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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四十、她的家破产了
书名：那年青春 作者：怯流年时 更新时间：2016-12-13 22:17 字数：3727
第二天天才蒙蒙亮，母亲便一身黑色职业装出门了。
不要问一向爱睡懒觉不到老爹掀掉被子把我骂起来的赖床大王是如何知道的早晨5点半所发生的事情。如果是你顶着一块每时每刻都如千万只蚂蚁撕咬般疼痛的伤疤，你也一定会彻夜未眠地坐在玻璃镜前盯着那块已经干掉结起黑色血块的丑陋伤口，心里难受。
而我的难受不是因为伤疤太过丑陋毁了我这张本就不精致的脸，而是一看到这道伤口我就想到母亲面目狰狞冲我不断怒骂着的脸孔，多么令人心寒。谁能想到我从小到大最敬爱的母亲，会言辞阴狠地骂我孽障，让我快点消失，一副巴不得我死去的模样。
我随意用餐巾纸剥去了额头上已经结痂的暗红伤口，看着里头泛起的粉红色伤口随着新鲜的血液缓缓流淌流而出心里竟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兴奋，或许这段日子的我已经是濒临到一种变态的程度了。
看着母亲在楼底下越变越小的身影，我才敢挑了套暗色的衣服，头戴着一顶深灰鸭舌帽悄悄跟了下去。
等到了律师事务所时，母亲已经没了影子，我一边责怪自己太过于轻敌一边随口问着前台正在打电脑的小姐：“你好，你这边有没有一个叫做文晓的女律师？请问她去哪了？”
那小姐似乎是很忙，拼命敲打着键盘头都没抬地回答我：“哦，你说文大壮啊，她十五分钟之后就有一场官司要打，所以先走了。”
今天母亲有官司？我皱着眉头仔细回想着上次偷偷翻看的这几天母亲安排的行程表，上头并没有一件是说今天有案子要打啊！是母亲忘记填在行程表上，还是她故意在隐瞒我们！
“那么请问姐姐，文律师去哪里了？打的又是什么官司呢？被告和原告分别叫什么名字呢？”为了知道我想知道的答案，我忍着内心无尽的恶心看着那个眼角皱纹比我妈还深了一点的女人撒谎喊道姐姐，我想今天回去我的鼻子一定会长处一寸的。
“这个我可不能告诉你，被告原告的资料在我们这边都是保密的。”果然甜言蜜语是最好欺骗老女人的良药，那小姐难得抬起了头用她那张整整刷了三层的面对上我，笑道：“不过她现在在A中心法院，你可以现在去那里看看，如果跑得够快运气够好的话应该能碰到的。”
“那么，谢谢姐姐了！”我又冲她甜甜一笑，转身撒开丫子便跑了起来，后头的前台阿姨还沉浸在我给她五金的吹捧中，看到人便开心地炫耀道：“你知道吗？刚刚有个17岁的女孩子喊我姐姐，还说我特别像18岁呢……呵呵呵……”
我又是一阵恶寒脚步更加快了起来，那家A中心法院说近不近说远不远，但等我几乎是拼了命跑过去时，里头威严地法官刚刚起立喊了声“开庭。”
我知道我是错过了，而且只差了一秒两秒的时间就得被外头站着的保安无情地甩了出来，仍我怎么求怎么吹捧道：“啊！帅哥哥，你长得真是英俊能不能通融我一下呢！就让我进去看看不碍事的。”可是等到我说到口干舌燥，脑里能吹捧的话都用干净之后，那人还是冷着面用一句：“小姐，这都是规矩。”把我真真切切抵了回去。
我坐在台阶上漫无目的地啃着一根发硬的油条，吸溜吸溜朝嘴里灌着老上海阿姨特别制作的豆浆，静静等待着官司的结束。
然而在我一个转头看到面前朝我走来的人时，刚刚滚到咽喉的豆浆便一下子如烟花般喷射了出来。
是李蕴涵和孔琳！我强忍着咽喉中卡到东西的难受把还剩下一半的油条随手丢在了垃圾桶中，用口袋中随声揣着的中性笔代替梳子梳理了下我未来得及打理的头发再拍整齐身上皱巴拧成一团的衣服，让此时此刻的我看起来不那么狼狈。
但是我知道，无论我再怎么样做和一身艳红色长裙，微卷亚麻色头发，白皙皮肤在阳光反射下更加通透的李蕴涵、孔琳是无法相比的。远远看过去，那两个走过来妆容相同、衣服相同、身形相同的女生就像是两个刚从橱柜中拿出来的双胞胎洋娃娃。
什么时候他们两个的关系好到就连妆容、审美都变成了一样。想当初我和李蕴涵关系好的时候，我害怕她嫌弃我的品位太差便没有想跟她穿一样的衣服，就退了一步想跟她买一个情侣书包，可她却都会用犀利的语言来堵我：“我最讨厌的就是跟别人有相同的东西，那么特别没有特色！”
可是现在，她怎么愿意和孔琳做两个都没有特色的女人。
是我太过不值得做好朋友，还是她从来就没有真心想把我当做好朋友？
“HI！司牧歌，竟然在这里见面了。”我刚想仓皇地躲避她们两个，以不让我丑陋的面容在她们面前自惭形秽。可是刚刚想开逃，身后便传来了柔媚的声音把我喊住。
我几乎是拼了命，才扬起了笑容转头看孔琳，问道：“好巧啊，你们怎么会在这？”注意，我用的是你们，而不是你。这单单的一个字便体现了从始至终在我心中还是默默地想了解李蕴涵的动态，就像此时她明明故意偏了头不想看我，我还是死乞白赖地问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
“因为。我的爸爸是这场官司中的重要证人啊。”孔琳突然妖冶地笑了起来，又看向了身旁玩弄着指甲的李蕴涵：“她是特意翘班来陪我接我老爸的呀，诶，这下蕴涵的一天工资可算被我给冲掉了啊！亲爱的！改天我一定请你吃饭给你补回来哈！”孔琳又转过头冲李蕴涵温和地笑着，勾向她的肩膀。
李蕴涵也转过头冲着她开怀地笑着，娇嗔地骂她好姐妹说什么钱不钱的！
一副真实姐妹情深图便在我的眼前展开。然而这场在这场图画中突兀出现的我，却那么地格格不入！
还是走开好了。
我转身欲走，就听到后头的孔琳带着讥讽的味道又问：“那么司牧歌，你在这里干嘛？吃早饭找不到地方吗？所以才来威严肃穆的法院面前吃油条？那么味道会不会香一点呢？”
我突然觉得格外疲惫，也顾不上她话中到底存在的是什么种语气，平静地答道：“因为我的妈妈是这场官司中的律师啊。”
“怎么会呢？这场官司的被告可是江楠的爸爸啊，你和江楠不是好朋友吗？怎么好朋友的家长也是可以在法庭上见面针锋相对的吗？”李蕴涵突然轻轻开口，一字一句却准确无误地敲打在我的心房。她到底是关心？还是想让我心痛的呢？
可是为什么没有告诉我，这场官司的被告是江楠的爸爸呢？我突然想起了那日在母亲书房中看到的简讯，弄死江功伟，弄死，江，功，伟！那么现在我的妈妈是不是在应着二叔的要求在弄死江功伟呢！
我顿时觉得头昏眼花，双脚打颤地跌倒在了法院前的台阶上。就在同时李蕴涵不可置否地和孔琳一起冷笑起来。我咬着牙，尽量不让自己的狼狈太过于放大，突然又想起了什么般，不着痕迹地回击着李蕴涵：“李蕴涵，关杰死了。”
“关杰，关杰是什么人啊，你怎么没跟我说过啊？”李蕴涵的背脊一下子僵直没有说话，反倒是一旁的孔琳好奇地转头询问着她令她的面色更加紧张起来。
“李蕴涵，为什么不告诉你的好朋友关杰是谁呢？是，不敢了吗？你知道关杰是怎么死的吗……”
“不！我不想知道！”李蕴涵捂着耳朵大声尖叫起来，孔琳看到了吓了一跳急忙用细长的双眼恶狠狠地盯着我。
可是我却笑得特别开怀，越是见到她们两个惊慌失措的样子我就越开心，心中被邪恶念头滋养着的罂粟花就开得更加旺盛。
“关杰在离开了之后去当了兵，又去了汶川地震救灾。”我很想继续把关杰是如何爱上李蕴涵，如何被李蕴涵毫不留情地伤害，又怎么心灰意冷地跑去当兵直到现在的尸骨无存一点一点说给孔琳听。
可是却在这时看到了后头鱼贯而出的人流。
有一批批看戏模样的陪审团，有庄严肃穆的法官、法院干警，有高傲抬起头的我的律师母亲，还有垂着头萎靡不正的江楠爸爸，以及后头跟着面红耳赤的江楠。
江楠，她怎么会在这里。
“江楠……你还好吗……”见她朝我走来，我嗓子干涩愧疚地问出了这句话。江楠并没有答我，只是圆亮的眼神静静地看着我，平静得不起一丝波澜，可是她棕黄的瞳孔中却毫不避讳地透着一股叫做恨的情愫。她在恨我，她在恨我的妈妈毁了他的爸爸，所以这份恨意也随之夹杂在了我的身上。
同时，我也很恨我自己，明明早就知道这件事情我却隐瞒着不肯告诉江楠，等到事情爆发时才来表示我自己的抱歉。
“老爸，你可算是出来了，证人做的怎么办坏人被绳之于法了吗？”孔琳突然银铃般地微笑了起来，扑向了一个浑身上下都透着财富的中年男人身上撒娇道。我想，若是不知情的人一定会以为他们两个是见不得光地关系吧！
江楠一听到孔琳的声音立马目光阴狠地便开了过去，瞪得不止是孔琳还有他那暴发户爸爸。
“恶心。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小秘呢。”江楠压低了声音在原地骂着。
“你说什么？有种就说大声一点！”孔琳松了怀抱朝着这边走过来，扬起手准备推江楠却被我一把拦住。
“做得不要太过分了。这可是法院门口，多的就是记者，您大小姐今天若是动手，明天八卦周刊还不知道怎么写你呢！知名检查官不知调教女儿，在外扬手打过路人。这个名字很不错。”我呵呵地笑着，一字一顿说。
果然孔琳一下子气得在原地直跺脚。一旁的暴发户见了倒也不生气，哄着孔琳道：“你就让她们嘴硬吧！我倒是要看看还能嘴硬多久！”
他说着眼睛有意无意地瞥了过来看向江楠。孔琳见了也跟随着目光，嬉笑着道：“我倒是要看看，现在他们还有没有资格让我低三下气地给他们女儿道歉！”
“就是！敢让我的女儿道歉。”一对有爱的父女俩便在人们目光的焦距点下离开。一直默不作声的李蕴涵也在看了我好几眼后迈着脚步匆匆离去，从后头看起来多像是那对暴发父女的小跟班啊。我想，看向了江楠。
、她的身子明显地僵硬起来，可是又那么倔强得不愿表现出伤心的模样。
我忍着不去看令我恶心的场面，继续问道江楠：“江楠，你的爸爸他……没事吧。他，他会坐……”
坐牢二字卡在我的咽喉中久久无法说出，如果江楠说她的父亲会坐牢，那么我该怎么去继续面对她呢？
“不会。”江楠看向我一脸平静。
“只是我们家，破产了。”
“破产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