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渔,我看到林梓维了。”
“那不奇怪,这个城太小了,每天我们都有足够的可能遇上丢掉的记忆。”
“可是我们上床了。”
“那你该去死!苏夏!”
在陈渔家回来的路上,我还恍恍惚惚地想起她那句话:“那你该去死!苏夏!”已经是中午,陈渔没有留我在她家吃饭,大概也不打算留,我提起手提袋失魂落魄地走了出来,一个人沿着马路边走。我以为陈渔会给为我的迷惑作解答,但她没有半句安慰的话以及可以拨开迷雾的指点,又或许,她的冷淡与鄙视已经是最好的回答,我不应该这样拖泥带水,不该因为所谓的爱而令三个人同时痛苦。
这时有台出租车在我旁边停下来,司机问我要不要坐车,我点点头上了车。“去哪里?”他问,我把蓝桥岛的地址告诉他。是的,有很长时间没去过蓝桥的餐馆了。
蓝桥似乎不在,一进门口几个相熟的服务员给我打招呼,还热情地给我递过来一杯柠檬水,店里好像装修过,在靠墙的地方增加了一个书架,听店员说是蓝桥找人来做的。我走过去翻翻上面的书,有很大一部分都是以前摆在柜台那边的美食杂志,也有一些时尚杂志,只有几本是文学读物。我不禁为蓝桥这个可爱的决定觉得好笑,弄这么的大一个书架子什么时候才可以装得满书呢,而且装的还是美食读物。
蓝桥回来的时候我正贮备看第二本杂志,他一看到我大声地打了个招呼:“苏夏!你怎么来了。”他手上提了个大袋子往这边走,很开心的样子。
“这些都是什么?”我问。
“书呀,在书城挑的,都是在网上看好了的。”
我打开一看,是全新的美食杂志,南北菜系皆有,西餐甜点也不缺,似乎是要研究美食似的。“你买这么杂的书?”我问。
“书不厌多,各取其长。”蓝桥边说边把书放在书架上。
“一段时间没见发现你有文化了。”我笑着说。
“是你过去一直没有发现我有文化罢了。”
“最近生意怎么样?”
“老样子吧。”
“打算推出南北菜式中西结合?”
“做得好的话肯定会有这个打算,只是目前还是先做着原来的。”
“最近有没有研究新菜式,我很久不做饭了。”
“有是有,不过是川菜。你不是不喜欢辣的么?”
“那算了,反正这段日子也忙得不可开交。”
蓝桥把书都码整齐后,从厨房里端出一杯巧克力冰淇淋出来,示意我坐到桌子这边来。“你尝尝。”
“特意做的?”我一脸兴奋,用勺子去装。
“是特意做的,不过不是给你,你也没说今天要来呀。”
“你这话说得真扫兴。”我说。
“给朋友做的,味道怎么样?”他期待着问。
“女朋友?”我来了兴致。
蓝桥点点头。
“四川的,我没猜错吧。怪不得要学做川菜,肯定是不怀好意。”
“瞧你说得,好像是要骗人似的。”
大概在这种不痛不痒的氛围里最容易让人忘记烦恼,我和蓝桥讨论着食物讨论着经营讨论着他的新女友,时间就悄然过去了。傍晚江东居然开车过来了,我以为他是碰巧,但他一进来就说是来接我来着,我有些感动。这么久不来这里,他还知道我下班有来这里的习惯,虽然今天请了假,但还是来了这里。最好的生活不是这样么,有爱你的男人,下班后接上你一起回去做饭,舒展劳累了一天的身躯,然后说着情话入睡。我不该奢求太多。
说也奇怪,在我的忐忑不安中,林梓维竟然也没有打过电话过来,信息也没有。我不知道他是是否真的死心了,这样的惶恐持续了好几天,他终于发来短信。“回来一直要加班,你还好吧?很想你。”
看完信息我立马把它删了,自三亚回来后我都有一看信息就删掉的习惯,也许是做贼心虚,害怕江东看到了会误会,只是江东从来不会偷看我的手机,但这给了我更大的愧疚。我已经决定不再理会林梓维,我不想打破今天苦心经营起来的幸福,也没有那么多的精力再一次为爱牺牲。那么,最好的方式是掐掉一切联系的源头。我换了手机号码。
自从那天把事情告诉陈渔后,她似乎不大愿意理会我。我想这种局面不会持续很久的,因为陈渔不是那样的人,她即使对爱情不专一,但友情却是至死不渝的,这么多年的朋友,在这一点上我有足够的自信。果不其然,两天后她就来找我了。
“我也看到林梓维了。”她说,“他问我你的电话来着。”
“哦。”我没有接她的话。
“你是故意避开他才换的电话吧?”
“嗯。”
“既然他知道你生活的一切,就算你换了电话还是会找到你的。”
“他知道我的意思就行了。”
“苏夏,江东很爱你。”
“我知道。”我对陈渔苦笑,“所以我才决定放弃林梓维。虽然我可能更爱他,但生活并不是有爱就能解决一切问题的,我们要负担的东西太多了。”
“原来你很清醒。”
“那么呢,我还能装作懵懂不知世事任性地为所欲为以为还会有人为我善后么?没有人会为你的任性负责。”
陈渔沉默了一会儿,接过一杯水咕咚喝下去,神情有点茫然。“苏夏,我就要结婚了。”
“你当初不是很坚决么?”
“嗯。只是觉得快要告别什么似的……”她欲言又止。
“迟晓楠送了很大一枚戒指给我,水晶的。”
“你真幸福。”
“苏夏,你觉得我幸福么?”
“幸福哪是别人来裁决的,你自己觉得才最重要。”
“那我说我不幸福呢?”
“看得出来。”
陈渔苦笑着又喝下了一杯水,她说“我妈问迟晓楠拿了二十万。”
“你妈?她要那么多钱做什么?”
“她爱钱。”陈渔说,“这不是既成事实的事了么。
“所以你觉得你自己要还债?”
“不然呢?我哪来这么多钱给我妈,就算卖身也没有。”陈渔说完然后又补上一句:“其实这也算卖身了,迟晓楠给得出价钱。就当把自己卖给生活算了。”
“你怎么这样想!迟晓楠对你是怎样大家都知道的。”
“可我不爱他!”
“被人爱总比去爱人好,女人这一辈子不就是想找个好归属么。陈渔,我们不该为太奢侈的梦而忽略身边的幸福,时间不会考虑我们的期望,你不珍惜的话就永远没法珍惜了。”
“苏夏,你有想过么?自己养活自己。”
“嗯?”
“女强人。”
“有吧?工作忙的话就有这样的想法,沉浸在工作中会让人忘记现实的痛苦,压根就没心思去想。而且成功的喜悦会让人对人生有憧憬。只是,一回到现实什么防线都瞬时崩溃了,还是想要温暖什么的。”
“或许吧。目前只能这样了,我看不到未来,只能瞎着眼走。我得走了,今天他要来。”陈渔说完站起来准备走。
“谁?”我起了疑心。
“以前跟你说过的,香港。”
“陈渔,你……”
“我说过了,我看不到未来,我只能瞎着眼走。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这话流传这么多年的缘故不正是因为太正确了么。”陈渔说完就出门了,留下无言以对的我沉寂地坐在沙发上,思绪乱成一团。
我很想马尚尚,是那种疯狂席卷而来的思念。我想倘若她在的话我就可以挨着她说些知心的话,渴求友情的安慰,我就可以跟她一起分担陈渔的困惑,而我和陈渔也可以在迷惘受伤的时候走进那个温暖的闺房,与公醉笑三万场。
只是,马尚尚现在在哪里呢?她好么?她什么时候回来呢?我拿出手机,看着那个熟悉不过的电话拨过去。“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是空号。”僵硬而有礼貌的回音一遍又一遍将我的希望击碎。
“苏夏!”江东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买回新鲜的蔬果,看到我在发呆又叫了我一声。
“你回来了呀?”我回过神来。
“嗯,陈渔走了?”
“嗯。人家家里现在有晓楠,要早回家嘛。”我说。
“欸,对了。马尚尚,她现在好像当明星了。”
“什么?”我立马站起来,“你刚刚说什么?”
“今天在医院巡房的时候看到有个小孩子在看电影,不怎么出名的一部电影,我好像看到马尚尚了。”
“你确定?”
“本来也以为是看错了,但让那个小孩回放了一次,真的是她,不会有那么像的人。不过比以前更好看了。”
这个始料未及的消息使我再次陷入巨大的迷惘中去,马尚尚真的走上了这条道路?那她靠什么?靠美貌?乐圈美女一大堆。靠演技?从没接触过,也不可能爱几个月内速成。靠运气?运气这种事情不是随便出街就能遇到的。那么,她靠马尚尚倘若不是从头来过的话就只有堕落更深的深渊,这是最可怖的事情。
“她演的是什么电影?”我从沉思中回过神来问江东。
“就知道你会问,是……。”江东说。
我安静地坐在电脑前像经历劫后重生一样把电影从头看完,马尚尚在里面的台词不到十句,她笑得像个妓女,而事实她演的就是妓女。
我把电脑关掉,对江东说我不吃饭了,拉上被子睡去。
是的,我感到恶心。油然而生的恶心,对溃烂的人生。
“就当把自己卖给生活算了。”耳边又响起陈渔的话。