆在村里。苏云和大伯商量着,给娟子在自己工作的城市找份干净正经的工作。
中国人过年,那是过年关。苏云的大伯经年的老病像缠身的蛇鬼不离身,吃药打针,中药西药,偏方都找遍了,没有办法,在冬天最喜庆的日子快要到来的时候,苏云的大伯也离开了,带着些许遗憾。
苏云的大伯走后,家里没有了顶梁柱,只剩下一个妇女在家,孤零零的。偶尔苏云的母亲过去瞧瞧,妯娌间也没多少话说了。曾经打扫拾掇得干干净净的屋子里,现在满是土灰破烂。苏云的大妈,那个曾经顾家顾外的妇女,失去了自己的男人后,变得郁郁寡寡。蓬乱的头发,白丝已经明显地爬上了发根。
苏云也没如何计策?在泰城一条比较繁华的道路上靠着自己工作的地方不远的地方踅摸了一个店面,把大妈和娟子接过来开了一家早点铺子。
苏云跟大妈、娟子讲了半天大道理,说通了。大妈还能理解自己侄儿的苦心,拿出当农民的劲把店铺打理的很到位;娟子也不赖,安分地受苦受累。苏云感觉比较轻松,这样总算了结了大伯的心事。暂且不说以后过多么好的日子,最起码自己的大妈有生活的信心,面对生活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