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马尚尚离开的两年里面,没有人知道她究竟去了哪里,更没有人知道她经历了些什么。或许她还是原来那个清爽灵气的马尚尚,也或许是那个依旧沉迷于纸醉金迷的马尚尚。又或许,她什么都不是。
马尚尚说:“我很好。”
一句话,否认了我们所有的猜测。或许,她真的很好,最起码,她又开始过上规律而有节奏的生活。
我把vivi送给了马尚尚,马尚尚在家的时候总把vivi放在膝盖上看电视。马尚尚从沙发上转过头对我说:“孤单的时候脚边躺只狗都是好的,它的呼吸摩挲着你的脚踝,心脏跳动在你的脚背上,那一刻你会觉得自己很重要,很被需要。”她说这句话的时候,顿了顿,接着说:“很被需要,你了解这种感觉么,苏夏。”马尚尚的眼神涣散,vivi从她膝盖上跳了下去。
我不知道说什么,我从沙发的另一侧移过来,让马尚尚的头靠在我肩上。
“我去过很多地方,端过盘子、卖过杂货,没钱的时候……”马尚尚哽咽,“我陪过酒。”
“对不起。”我把她抱紧。
“不,是我对不起你在先。”
“不说了好不好,我们好好生活,不分开了。”我们搂在一起哭了起来。
也许是马尚尚对vivi过好的缘故,每次去看马尚尚,躺在马尚尚膝盖的vivi只是稍稍抬头看我一会就耷拉下脑袋打瞌睡,而不像以前一样一看到我马上扑到我怀里。马尚尚或许真的很孤独,不然不会连狗都感觉到了而无限温情地怜悯她。
陈渔依旧和迟晓楠生活在一起,依旧在外人面前扮作恩爱无比郎才女貌的样子,童静茹嫁了人后当上了她喜欢的体育老师,早出晚归的生活让她觉得很满足。
所有事情似乎都安静无波澜地进行着,我们看不出生活究竟会有什么变化,也不想额外的枝节,没有人不愿意过安稳的日子。
陈渔有时候也会和迟晓楠大吵,吵完后就去陈渔那里,我和陈渔买来啤酒陪她喝。陈渔喝酒喝得很凶,几乎每次都会醉,她喝醉后我们每次都会让迟晓楠来接她回去。其实迟晓楠很爱陈渔,即使陈渔对他的态度越来越差,脾气越来越臭,但他却对她越来越好。
每次迟晓楠来接喝醉了的陈渔,他都会小心地把她从楼上抱到楼下放在副驾驶的位置上,然后帮陈渔系好安全带,还不忘了帮她披上外套才发动引擎开回家。我想,倘若迟晓楠是个健全的男人,或许他和陈渔是一对让人艳羡的夫妻。
马尚尚的生活开始变得斑斓,她的化妆品生意做得风生水起,后来索性辞去了销售的工作,直接把柜台盘了下来自己经营。由于马尚尚的口才和精致的妆容,吸引了不少顾客,有时候她会忙得没时间做饭,我就让她来我这里吃。
或许外出的一年经历的缘故,林梓维的工作情感更浓厚,播出的节目也更有味道,反响自然不差,黑眼圈监制很是重用他。一个才二十来岁的男人能有此成就,或许是该有些洋洋得意的,虽然表现得不是年少轻狂的鲜衣怒马,但也会有未透世事的傲气。
林梓维总是带我出席他朋友的聚会,起初的时候我还觉得新鲜,但逐渐地感到疲惫。那些人几乎都是电台的朋友,他们讲的话无外乎节目录制的好坏以及调侃来电观众的缺点,也有人讲黄段子,一个讲得比一个下流。但每次他们讲完,我必须陪着他们笑,倘若所有人都在捧腹大笑的时候你一个人冷场,那么你就是怪物。
我很不开心,但我表面上看起来很开心。林梓维居然没察觉出来,我们夜夜同床共枕,耳鬓厮磨。
有时候我心情不好,找理由推脱,但这样的话林梓维就会凌晨才回来,我害怕孤独,所以想跟着他。
林梓维说:“我们邀请他们来我们家吧。”
听到这句话,我惊愕,呆愣了半天。
“怎么,不行?”林梓维皱眉头。
“我……我想早点睡觉。”我说。
林梓维再没有说话,他没事发生过似的坐在沙发上看新闻,坐得像一尊风化了的石头,没有半点生气。
也许没有生气的,只是我们住的地方。
第二天,傍晚林梓维一下班,看到我布置的屋子,吃了一惊:“今天陈渔和马尚尚生日么?我记得不是你。”
“你不是说要请朋友过来么?”正在洗水果的我对他莞尔一笑。
“夏,谢谢。”林梓维绕到我身后,伸手从后面抱住我的腰,熟悉而亲切的气息逐渐贴近我的脸。“这种感觉真好”我想。
“买够了酒么?”他问。
“一应俱全。”我笑道。他当然不知道,为了让他开心,我放弃了这个月的奖金,请了一天假来布置屋子和购买食物的。
当天夜里,家里来了很多人,有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林梓维在他们中间侃侃而谈,客厅里播着些悠长的音乐。小口小口地啜着饮料的我,觉得自己埋在幸福的中央,周围万物美好。
凌晨,聚会散场,林梓维倒在沙发上熟睡起来,我打开窗子,让外面的风吹进来吹去未散尽的酒气,秋天的风有点冷,我为林梓维披上一条毛巾被,独自收拾着桌上的残骸。等所有杯盘洗干净后,睡意涌上来,我熄了灯,一个人躺在床上睡了过去。
林梓维做节目的时候,不再钟情于某一首歌。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种隐隐的失落,却无从说起。很多时候,林梓维带着他的阳刚之气深深地进入我的身体,我得到的并不是满足,而是一种比孤独更强烈的空虚,无法填满,于是我要得更强烈,欲望就越大。
林梓维说,你比我更渴望得到。
我说,那也只会在你面前这样。
于是,我们再次在汗水低沉的声响中对爱情进行无休止的报复,像侵略一样,据为己有。
“说你爱我!”每次他趴在我身上用力的时候,都会说这句话。但我却并不是每一次都会说,我不愿意,我两手用力抱住他的背,指甲深深嵌入他的肉。或许这只是他**的表现,每次做完后他都累得睡着了,我枕着他的手臂,开始失眠。
马尚尚说,结婚吧你们。
冬天来的时候,冬天来的时候马尚尚搬了家,找了一个比原来通风的向阳屋子住了下来。我和林梓维,陈渔和迟晓楠都去帮忙搬家,vivi在我们脚边转来转去,我们一边干活一边说笑,气氛很好,像回到十七八岁无忧的年代。
马尚尚送给我一袋高级化妆品,我把她还了回去。我说:“我还用不着这些东西。“马尚尚对我摇摇头,她说:“陈渔,你应该要让自己好看点,男人都喜欢自己的女人更好看。”
我淡淡地笑着,还是拒绝了。其实我真的很少用化妆品,每天素面朝天的出门,林梓维也从没说什么。
马尚尚的屋子大了,而她依旧单身一人,便显得更冷清。有时候我会一连好几天去陪马尚尚住,开始的时候林梓维满口答应,但次数多了他也抱怨。
“能不能回来?”半夜有时会收到这种短信。
我关掉手机的声音,害怕吵醒躺在身边的马尚尚。我不知道林梓维是不是喝了酒性欲大发还是真的挂念我,他总是变幻不定。也许是我觉得亏欠了马尚尚,我想好好待她。
马尚尚住的是一栋出租公寓,统一的两室一厅格局,采光通风都很好,只要马上上在家的日子她都会打开阳台的落地玻璃窗坐在沙发上用手提洽谈业务。只是她有个毛病,在家的时候喜欢穿得单薄,往往是一件短吊带裙子或者一件刚盖过屁股的衬衣,更有时候只是穿着内衣裤便满大厅的走来走去。从对面楼的阳台是可以把这里看得一清二楚的,有时候我提醒马尚尚穿好点,她则说:“对面是个老花眼的老太婆,怕什么。”
“你不怕别人有望远镜什么的?”
“我不觉得我的身材不好。”马尚尚痴笑地回答,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她已经变回原来活泼的马尚尚。
“我只是不想便宜别的男人。”我也笑到。
“看几眼又有什么,最极端也不过是眼神**罢了。总不见得有人从窗子爬进来把我给强暴了。”马尚尚有点自侃。
“你一个人住,哪天被人强暴了也是说不准的事。”我用手捅她的背。
“那我肯定好好享受。”马尚尚哈哈大笑。
“臭婊子!”我们笑作一团。
当然,马尚尚并没有被人**,只是,被人眼神**倒是真的。
住在马尚尚对面是一个二十多岁的男白领,总是一个人进出,大概也是一个人住。我在楼道里碰见过他很多次,长着一张朝气蓬勃的脸,总是穿着运动鞋休闲服。马尚尚说他看过她只穿内衣的样子,在马尚尚依旧衣不蔽体的住家生活中,有人来敲门,马尚尚以为是我便直接过来开门,一打开门首先愣住的不是马尚尚而是那个男的,他站在那里好一会儿,待马尚尚穿好衣服出来的时候他依旧站在门口结结巴巴本地说:“我、我、煮着面条的时候煤气没有了,想借你煤炉用一下。”
“不打算道歉!”马尚尚双手环抱在胸前问他。
“嗯?”他明显被吓到了。
“你刚刚看到什么?”马尚尚一脸诡谲。
这会他才反应过来,脸红起来。后来马尚尚跟我说,他的脸蛋比红萝卜还好玩,她当时就笑喷了,弄得那个男的站在门边不知所措。
“那后来呢?”我问。
“后来他就把整锅面都拿过来煮,然后我们一起吃。只是我在吃的时候还不时边看他边笑。”马尚尚说这话的时候看起来很开心。
那个叫赵小楼的住在马尚尚对面的男人后来成了马尚尚屋中的常客,马尚尚比以前更健谈,女人总有一种能让自己焕发起来的力量。
当我们孤独的时候可以自我取悦,但我们的寂寞却不能。这个世界上女人的寂寞与空虚需要男人的体温来融化女人结了冰的寂寞。
于是,赵小楼出现了,像一缕绚烂而燠热的阳光,从遥远的地方赶来不偏不倚地照在马尚尚的身上。
我们寂寞的时候,比烟花寂寞;但我们幸福的时候,却比烟花绚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