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阴的冬天,是不同于齐鲁之地的湿冷。张良吸入一口冷风,登时被激的一阵猛咳,踉跄了几步,几乎站立不住。
张良在心知是博浪沙那一日受的伤复发了。清秀的脸上流露出一丝苦笑,在博浪沙的惊天一击,最后却只是误中副车收场。始皇帝还是活的好好的,自己却落的一身重伤。若是再这么下去,只怕很快便会被无孔不入的秦兵捉了去……他扶着墙喘息了一阵,方才平复了胸中的血气。
路旁的树木脱下了最后一片落叶,寒风呼啸而过,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杆直插上灰扑扑的天空。草干枯的伏在地上,看起来像是已经死了。空气寒冷干燥,太阳高高地挂着,早已没有了夏天的威力,有时甚至感受不到它的温度。
下邳城有张家的一处私宅,已经荒废了多年,此时却成了张良临时的落脚处。在这里,他改名换姓,几乎没日没夜的练剑,阅读各种书籍。
一日,张良行至一座浮桥,恰巧与一名老者走个对面,儒家讲究礼让、尊老,张良自然侧身相让。老者经过张良身边的时候,愣了一下,继而将穿的好好的鞋子给丢到了桥下,颇为傲慢的说道:“小子,去帮我把鞋子捡上来。”
张良诧异了一瞬,见他老态龙钟的样子,没再计较,很快捡了老者的鞋子递上。却未曾想老者一抬脚,说道:“给我穿上吧!”
虽然老者无礼,可是张良却是想着,也罢,既已从桥下把鞋拾起,给他穿上又费什么劲?想着便为老者穿上鞋子。老者哈哈一笑,一句话也没说,拄着拐杖头也不回地径直走了。
走了数十步,又回头冲着呆愣中的张良说道:“年轻人,好样的,孺子可教。第五天天亮时,仍来这座桥上和我见面。”
张良回神后忙行礼表示知道了,回去之后却依然百思不得其解。
五日时光转眼即逝,张良第五天天亮就披衣下床与老者会面,岂料等他急急忙忙来到桥头时,那位老者已等在那里。老者见张良来了,一脸怒气的指责道:“跟老人家见面,怎么能够迟到呢!”说完掉头就走,“五天后再来吧,要早点,记住!”张良在桥头怔怔地站了半晌,才扫兴而归,暗暗叮嘱自己:下次一定要早!
好不容易又等了五天,五更鸡鸣,张良就起身前去,不料竟又来迟了!老者仍像前次一样,告诫他五天后再来不要迟到,说完径直走掉。张良悻悻地回到住处,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决定下次吃完晚饭就去等!
这次果然没有迟到!半夜十分,张良正坐在桥头休息,就听到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寻声看去,一个黑影正慢慢朝桥头走来。借着月光,张良看清对方果然是那老者。
老者见张良已等在桥头,高兴道:“和老人见面,就应该这样。”说着,从怀中取出一卷竹简,“读了这本书,你可以做帝王之师。我这就送给你了。几年之后,天下必有大的变动,届时,你就到风雨中去闯荡吧。”
张良闻听此言,慌忙恭敬地接过,连声说:“良一定牢记先生教诲,不知先生雅号?”老者笑道:“世人皆称我为黄石公,以后小伙子你到济北见我,谷城山下的黄石就是我。”
说完便转身离去,再没有回来。
张良回去之后掌灯查看,竟是《太公兵法》,翻开之后便觉得非比寻常,因而每日尽皆刻苦研读。
张良在下邳城的这一段时间,时常行侠仗义,他一直都记得伏念第一次教他剑术的时候曾说的:“君子坦荡,剑走中正。”
昔日的字字句句,言犹在耳,只是,说话的人却早已不在。许多人都曾道儒家三当家与掌门不和,谁又能知道他们四人的相处?如今,伏念随着小圣贤庄一同消亡,颜路重伤,还有子翾,生死不明……
思及此,张良握着凌虚的手更加用力,似是要将凌虚的剑柄给嵌入掌心。
“赵政……”
亡国灭家之仇,只怕再不能得报。
“终有一日,我定要让大秦帝国给昔日的韩国,给大师兄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