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淅淅沥沥的,如在悲泣的雨声,悲泣着的,是数不尽的相思,还有放不下的执念,用日日夜夜的相思描画着对一个人的执念。
执念着那个人无论何时都是淡淡的温暖,眉眼间的笑意总有一分是留给我的。那一分的笑意,便是我撑着活下去的全部意义。就是对这仅有的一分笑意的执念,让我听见了一声熟悉的笛曲。
曲意淡泊宁远,巍巍乎若山,潺潺乎若水。令人闻之仿佛真的置身于青山绿水之中,逍遥惬意。这样的笛音,除了与世无争的师兄以外,还有谁能在这乱世之中吹出这样宁远淡雅的曲调?
躺在干草上的我立刻坐了起来,尽管什么都看不到可还是四处张望,明明听见了那清远宁逸的笛音,明明是近在咫尺的声音,可那声音却又在转眼间飘渺的再无处可寻。
原来,只是我的幻觉而已……
自嘲地笑了笑,再次躺下准备休息。然而过不了多久,那声音却再次响了起来。
第二次出现的笛音让我的理智彻底崩盘,立刻起身循着声音走去。四周尽皆漆黑如墨,伸手不见五指。雨水让山间的小路变得湿滑,眼睛看不见在这时成功的让我走路拌拌磕磕跌跌撞撞摔倒无数次,然而那时有时无的声音却还是没有停,断断续续的笛音似是隐含着浓郁的绝望和无尽的伤感,让我的心也跟着楸了起来。
是他吗?他来了吗?
我没有办法说服自己那个声音只是幻觉,因为那清澈的笛音实在是太熟悉了,除了师兄,我绝对不相信这个世界上还有谁能吹出一样的笛音,而且这个声音仿佛就在我的周围。
我似乎能听见快马的嘶鸣,似乎听到马车碾碎雨水的声音,似乎听见那一抹熟悉的笛音距离我越来越远……
想要喊叫,可是声带似乎被雨水冻结成冰,发不出任何声音。慌乱中,我抓起自己从未离身过的长笛,此时此刻我吹出的笛音,却比子规夜啼更为悲怆难听,混在这缠绵不断的雨声里,难捱的几乎让人窒息。呜咽在嘴边的笛音是我最不愿意承认的绝望,鞭打在身上的雨水不断的提醒着我这数九寒天深深的冰冷。
我拼尽此生所有,只是为了活下来再见你一面,却在这满天的雨水中,就此错过。
我费劲全部心机,只是为了能够再一次找到你,却在这冰冷的山林间,就此错过。
一次次的摔倒在泥水里,或者跌倒在青石间,却只换来这次谁都未曾发觉的擦肩而过。不断变大的雨天里,我只觉得心如刀割,肝肠寸断。
我随着笛音追了好久,那一声声的笛音最终在漫天的大雨里消失不见。冬季的雨水带着浸入肌体的寒,一寸一寸的侵袭着我的意志,最终跌倒在雨水中再不想起来。
脸上的,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浑身冰冷彻骨,抓着长笛的手指,早已冻僵。
“丫头?丫头?”
身后忽然传来鬼老头洪亮的嗓音,我扯着嘴角,忽然就生出了厌世的意味。
或许,死了就死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丫头?你怎么睡一半跑出来了?我不记得你还有梦游症啊?”
老头的语气里满是愤怒,淋了这么久的雨,我只觉得头晕脑胀,四肢僵硬,动弹不得。
“老头,要是我说我听到师兄的笛音了才追出来的,你会相信吗?”
我沙哑的嗓音里带着止不住的颤抖,连我自己都分不清是因为难过还是因为过于寒冷。鬼老头长叹一口气,将我从雨水中拎起来,重新又回到了那座废弃的茅屋内。
我自始至终都是淡淡的神色,仿佛灵魂被抽离了一般,只是蜷缩着身体,呆望篝火出神。暖暖的火光洒在我身上,安抚着我的情绪。我静静地坐着,静静的思考。
那个笛音,究竟是不是师兄的?如过是,为何师兄没有发现我的存在?他又去将何往?如果不是,那又是谁能吹出这般悠然宁静的笛音?
恍恍惚惚中,似乎看到那一年漫天的桃瓣飞舞,我们偷偷背着师尊跑出小圣贤庄,躲在桃林中玩猜拳,那样美好的笑颜直到现在我都无法忘怀。
岁月静好的过去,连着回忆都是那么温暖。
师兄很少吹笛,大多数时候是在静静的看书,只有偶尔在我磨的紧的时候,他才会抚琴,听的最多的便是取自于《诗》中的曲调。都说我《诗》学的好,是因为师尊的处罚,其实,何尝不是因为师兄的缘故?
手中的长笛似乎还带着方才温度,在温暖的记忆中我握着长笛,昏睡到篝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