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所有的恐惧与不安不过是因为我多年的男友为一曾经的下属写了一首歌。但谁都看得出来,歌词暧昧。
听到歌后的那天,我回到家,以一种不同于平时的心情一动不动地坐在沙发等林梓维。我要等他回来,我要亲口问清楚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为什么会喜欢上她,为什么?
我听到他掏出钥匙开门的声音,随后是换鞋,把东西扔到沙发,再相当疲倦地把整个身子往沙发上一倒。对的,整个过程不过一二分钟,但他完全没有注意到我的存在,当他发现自己身下的不是沙发而是我的腿时,才看到表情已经相当暗淡的我。
“对不起!太累了。你怎么也不出声,不舒服么?”林梓维伸出手探我的额头,满怀深情。我盯着他的眼睛,我看不出哪里是虚伪哪里是真诚,他是真的爱我么?
得知我没事的时候,林梓维把头枕在我的大腿上,他说:“要是每天都能这样和你在一起就满足了,无论多累只要这样躺一躺就都值得了。”
我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滴下来。准备好的话这时一句都讲不出来,我该怎么说?他没有说不爱我,也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原来一直的担忧都不过是我自己的一厢情愿?
“我听了佳岛的新歌了。”我一只手摸着他的头发,装作不经意地说。
“嗯,他唱得很不错吧?很有天赋。”他说的多风轻云淡,既没有要告诉我歌词是他写的意思,也没有顾虑到我会知道他们的暧昧而妒忌。
然而,他能这样公然为一个新晋歌手写歌,就早已经做好了被世人知道的准备了吧?他想过有一天我也会知道么?
是不是爱情走得太远了,有一天也会经不起时间的淘洗,慢慢的也心甘情愿的转化为亲情?我不要这样,我爱的人永远只能是我的爱人,我不需要父亲以外的父爱兄妹以外的兄妹情。我要的,是一个能把我们的爱情视为珍宝的人,相呴以湿相濡以沫。
周佳岛成名后,我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再见过她,中心广场的平板电视上播着她新曲的MV,我看着她在大片大片的花海前唱出那首叫《喜欢》的歌,她咖啡色的长发掠过素白的花瓣,像一只巨大而轻柔的啡色蝴蝶。
喜歡信步一座城的尋常巷陌/在日落時分/折一隻千紙鶴/喜歡融掉整條街的慌張錯落/路燈下/等那份微溫的便當喜歡海風習習的光影肆溢/喜歡閣樓躲雨時思念如斯/喜歡兵荒馬亂里波瀾不驚的嘴角上揚/喜歡壯懷激烈時不訴離殤的欲說還休/喜歡/一個人/遇上一個人/她用她的大嘴巴唱:喜欢,一个人遇上一个人。
“婊子!”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冒起这两个字。或许不是周佳岛的错呢,错的只是林梓维,男人都是这样么?喜新厌旧?
周佳岛的声音还在中心广场喧闹的人生中回荡,几个初中生模样的女孩路过时在议论:“欸,周佳岛。我看了她的决赛,唱歌很好听呀。”“可是嘴巴太大了!”……
看着他们远去的身影,我想起了中学年代的马尚尚、陈渔、童静茹、黎珊妮和我,我们就那样坐在舞蹈室的地板上谈论当红的明星和喜欢的男孩。
或许我该去找一趟马尚尚了,寂寞的时候找她最能治疗自己。
我以为是赵小楼给我开门,却看到了马尚尚,她依旧像以前一样随便的穿着一件该功能盖住臀部的白色雪纺衬衣,vivi站在马尚尚脚边,在花了几秒钟看清楚我后马上跑过来在我脚边绕来绕去,它胖了很多,显得圆滚滚的,像个毛茸茸的球状物体。
“它胖了。”我说。
“沙丁鱼罐头的功劳!”马尚尚说完把vivi抱起来亲了一下。
“你怎么没去上班?”我问。
“等你过来找我呀。”她转过头来对我笑,有淡淡的无奈。
“去你的!问你话呢,不自力更生了,女汉子?”
“女汉子做得太久了也会累呀。真的累了。”坐在我旁边的马尚尚随即把头挨在我肩膀,枕得很舒服的模样说:“舒服呀,苏夏你胖了。”
“不会吧?”我立刻站起来低头看了一眼我的大小腿,猝不及防的马尚尚整个人摔在沙发上。
“我说你,人胖了也粗鲁了!”马尚尚把抱枕扔在我身上,“说一下笑也不行,也不知道是谁调教出来的。”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自己也这样在意自己身形的变化以及外貌的变化了?是因为周佳岛的出现还是源于女人的特性?
“赵小楼呢?”我四处看看然后问她。
“上课了吧,不知道。”
“你不知道?”
“骗你是小狗!”
“你本来就是小狗!”
“苏夏你去死!”
“马尚尚你先死我跟着去!”
因为喝咖啡不小心滴落一副,去了一趟浴室换衣服。盥洗室架子上原来摆着的剃须刀和男士洗面奶不见了,难道赵小楼搬出去了?
“苏夏,跟你说个事,店里最近生意冷清了不小,隔壁新开了两间化妆品店,也不知道那些小妖精使了什么法子,把我的老顾客都抢去了。”
“做了她们那么久生意,你可以亲自上门看她们顺便推销嘛,你马尚尚可不是这样容易气馁的人吧。”
“你以为我没有试过,她们不吃这一套。我觉得很奇怪,怎么一下子就不来光顾了呢,以前一直都说效果很好呀。算了,船到桥头自然直。”马尚尚说。
“赵小楼搬出去了吧?”我装作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
马尚尚的笑脸立即冷却了下来,原来从我进门到现在,她都是装出来的。“随他的便。”马尚尚说。
“吵架了?”
“没有。”
“那……”
“他喜欢发神经就让他发个够,我可不缺男人。”马尚尚说得义正言辞,似乎她永远都是对的。
“你现在住的地方是他的,要搬也是你搬。”我对她感到愧疚,也为赵小楼感到不值。
“欸,现在是他自己愿意走的,我可没逼他。我没错我不走。”马尚尚边说边不在乎似的拿起一颗青提子放在嘴里,吃得极度安心。
我被她这种自以为是、刚愎自用的情绪所触怒,压抑着内心的不满,我镇静地说:“你没错?你也配说这样的话?”
“苏夏你什么意思呀你?”马尚尚转过头盯着我。
“窦唯,不要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作为你的朋友,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马尚尚忽而变得很躁,她别过脸去大声说:“你他妈的多管什么闲事!”
这种话从她口中说出,我忽而觉得自己是一块不堪折磨得脆弱的靶,而她就是那支瞄准了我的箭,在我本就单薄的红心中狠狠地一击。
“好,是我多管闲事!”我穿好鞋子就走。
“你先管好你的林梓维吧!”马尚尚在我身后恶狠狠地扔下这句话。
“你让我恶心!”我转过头对她嚷。
“哼!你是想对林梓维说吧?也是,你那么爱他怎么舍得骂他呢,你巴不得像条狗趴在他身上舔他吧,苏夏,我为你感到悲哀。!”
“马尚尚你给我滚!”恼怒、不安、恐惧、失望像洪水一样铺天盖地朝我逼近,我内心冰凉思想空洞,眼前似乎只有无尽的黑暗与未知的冰冷。
“该滚的是你吧,这里是我的家。”马尚尚说。
“这里是赵小楼的,你滚出这里,回到你的淫窝,等你的嫖客。婊子就是婊子,狗改不了吃屎的性!”不知道怎么的,我的话说得越来越粗俗,我觉得自己足够的理直气壮帮赵小楼把马尚尚赶出去,而马尚尚在我说出这句话后真的摔门而去。
她真的生气了!但谁不生气?
“先管好你的林梓维吧。”脑中还回荡着马尚尚的这句话,难道只有我一个人蒙在鼓里?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都要把我逼到绝境?我们以前不是生活得好好的么?
我在沙发上一直坐到夜晚降临,林梓维在这期间打了很多通电话过来,我一概没接。他会不会,这个时候大街小巷地找我呢?我还是对他抱有奢侈的希望。什么时候开始,希望都变得奢侈了?
我帮赵小楼锁好门窗,打他电话发现关机,就一个人坐的士回去了。
林梓维翘着腿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一看到我回来就说:“饿了,快点做饭吧。”哼,真可笑,他根本就没有出去找过我,他打电话不过是因为肚子饿了,想要知道我什么时候回来给他做饭,我终究只是一个做饭的,在他眼中,食物比我自身的安全更重要。
像一盆冷水劈头盖脸倒在我身上,麻木感从脚趾蔓延到全身。我麻木地切菜做饭,再把饭菜端到桌子上,看着他吃,我一点也吃不下去。他看着我,开始的时候还劝我吃饭,但最后就只管一个人吃了。看着他吃得那么痛快那么开心,我感到痛心。要换在平时,我肯定会以为他喜欢我做的饭菜,但现在我清楚地知道,他不过是饿了。肚子饿了需要吃饭,仅此而已。难道感情空虚了,找个人来填补寂寞,也仅此而已?
如果是的话,遇上他是我这一辈子最大的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