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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十一 欲静不止 世事相扰 （2）
书名：浮生沧桑 作者：wildwill 更新时间：2016-12-13 13:35 字数：3224
七点的冬夜已经黢黑一片。研究所家属楼三层的那扇窗户里面灯光明亮。苏云，苏珍，昊楠，李云栋，欣悦，欣然满了一桌。
“妈妈，我要吃大虾！”欣悦已经站在椅子上拿着筷子去戳。
“妈妈，我要吃鱼！”欣然安分些，手里拿着筷子跃跃欲试。
“好好！好！妈妈给你夹。听话，做好了。”苏珍顾此失彼，欣悦、欣然一个抢一个。
昊楠看着一家人融融乐乐的样子，心里特别舒快。苏云拧开一瓶白酒，先给姐夫倒满。尽管两个大男人以前为某些事吵过，男人坐到一张桌子上，前嫌一概不计，喝酒另当别论。
“欣然，坐过来阿姨这边来。阿姨给你夹菜。”昊楠拍拍一张空闲的椅子。欣然一听利利索索地从椅子上滑下来，绕过李云栋身后，一屁股坐在昊楠身边的椅子上，两眼望着昊楠。
“来，阿姨给你夹肉。”苏珍和昊楠谈到一块。苏云和李云栋喝开了小酒。
“姐夫，来吧。”
……半斤白酒下肚，苏云脸上晕染开来。
黑夜，九点。
昊楠，苏珍收拾好餐桌。欣悦，欣然早钻进了被窝。苏云和李云栋在客厅里吸着烟，说着以后的事情。
“姐夫，呆在这里也不是长久之计。你们想过以后怎么办？”苏云吸烟的最佳状态就是酒后一支烟。缭绕的青丝，从鼻孔窜出来，不痛不痒，还有一丝微辣的感觉。
“我和你姐商量，也没结果。凑合着先躲过这一阵。”
苏云，不知道是真醉了，还是在思索？嘴里叼着烟，深口一吸，半天才看见烟雾升腾。他，沉默不语。“将就着点吧！”
苏珍和昊楠从厨房里出来也凑进来。
“这房子是昊楠的父亲的，暂且住这是没问题，不过……难说。”苏云眼睛落在昊楠的身上。
“弟，我也知道，住在这里也不能解决问题。”苏珍有些拘谨，真不想麻烦自己的弟弟操心自己家庭的事务，心里总是过意不去。
“村里是不是有人上报？”苏云想到姐走到这一步肯定是极不情愿的。
“也没有。我爸在村里为人还行。没得罪什么腌臜人，应该不会盯上的。”李云栋想不出自己家庭在村里面做过什么对不起人的事。
“现在人心叵测，你知道谁干的？在这里自己小心点就是啦。”苏云把烟嘴按死在烟灰缸里。
“我在这能帮多少就帮多少。”昊楠插不上一句话。
“这已经够麻烦你了！”苏珍在一昊楠一旁，拉起昊楠的手。
“说什么呢？看着你们过日子这么不容易，我也不忍心呢！”昊楠轻抚着那双已经抚抱过三个孩子的手，有些厚重。
“我就不明白，你俩个人的日子过得不怎么样，还偏偏要个孩子，负担又加重了吧！本来两个闺女已经负担不轻，吃穿先不说，这眼看着两个孩子要上学。花费又不少。姐夫你还没有一份固定的工作，以后这吃饭都成问题。”苏云酒劲上窜，说话喷酒气。“你们不愁，我还替你们犯愁。嗨——”叹息漫长。
“我爸每个月还汇钱过来，暂时不用着急。”李云栋弹弹烟灰，若闲若适。
“你老爸能一辈子给你汇钱吗？也不想想。”苏云抬眼也不看李云栋一眼。“孩子还这么小，你一个男人还不多承担些责任。这几个月我是不能帮你找到好的地方干活。还是呆在这里好好的看孩子吧！”
李云栋无语，沉默片刻。“其实这事也好办，就是要钱就能摆平。”
“管计划生育的要你多少钱？”
“3万。”
“这么多，真他妈的黑！”苏云不知道气打哪处来。“那你怎么不交上钱？”
“一时哪拿得出这么多钱，还得要有点关系才能递上去！”
苏云无语了，又抽出一根烟，点上，使劲的抽一口。整个脑袋蒙绕在烟雾之中。
昊楠看着苏云在缭绕的烟气中，那副抽烟的姿势，那脸上的暗淡样，突然间年老了许多。苏云瞬间静态的印象仿佛在若干年后，一个老头倚在一棵苍古的树根下，抽着旱烟嘴，嘴里吐着一口一口的浓烟，看着远方的天空，呆滞的目光停留在坠落的云彩上。
“以前就说过，不让你再要孩子了。”苏云拿下烟卷，望着苏珍。“父命难违！”苏云又不得以说出这样的话。
“苏云，你就当帮姐这一次忙不行吗？”苏珍声音低沉，劳累得嗓门嘶哑，散发出一种怜悯的气息，央求的心声弥散在沉默的空气中。
“姐，我能帮多少就会帮多少。你也别太难过，我看看有没有同学什么的，找找关系把孩子户口的问题解决了。”苏云端起桌子上的水喝掉半杯。
“苏云，你读书的时候，你姐可没少出过力气。现在需要你帮忙了，你不能看着不管吧！”李云栋话来气足，看来是苏云不帮不行了。苏云最不愿意接受的就是姐夫的话，半辈子没闯出点事来，一有了事就找亲戚托关系。
“我还不清楚，用不着你在这指责我。”苏云腾地从沙发上站起来，对着李云东一句大吼。李云栋怯怯的畏着大口吸烟。“以后用不着你来教训我，我以前不是说过吗？家里姊妹几个就我读书，我行了以后尽力帮你们。”苏云总算找到了发泄的地方。
“苏云，你再怎么也会至于这样吧！”昊楠和声和气地拉着苏云，试图让他安静下来。
“弟弟，你姐夫是不中用。书读的没你多，做生意也没有二弟好，可也算是个老实的庄稼人。事情走到这个地步了，说别的也没有用了。”苏珍眼睛已经含着泪水。苏云一看大姐这样子，真不忍心——心里面一阵酸楚涌上眼岸，一股股热冲击着眼眶。
“姐，什么也别说了。当弟弟的欠你不少，我替你解决了这件事就行了，不然当弟弟也有亏。”苏云强忍着自己内心的冲击。
“弟弟，你可别这么说。咱们家孩子多，相互帮着点过好日子比啥都好。”苏珍泪水噙满了眼。苏云最害怕别人在她面前哭泣了，仿佛女人的哭泣是他心中的伤痛一样，他会不自然的哽咽。
“姐，天也不早了，我还是早回去吧！改天再回来看你们！”苏云递给昊楠一个眼神。苏云拿下挂在衣架上的风衣。走到欣悦，欣然睡觉的屋门口，轻轻地推开窄窄的小缝隙，看着两个孩子安静地睡着，一种恬淡安然的心境闯进心胸。
“姐，我走了。”苏云没有看一眼卧在沙发上的李云栋。昊楠在后面跟许许多多的女人一样，啰哩啰嗦地说着又说那，道完别还要唠叨。
“差点把事忘了，姐，拿你的身份证来。我可能用到。”苏云刚下几个台阶，转身又上来。
“干什么用？”
“你不用管了。”
“等会儿。”苏珍进屋拿去了。
“不用的时候，我再还给你。回去吧！姐。”
“开车慢点。”
……
研究所里王元世上班自由，来也可以，不来也没多大问题。苏云呢？自己大姐到来让他分心不少，找老同学托关系，三天一顿酒席，五天一进洗浴。以苏云的性格，他是绝对不会委屈自己去讨好别人的眼色，往别人身上洒金。人，生活在不是一个人的环境中，不是迫不得已，就是情非得已。
一个冬天，苏云忘记了自己进过多少贵人的家门，说哑了多少次，但在苏云眼中，这又算得了什么。想想自己的两个姐姐和弟弟为了供自己上学，都放弃了继续读书的机会，现在吃这点苦，受别人这点偏见，哪能抵过姐姐弟弟过去经受的痛苦？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自己应该干什么，为了什么去做。又多少人生活着不知道为了什么，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这不是社会的悲哀，这是一个人自己的悲哀。
某天某银行“帮忙开一个账户。”苏云递上身份证。“接着把这些钱存进去。”
……
从银行里面出来，苏云感觉自己心情很放松。这些年他也总算能帮助家里面解决些事情。
直到开春的时节，苏云进办公室的次数比之于以往已经少得可怜。他奔波于关系和金钱的世俗中，哪能静下心来去体会一下办公室的自在。连见昊楠一次，也是碰一面，搭不上几句话。
整整一个冬天，苏云总算有所收获。管计划生育的主任是他同学的同学，说是春天以后，可以瞅个机会把孩子上户口的事解决了。
消息传来，苏云心放松了一半，孩子总算有着落了。更让苏云高兴的是昊楠解决了苏珍的房子问题。
“苏云，你猜我这哟什么好消息？”
“嗯——还真猜不着！”
“像你那猪脑子，我想你也猜不到。好好听着，”昊楠一个字一个说出来。“我爸套房子送给你姐了。高兴吧？”
苏云听晕了。哈哈大笑起来，不止。
“这是房产证，给他们吧！”
“真不知道该怎么谢谢你，昊楠？”
“不用谢了，那套房子说实在的都好几十年了，也值不了多少钱。我爸也不缺那几个钱，散了吧！到时候……”昊楠不说了。
苏云激动不已，早听不见昊楠的话了。
……
当苏云把房产证连同她的身份证交到苏珍手里的时候，一家人沉浸在解脱之中，那时心里真正有了一种属于自己家的感觉。不是别人的，是我们的啦！房子！听清了吗？房子是我们的啦！
苏云感受姐姐一家人的欢乐，他也很兴奋。苏珍或许不理解弟弟眼角的那丝感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